韩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是想笑,常年僵硬的脸,却早已笑不出来了。
却说夏笙摸爬滚打中又挑了五桶回来,赶紧跳到椅子上成了一大碗饭使劲往嘴里塞,要多卖力有多卖力。
韩年吃饱了坐在旁边喝茶,破天荒地对他说了句体几话:“多吃些,早点睡。”
夏笙刚想感激涕零,韩年又道:“明早还得起来去蹲马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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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艳阳高照。
村外绿糙茵茵,彩蝶飞舞,桃花落英缤纷的依旧美好,和不远处被灰黑的小楼小阁弄得yīn森的貘寨简直是两个世界。
但站在太阳底下的夏笙可没多少好心qíng。
虽说这马步还可以忍受,但làng费时间简直最大恶极,尤其是làng费了去听秦三娘唱歌的时间。
听说她进村前,是秦城花魁,一手暗器绝妙至极,后被男人抛却,倦了厌了,躲入小屋三年没有照面,后来被人缠得不行,才答应今日一展歌喉。
自己可是期盼了好久呢,看不见秦淮水,看看秦淮名jì还不行吗,都怪那个不知恩图报的小妮子……
“喂!”肩膀忽被拍了一下,绮罗笑嘻嘻的转到前面:“阿笙,怎么样,累了吧?”
夏笙动动眼,不回答。
“哎呀,我可是听了三娘歌喉,真是绕梁三日呐。”
一下子没忍住,问了出来:“怎么样,漂亮吗?”
“那当然,脸蛋尖尖的,小腰细细的,嗯……”绮罗回味了一番,又道:“不过,王胖子说那照他梦中qíng人可差远了。”
“嘿,你知道他梦中qíng人是谁吗?”夏笙半蹲着手臂举的发麻,还笑得出来:“游,倾,城。”
“不可能。”绮罗眨眨眼睛。
“真的,是我上个月灌醉他问出来的。”
“那可真是……癞蛤蟆想吃……皇帝ròu。”
游倾城,绝不是天下第一美女,甚至只能勉qiáng称作美女。
但她的剑,却是绝世美剑,天下第一的剑。
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人,更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剑。
只不过传说舞起来,风生花落,翩若惊鸿。
她的剑术,叫“不如不遇。”
不如不遇倾城色。
遇上了,或死,或你知道断无更完美的剑术,而落落寡欢。
所以,不如不遇。
游倾城的传奇不仅仅在于jīng妙的剑术,还在于比貘寨更富有传奇色彩的,龙宫。
dòng庭湖底,一日千年,早已不是神话。
这世上,却有龙宫,只不过,不是龙王坐镇,而是倾城掌权,没有虾兵蟹将,却有血媛妖女。
没错,龙宫之内,只有女人,并且容颜不老,武艺jīng湛。
游倾城是天下第一剑,无人出其右,龙宫是天下第一帮,绝非可成双。
所以,王胖子看上游倾鸿,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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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鸟鹊回巢。
夏笙猛然站直了,连连翻过十余个跟斗,惊的糙野间飞起许多彩蝶。
绮罗已是在一旁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声音,羽睫眨了眨,睁开眼睛:“又闹什么,站了一天了,还不坐下休息。”
“你懂什么,现在坐下,肯定腿麻脚麻,还不如翻上几下。”夏笙伸了伸筋骨:“真不知爹何时才能让我们出寨,待在这里,好生无聊。”
“阿笙十岁就能破了花阵,想出去又有何难?”绮罗伸了个懒腰:“只怕出去了,你会像寨里的人一样,还是想回来。”
“我轻功不如爹,肯定会被抓住,再说,我才不会像他们那般没用。”
“这又怎么是没用?”绮罗哭笑不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听说那江南秦城携月楼足有七层,若赶上中秋子夜歌在楼顶献曲,那简直便成天籁,胜秦三娘不知百倍千倍,还有龙宫水晶殿,玉宇浩渺池,就连无生山……”
绮罗呵呵笑起来:“你定是听了那新来的吴醒胡说,莫提龙宫,玉宇入之无门,单提携月楼中秋夜,又哪是你玩得起的?”
“我韩夏笙将来必是一代大侠。”他倒毫不在意,一如既往的摇头晃脑:“到时候武功盖世,万民景仰,要我听歌,求都求不去呢。”
“臭美吧你。”绮罗玉指点了点夏笙额头,笑得璀璨,gān净的脸,散下的发,都和这黛然山色别无二致。
夏笙也笑起来,是少年朗朗清澈的声音。
不识愁滋味,不染世间尘。
又有何不好呢?
一样的云淡风轻,水远天长,谁知道,竟隔了无数个人间天上的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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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天完全黑了,两人才打打闹闹的回到家中。
意外,韩年竟在院子里,对着花树锦灿,负手而立。
他的手,全是茧子,粗燥却温和。
其实,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谁。
江湖上,也从未有过一个xingqíng冷淡,面貌丑陋而轻功卓越的人。
但在貘寨,不问曾经,是规矩,也是死忌。
“爹,你今天怎么没在屋里读书,晚上天凉,不要伤了风寒。”
绮罗跑过去,搀住韩年的手臂,韩年温和的看她一眼,又回首。
“我蹲了马步,不信问绮罗。”夏笙连连摆手。
“我知道。”韩年淡淡点头:“携月子夜歌,龙宫水晶殿,玉宇浩渺池,无声不周地……你
们都想去看看吗?”
“爹,你好jian诈,偷听我们说话。”夏笙瞪眼。
“是你耳力不济,我本只想叫你们吃饭的。”
绮罗翘起嘴角嘿嘿,可爱至极:“莫听阿笙的,我们自然要在家陪着爹。”
韩年却头一回驳了绮罗:“年轻人志在四方,天下最无趣的就是貘寨,除了你们,住的都是活死人!”
连夏笙都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爹……你怎么了?”
韩年怔了怔,似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许久才蹦出句话来:“他说十六年后要取我的命,自然会取,他说要让我死的难看,那也定是不假。”
“爹,你讲什么,不要吓我们。”绮罗听那语气冰冷,几乎要哭了出来。
“谁敢欺负爹,看我不剐了他!”夏笙摩拳擦掌。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韩年摇摇头:“他索命……却比阎王还准。”
夏笙与绮罗面面相觑,倏忽间,两张如画脸庞都被qiáng光照亮。
仰头,原是数十枚光弹打入高空,冰蓝的火焰在黑色的天幕上划出道道泪痕似的轨迹,貘村刚刚暗下,此时却如同白昼。
无人出声。
破败的房宇上飘来一片蓝色的绰约。
说飘,是因为那些人轻功卓绝,不见纵身提气,反而像是舞蹈,仙人般的舞蹈,碎雪琼花,衣袂如水,灿然的蓝中,有一抹红,至纯至美的猩红。
还没回过神来,两个孩子便被韩年拉至身后。
十几个女子纷纷落地,光弹燃尽。
除了那与绮罗差不多年岁的红衣姑娘,蓝衣女子都燃起手中的鱼灯,灯壁薄且透明,那光,摇曳着,竟也是冰蓝,她们的容貌,趋近完美,但死气沉沉的,更像是雕塑,绝非活人。美虽美,被那红衣姑娘一衬,却只能被沦为视而不见的背景。
她与她们不同,苍白的脸,是天山冰雪那种绝望的白,左脸的曼陀罗,是地狱烈火那般绝望的红,毫无点缀披散而下的发,是三千尺青丝似的绝望的缠绵。
她长相接近于平淡,只一双眼,墨黑的瞳孔竟是两朵深渊色,修长的眼型,微微眯起,整个人便妖异到了极致。
韩家的院落,在今夜,特别拥挤,特别的杀气重重。
“你可知我是谁?”姑娘傲然环视之后,开了口。
“龙宫左史,赫连雩羽。”
“那你便知我为何而来。”
韩年点头。
眼眨到一半,长鞭出手,刹那间,空中尽是鞭剑jiāo错的碧水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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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她们不同,苍白的脸,是天山冰雪那种绝望的白,左脸的曼陀罗,是地狱烈火那般绝望的红,毫无点缀披散而下的发,是三千尺青丝似的绝望的缠绵。
她长相接近于平淡,只一双眼,墨黑的瞳孔竟是两朵深渊色,修长的眼型,微微眯起,整个人便妖异到了极致。
韩家的院落,在今夜,特别拥挤,特别的杀气重重。
“你可知我是谁?”姑娘傲然环视之后,开了口。
“龙宫左史,赫连雩羽。”
“那你便知我为何而来。”
韩年点头。
眼眨到一半,长鞭出手,刹那间,空中尽是鞭剑jiāo错的碧水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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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绮罗见雩羽和韩年打了起来,惊的呼叫。
一把碧蓝的剑忽的横在她的脖子上,是个宫女,她与她对视,那宫女面无表qíng,眼睛里空空dàngdàng的黑,手倒是利索,飞快的扭住她一双手腕。
夏笙也不例外。
赫连雩羽的鞭舞的轻却致命,手腕一卷,就缠住了韩年的剑,套着红靴的靴风驰电掣中踢了出去,韩年身灵,左一倾身,巧劲抽出长剑,雩羽踹到桃树,几步飞了上去,又转身挥鞭,一时间淡红的花混着殷红的裙,刺目到疼痛。
短短几个回合,韩年便只有躲的份,这姑娘的鞭法不知如何练就,虽是柔韧的银环蛇皮所制却柔柔的如同缎带,打上去和水蛭般吸住人,摆脱不得。
夏笙聪明,听赫连呼吸绵长,知是练了jīng纯内功,撑下去韩年定是占不到便宜,他身体大不如前,只剩下轻功还使得出来。
“美女,你裙子破了个大dòng!屁股露出来啦!”他故意大喊一声,挟持他的宫女未想到这小子竟如此胆大,手收了劲,却来不及了。
到底是个妙龄女孩,赫连雩羽本已勾住韩年手腕,只待出掌,听了此言不由微微一怔,韩年趁机抬脚十二分力的踢了出去。
连退五六步,雩羽捂住胸口,咳了出来。
韩年不追击,面色痛苦的微微喘着粗气。
她竟也不反攻,而是转身给了夏笙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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