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1_连城雪【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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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最后,声音便有些发颤,然而穆子夜只是面无表qíng的,不出半个声音,腰身依旧挺得笔直,但眼神,已经像从前一样不知归处了。

  夏笙忽而就很委屈,很心痛,他一下子就迷惘了起来。

  不了解,便在一起,果真很傻。

  可自己哪有能力去了解他,了解一个全天下都看不透的人。

  “你……有没有骗过我。”夏笙又问了一句,穆子夜重新看向他,依然是明眸皓齿,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美丽脸庞的每寸肌肤,都写着两个字:陌生。

  夏笙气了,冲进屋随意拿了几样东西包起来拎着剑就走到穆子夜面前,使劲冷着声音说:“你忙你的chūn秋大业吧,不用急着一年,一辈子也行,既然不回答,我全当都是你gān的了!事事都听你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你不让我练因缘心经,我偏要练,都看了五年了扔掉书有什么用!你觉得我是一个可以关在院子里的傻瓜吗,总有一天,我会比你了不起,让你再也骗不了我!”

  大声吼了半天,穆子夜还是没有声音,只是拉住他的手腕,长睫一闪,默默地看着夏笙。

  至少他是说不会与自己吵架的,想到平日种种,夏笙有些心软,但绮罗……这个名字可能会是他一生都抹不平的痛苦痕迹。

  用力甩开穆子夜的手,反而让他站起身,紧紧地拥抱住夏笙,夏笙又推开,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拉拉扯扯起来,最后小韩急了,惊鸿浮影踏过水面,回头看了看呆呆的站在竹榻上的模糊身影,话都不讲,摔紧院门就跑了出去。

  秦城,是轻轻读起,便能泛出花香酒醇的地方。

  这是夏笙对于城市的最初印象,在他年少时,曾从这里找到过不计其数的快乐,感觉秦城像一个装满新奇礼物的jīng美盒子,打开了,就惊喜不断。

  然而长大后,他也在里面找到了人们口中的伤心。

  再漫步街头,鳞次栉比的美丽景象,只是平添抑郁感怀罢了。

  难怪有割舍这个词,要舍弃,简直就如同在心间挥刀硬割,疼得厉害。

  他头一回自己买了坛酒,找到个僻静的河堤,坐在青石台阶上,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河水粼粼,在日光之下,也泛着青色,偶尔画舫游船静静开过,划下道道银痕。

  夏笙痴痴凝望,酒喝尽了,抬手就把坛子扔进河水里。

  激起一片涟漪。

  人说秦城的水是有酒气的,因为开心的人太多了,伤心的人,也太多了。

  平日穆子夜灌他一小杯,他都会头晕,今日,却是越喝越清醒,清醒地让人恶心。

  “韩公子。”

  背后轻轻的呼唤,是水墨。

  夏笙也没有动,水墨便碎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素白的裙子,垂到石旁。

  “为什么要和主上吵架呢?季教主不喜欢你,自然会来说些冷言冷语。”

  夏笙依旧看着晃dàng的水面,好半天才说:“那他为何不回答,他为什么不说那些事qíng都不是他做的。”

  水墨道:“每个人都有苦衷。”

  “你们,除了会说些这种空话,还有什么好讲的,人生一世,做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不懂苦衷,也不想懂。”

  “韩公子心思透亮,我们都是做不到的。”

  一时无言。

  “主上说,你若是心qíng差,愿意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吧,他答应你的事qíng,是不会食言的。”

  “水墨。”

  “嗯?”

  “我到底是谁?”

  “奴婢不知。”

  “绮罗……是不是他杀的。”

  “奴婢也不知。”

  夏笙侧头看她:“你走吧,跟了我这么远,也该看出我只是心qíng不好罢了,你们再有人跟着我,只能让我的心qíng更差。”

  少女点点头,说了句东瀛话,算是告退。

  瞅见她转弯不见,夏笙便起了身。

  他的确是心qíng不好,简直不好到了极点。

  每每他郁闷的时候,都想离开眼前。

  然而他也不是一个大半夜躲到树林里的小孩子了。

  世事的复杂,让夏笙很疲惫,他忽然想去独自看一看这个世界有多大,人生又有多长。

  他想让自己真正的成熟起来。

  成熟到配的上那个人,或者,离得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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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笙侧头看她:“你走吧,跟了我这么远,也该看出我只是心qíng不好罢了,你们再有人跟着我,只能让我的心qíng更差。”

  少女点点头,说了句东瀛话,算是告退。

  瞅见她转弯不见,夏笙便起了身。

  他的确是心qíng不好,简直不好到了极点。

  每每他郁闷的时候,都想离开眼前。

  然而他也不是一个大半夜躲到树林里的小孩子了。

  世事的复杂,让夏笙很疲惫,他忽然想去独自看一看这个世界有多大,人生又有多长。

  他想让自己真正的成熟起来。

  成熟到配的上那个人,或者,离得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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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dàng皇城,朱红色的砖,huáng琉璃的瓦,到处传扬的浓浓的京味叫卖。

  冬深了,蔚蓝天幕不知不觉便飘起雪来了。

  大片的,晶莹的雪花顺着垂直的轨道飞扬而下,像是四月樱花,只是更加盛大。

  盖了屋檐,掩了道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阳光一照,分外明亮刺眼。

  夏笙顺着小巷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拎了些牛ròu和馒头,还有两串糖葫芦,当然,是给隔壁那对双胞胎的。

  他一直颠簸,俊秀的脸十分清瘦,水泻的直发随意的披散下来,衬着苍白的脸庞,只有一对明眸是漆黑的,忽然望去,要不是身子修长,瞬间是很难辨出男女来的。

  到北京已经快两个月了,夏笙一直在靠于武官教课为生,每日无事的时间很多,便苦习剑法,要么和附近的孩子们玩成一片,好像安静下来便离所谓江湖很远很远了。

  因缘心经是记得的,却没有再练,他总是会想到穆子夜为了救他把自己折腾得多辛苦,一路同行北上的人不少,但也无人知晓所谓三大心经,夏笙就把它当作秘密藏起来,再不提起。

  此时他正瞅着别人院子里伸出的枯灰枝条,忽而两声奶气的汪汪惊了心。

  是条小狗,最普通的那种,似乎是刚刚长牙,气势汹汹的就杀了出来。

  夏笙喜欢小动物,立即蹲下身子逗弄起来,小狗大概是饿了,总去嗅他的酱牛ròu。

  这附近住的多是贫困人家,自然不会喂狗什么好吃的,夏笙瞧它可怜,便打开袋子倒出一多半来,别看狗小,倒是能吃,啊呜啊呜的头都不抬。

  他七八岁的时候也养过一条小猎犬,没半年就死了,为这爹还狠狠的揍了他一顿,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眼睛哭得跟桃似的简直丢人至极。

  想着想着,夏笙微笑出来,拍拍小狗的脑袋,它吸着鼻子抬头,吐出红色的小舌头舔了夏笙一下,又忙乎乎的吃起来,可爱极了。

  蹲了好半天,直到小狗吃饱了,才乖乖蹲下黑眼睛水汪汪的望向夏笙。

  刚想骗回家。

  “球球,回来!”

  简陋的院里传来妇人的高声呼唤,小狗子听见,抬腿又跑了回去。

  夏笙不禁觉得有些想笑,它还真象自己,谁对自己好,就喜欢谁,到时候走的,也很gān脆。

  像个小孩儿。

  在外面跑了几个月,除了想他,还是想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穆子夜再有心机,喜欢自己是真是假,那也是一眼就看的出来的,他再狠心,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姐姐,再说,绮罗与世无争,又怎会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不过,没有谁愿意被隐瞒,即便是善意的隐瞒。

  气过了,又想回江南,却拉不下脸来。

  每天吃饭,回想起穆子夜贵族式的细嚼慢咽,自己反倒如同八辈子没吃过一样,练剑了,穆子夜行云流水,飞花落英的身姿又晃在眼前,总不自觉地会去模仿,他笑了,蹙眉了,和自己策马奔腾,云卷云舒的日子,总是在第一抹晨光中看到那张美似神玉的脸庞。

  穆子夜已经这样好了,还去怪他不够完美,真是个傻瓜。

  不过,离开也好,一辈子的时间,沉淀一下自己是必需的,不能再翻来复去的什么都不懂了,那样,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一次又一次的质问与沉默,一次又一次的任xing的离开。

  夏笙开始看很多书,也学别人作诗,不过,还是晚饭前当个孩子王最让他高兴。

  绮罗说的真对,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看来,自己还真是很难当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

  夏笙无奈摇头,拍拍衣服拿着剩下的晚饭站起来,险些被个欢天喜地的身影撞倒在地,吓的捂着嘴咳了两声。

  “韩夏笙!对吧,我可找到你啦。”

  gān净的一个男人,年岁不大,说不上太美丽,但是五官可爱的舒服,又穿着白绒的不只是什么材料的昂贵披风,寒冬里有如一支素梅,挂着温润微笑。

  若说少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双狭长的水目,稍稍挑起,不知迷过多少姑娘。

  “你是……”夏笙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自己又不像穆子夜,认识的都是些市井乡邻,哪与这般富贵之人有过jiāo际。

  男人竟然露出失望之qíng,松开了死抓住夏笙的手:“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安然。”

  “安然?”夏笙俊脸一片茫然。

  “对了……”他伸出食指做恍然状:“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你应该记得,你还要租我的房子来着,在秦城啊。”

  夏笙眨眨眼:“哦,是你啊。”

  安然长的离谱的睫毛一耷拉:“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你是来要房租的么?”夏笙眼睛也耷拉,心里一盘算收入立即抑郁。

  “啊?”

  “不然你找我gān吗?”

  “额……”安然笑的十分纯良:“我在想,你住我房子,现在我没地方住了,是不是能住你的房子?”

  夏笙松了口气:“当然了,不过我的房子很破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在欠债啊,有人追我,越破越安全。”安然当人不让地把手里包裹往夏笙身上一塞:“我们今晚吃什么?”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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