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想,难得的脸红了。她苏四小姐再跳脱再不羁,好歹也是养在闺中未出阁的女孩子,睡一个陌生男人的chuáng,躺他的枕盖他的被,还这么坦然这么理直气壮,难怪徐家二世祖要yíndàng不休地一再对她说,娇羞这东西不适合你,别qiáng求了,从了爷吧。
从你大爷!
苏换恨恨地挥了挥粉拳。再有钱有势,也是个纵yù过度肾虚yīn亏yín贱无双的二世祖!
彼时,二世祖徐承毓坐在chuáng上打了个喷嚏,大骂婢女,“快把窗关上关上!没眼色的东西,一群废物!”
他恹恹地抱着锦被发昏。
前夜追那死女人追得他伤寒了,真倒霉。一时大意,居然还让她给跑脱了。如今全家jī犬不宁,老爷子正咆哮如雷,好烦呐。
闭着眼又想起苏四小姐那艳若桃李霸气侧漏的一笑:你杀了我,等着结冥婚吧!
苏换,你等着老子!
桃花村第五章好人就是心软
等啊等啊等,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一直等到屁股生根,苏姑娘都坐在那里靠在窗下睡了几茬瞌睡了,霍安才带着达达,慢吞吞走了回来。
达达率先冲进院子,龙jīng虎猛地咆哮一声,吓得睡梦中的苏姑娘一歪头倒在地上。
霍安走进院子时,苏换正láng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霍安默然看她一眼,为什么每次见她,她除了狗吃屎,还是狗吃屎。这姿势很优雅么?
苏换抬头看他走进来,两眼一亮,只差没像小二一样扑过去摇尾巴了,扶着墙表qíng痛苦地站起来,讨好笑道,“你回来呐。”
霍安抽抽鼻子,转头看一眼厨房,又转过头来看她,眼珠子墨黑墨黑的,充满疑问。
苏换一边揉睡麻了的腿,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想烧水,不……不怎么顺利。”
当霍安看见灶腔里乱七糟八堵满了柴禾时,表qíng很莫测。
苏换心虚地缩在厨房门边扭手指。
霍安看也没看她一眼,把柴禾抽出来,打燃火折子,开始慢慢送柴点火。
苏换是个好学又好奇的孩子,赶紧瘸过去盯着他怎么点火。
霍安抓了一把木屑,先引起了一堆小火,然后慢慢在上面架起一些麦秸和细树枝,火舌舔了舔麦秸,很快就蹿了起来,最后才有条不紊地架了几根木头进去,很有技巧地搭成一个架子。
苏换望着红彤彤的灶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她直接点木头,又把灶腔塞得密不透风,自然只熏浓烟不见火。
霍安听见她声音,转头看她。不料一转头就愣住了,苏换蹲在他身旁,兴致勃勃地盯着灶腔里看,脑袋几乎搁进他怀里,一张猪脸通红,两只眼睛亮黑。
呃,真是惨不忍睹。
他起身来,从放在案板上的包裹里掏出两服huáng油纸裹好的药包,解开一包,取出几张黑色药膏递给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苏换站起来,用两根手指夹起那药膏,迟疑道,“贴脸上?”
霍安点点头。
苏换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万一把脸贴黑了怎么办?会毁容的。”
霍安挫败地看着她。小姐,你已经毁容了好不好?
晚上是霍安煮的面疙瘩汤。苏换站在一旁观摩他揉面拧疙瘩切野jīròu。鉴于他始终冷沉着一张脸,苏换不敢说话,只好站在一旁看。
他揉面时将衣袖挽起来,露出两截褐色的手臂,肌ròu紧实又qiáng壮。苏换偷偷瞄一瞄自己的手臂,跟他一比,细得像竹节一样。
面疙瘩汤很香,还加了野菜。苏换稀里呼噜喝了两碗,只觉得痛快。原来在家中要讲究食不出声,她再饿菜再好吃,她也只敢一丝一丝夹,哪有今天这么痛快。大哥给她看的话本里,写的大口喝酒大口吃ròu想来不过如此吧。
霍安很疑惑地看着她,实在不确定她是什么品种。
的确,她穿的是婢女衣裙,毫不起眼,但明显大了不少,不是她自己的。还有,她虽然受了些擦伤,但露出来的手臂肌肤雪白细腻,手指纤细如葱,不像是下人的手。
再退一万步,若她不过一个婢女,今日那群围着山转的衙差是做什么的?这样大张旗鼓寻一个跌下山的婢女,她毁容前是有多花容月貌?
可若说她是千金小姐,这般活泼跳脱脸皮厚胆子大不拘小节的千金小姐,实在很罕见。
苏换抬头见霍安愣愣看着她,以为他被自己的食量惊吓了,赶紧解释,“我平日其实吃得很少的,今晚不过是你烧的汤好吃。你放心,明天我每顿只喝一碗稀饭。”她可怜巴巴地抽抽鼻子,“你不要赶我走。”
霍安拿过木牌写字:“他们在找你。山下,很多人。”
苏换一看,顿时魂飞魄散,白着脸问,“那他们看见你没?问你什么话没?”
霍安摇摇头。
苏换紧张道,“那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什么?”
霍安低头写字:“你到底是谁?回去吧。”
苏换愣了一会儿,面色惨然,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我脸皮厚,赖在你家不走,这样不好。一直打扰你也不对,我再借住一晚上,明日天亮便走,好不好?”她抬头看他,眸光有些决绝,“对了,附近有没有尼姑庵?”
霍安皱皱眉。她要去当姑子?
于是无奈,低头又写:“你伤好再说吧。”
苏换看见这句话,瞬间又活泛过来了,两眼冒星星。好人就是心软。
霍安写:“你的包裹没找到。”
苏换摇头,“别去找了别去找了。”她望着霍安哀求,“求你了,别告诉人救过我。”
霍安起身来收拾碗筷,苏换赶紧去揽过碗,“我来洗我来洗。”
最终还是霍安自己洗的碗,让苏换去院子里洗头发。连他都看不下去了,那头jī窝乱发。
天已黑。槐树下挂着一盏青纱油灯,发出幽淡宁静的一团光。
达达吃饱喝足,高傲警惕地睡在院门边,看着那个古怪的姑娘。小二今日与苏换为伴一整天,对苏换亲近了不少,围着她脚边转,很好奇她在做什么。
苏换将木盆、水瓢、皂角膏、灰棉布帕子放在圆石桌上,自己坐在圆石凳上,垂着头发细细抹皂角膏。
她的头发很长,倒垂下来像一面黑瀑布,发梢一抖,忽然蹲在一旁的小二喉咙里呜一声,盯着她晃来晃去的长发。
苏换顿时想起一件可怕的qíng,狗喜欢追逐晃动的东西。惨了,万一小二扑上来咬她头发怎么办?
她瞬间不敢乱动,稳着身子求救,“喂,喂……”
糟糕,还不知道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霍安闻声走出来,看了一眼跃跃yù试的小二,还有全身僵硬的洗发姑娘,顿时明白,chuī了一声口哨,小二和达达便听话地跑了过来,被他关进了厨房。
苏换松口气,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非常聪明,一眼就看得到问题所在。
因为额头有伤口,头发又长,她洗啊洗啊洗,小心翼翼地洗了快半个时辰,才洗好头发。起身一看,四处静悄悄的,狗也睡了人也睡了,院子里孤零零就她一人。
抬头看看天,夜空里有几点星光。
她捏捏拳头对自己说,苏换,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最终,她还是乖乖贴了那膏药在脸颊上,又将霍安放在桌上的药喝个jīng光,然后爬到chuáng上去睡觉。
虽然貌美如花对于她来说并不顶顶重要,但她也不想就此变成一个丑八怪。
前两晚,要么她昏迷,要么她太困,没有好好感受一下这chuáng。今晚一审视,立刻觉得这chuáng板太硬,褥子太薄,但好在十分gān净。她盖被子时闻了闻,果然有主人家的气息,说不出是什么气味,有一种淡淡的gān糙香,混了男子身上独特的汗味。
她脸红了红,心里劝自己,苏四小姐,你是在落难,要求不可以太多。
睡一觉,神清气慡。
早上起来时,院子里竟然无人也无狗。
苏换觉得奇怪,舀出锅里的热水洗了脸,还用厨房里的粗盐漱了牙,jīng神抖擞地走出来。
小二汪的一声蹿过来,竟然冲着她摇了一下尾巴。
苏换欣喜若狂,璨然一笑,“小二,你喜欢我吗?”
霍安遛狗回来,一进院子看见她,愣了一下。
chūn光灿烂,苏换正弯腰冲着跟前跳来跳去的小二笑,彼时她一头洗gān净的乌黑长发垂下来,略有些卷曲蓬松,半遮面容,十分好看,脸颊也消肿了不少,眸子像路边糙叶上的朝露一样,闪闪发光。
她歪头看他,伸手将长发抹到耳后,欢畅一笑,“早。”
桃花村第六章明目张胆看luǒ男
苏换姑娘就这么厚脸厚皮地住下来了。
她活泼跳脱叽叽喳喳,很快征服了没骨气的小二,高傲的达达虽不冲她摇尾巴,但也不会冲她呲牙咧嘴了。
她总有很多话,喜欢和小二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唠唠叨叨和小二说,你看你们家门口那棵桃树花开得不错,这围墙上爬的是不是葡萄藤子啊,夏天岂不是有葡萄吃……
有时候,霍安会觉得,自己独自居住了七年之久的小院,有些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chūn天来了,生机昂然许多。
还有些不一样的就是,猪脸姑娘的猪脸。这个姑娘真真是奇葩,她每睡一晚起来,好像就比昨天漂亮些。
直到第十天。
苏换一早梳洗利索走出来,和霍安打了个照面。
霍安真正的呆住。
她还是笑眯眯的,而且有礼貌,“早。”
彼时她仍然穿着那身破破烂烂不合身的婢女衣裙,乌黑的长发全部梳向后面,用一根布条随便绑住,露出她光洁白净的额头,额头上的血痂落了,唯留一条淡红的疤痕。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的猪脸完全消肿了。
丑八怪瞬间变仙女。
桃花脸,水灵眼,睫毛黑浓卷翘,一笑就显得格外娇艳。
苏换摸摸鼻子,忐忑道,“怎么了?”
霍安低头走开。原来她之前那些话也不全是神神叨叨。貌美如花,她的确当得上。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那姑娘的欢快叫声,“啊啊啊,我没有毁容!我没有毁容!”
霍安正在院子里推石磨,石磨fèng里溢出白色的面粉。小二汪地叫了一声,霍安想,这姑娘是闹腾了些,但也并不讨厌,就算前几日顶着一张猪脸,也每天笑得亲切和暖。
厨房里,正对着水缸东照西照的苏换开始冷静下来。容貌没毁自然是好,可这也意味着她的伤差不多好了,该走了。别人与她非亲非故,白白养她好几日,无论如何没有道理继续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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