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了四院学首排榜,这个榜一出来,全书院都轰动了。以往的四院学首都是冬、秋、夏、chūn这么排的,阳chūn院垫底,今天的四院学首排榜居然是寒冬院、阳chūn院、凉秋院、暖夏院垫底!
韩润卓不但成了阳chūn院的学首,还压下了凉秋院和暖夏院!阳chūn院的学子都激动了,被压了好几年,总算爬上去了!
众人找到韩润卓纷纷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韩润卓只是淡淡的一笑,“我一个人成绩好有什么用,明日出四院总排行,咱们阳chūn院可能又是最后!”
他这个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确实啊,学首排行能代表四院,可是总成绩排行,阳chūn院肯定被比下去了。
第二天四院总成绩排行就出来了,不出所料,阳chūn院垫底了。
成绩出来了是几人欢喜几人忧啊!成绩一出,书院也准备放年假了,按照惯例,书院要开年会。
年会就是先生们和学生们一起总结一年的学习得失,因为今年阳chūn院成绩较好,今年主持的年会的就是阳chūn院,可是阳chūn院的院首冯先生病了,只好由副院首沈毅来主持。
沈毅看着下面坐着的二百八十名学子,微微一笑说,“成绩出来了,感觉如何啊?”
学生们都沉默了,今年的成绩比想象中好,又比想象中差。不同于阳chūn院的兴奋,暖夏院的学生qíng绪普遍低迷了点。暖夏院的学首更是垂着头,自始至终面无表qíng。
沈毅摇摇头,“若是今年的入山考试分了院,你们想想,成绩还会一样吗?”
怎么可能会一样?每年好的都会被其他几个院挑走,像韩润卓这类学生早就被凉秋院或者寒冬院挑走了。
沈毅看着下面神色不一的学生,笑着问,“每年的入山考试,最好的学生都会由最好的院先挑,这样长此以往,岂不是最好的更好,不太好的永远也追不上?只今年没有分而已,成绩马上就变了,你们还会认为自己尽了全力吗?”
“寒冬院的学子们,你们是整个书院底子最好的学生,可是连续几年拔得头筹,你们现在还有当初入学时的冲劲吗?是不是已经懈怠了不少?”
“凉秋院的学子们,你们是不是今年才感觉到压力?是不是今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人可以追上你们?”
“暖夏院的学子们,你们是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你们会被阳chūn院压在下面?一不小心,就已经有人悄悄越过你们往前走去。”
“还有阳chūn院的学子们,你们是不是没有想到你们也能赢过凉秋院和暖夏院?”
学生们都低下了头,沈毅说的话是对的,他们确实被长久以来固有的排名蒙蔽了,都已经习惯了寒冬院最好,阳chūn院最差,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夺魁了。
沈毅扫视一周,“你们的每一位先生,都是当世名师。各个院的先生,也都有去其他院授课,你们还觉得这一切都和先生的教导有关吗?”
“四院长期这般排名,你们心里已经形成了定xing了吧。觉得寒冬院怎么也追不上?阳chūn院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是最后一名?如果你们自己先没了信心,那无论你们如何做,你们也依旧是原地停滞不前!都没有尽全力去学习,现在有这个成绩一点也不冤枉!”
沈毅顿了顿,放软了口气,“马上放年假了,回家好好想一想,明年该如何做,是守着眼前的成绩呢?还是奋力一搏夺得魁首?”
全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心里静静思量。
收了年假回来,学生们的状态明显变了许多,更加的积极,学习也更加用心了。
新开学没多久,韩润卓来到了先生休息的地方,找到了冯先生和沈毅。
“我想考寒冬院!”
65、为何而学...
韩润卓对冯先生和沈毅说,“我想考寒冬院。”
休息室里的其他先生都抬头看着这个今年风头无限的学生,冯先生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想考寒冬院。”韩润卓再一次重复说。
冯先生皱着眉,“原因呢?”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这让冯先生的眉头皱的更紧。
“我不想待在阳chūn院了,我更适合寒冬院。”韩润卓一脸坦然,眉目间有着傲气和自信。
果然是这样!从这孩子考上学首之后他就觉得这孩子怪怪的,平日里本就不太与其他学生亲近,年假回来以后说话做事更是有了些傲气,好好的一个学生,心思怎么就出了偏差呢?
“你先回去吧,我与寒冬院先生商量之后再说。”冯先生下了逐客令。
韩润卓傲然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他一走,休息室里就响起了先生们谈论的声音,冯先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而沈毅看着韩润卓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润卓转到了后山,漫步乱走着。他心里有些乱,又怕冯先生不答应,又怕冯先生答应。
“韩润卓!”
韩润卓回头一看,是沈毅。他躬身行礼,“沈先生好。”
沈毅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咱们走走吧。”
两个人随意的走在后山的小道上,现在已经下学了,学生们大都回到了暖和的宿舍,后山人特别少。
看着远处连绵的苍山,沈毅负手站着,韩润卓跟在他身后也向远处看去。青山临立,太阳只是一点朦胧的光,照的云雾都变得朦朦胧胧的。
“一开始把你分到阳chūn院,你应该很恼我吧。”两人沉默了许久,沈毅开口了。
韩润卓踢了一个小石子,看它轱辘辘滚下山去,“嗯。”他承认他有段时间特别讨厌沈毅,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进凉秋院或者寒冬院,因为沈毅一句话,他就被分到了最差的阳chūn院,
“能告诉我你读书是为了什么吗?”沈毅没有看他,而是就地坐下,也不管地上还有冰雪未化。
韩润卓看着远方,肯定的回答,“为了考状元,将来做宰相!”
“那你说说,做宰相和做县令有什么区别?”沈毅笑了,考状元、做大官是全天下学子的梦想,曾经也是他的梦想。
韩润卓靠在一块大石上,后背有些冰,他瞟了一眼沈毅身下的冰雪,“当然有区别,宰相治国,县令只能管一方小老百姓。”
“不,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宰相管的人多,县令管的人少。但是本质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臣子,也都是百姓的父母,说到底,宰相和县令,没有任何分别。”
韩润卓哼了一声。沈毅听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不过沈毅不在意,他转过头,看着韩润卓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
“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沈毅轻声问。
韩润卓想了会儿,点点头。
沈毅慢慢的讲,讲他年纪轻轻考上秀才,少有才名。讲他苦读五年只为科举。讲他那段牢狱之灾。讲他最终放弃科举......
“这冰雪够冷吧,牢里的地面虽然铺有稻糙,却比这还冷。自从那次以后,我常在想,人生可做之事到底有多少?是不是只能通过科举才能为百姓谋福祉?当年我也如你一般有鸿鹄之志,现如今那志向早成梦里云烟......
官场不清,我无意于此。更不愿我的子孙后辈中也有人像陈大人一般遭受冤屈。所以我来松仁书院,天下以后是你们的,穷我毕生之力,若能在十年或者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以后还这片江山一个清明,我心可慰。
润卓,咱们书院的先生,都是才名满天下的人。可是你眼前的夫子,却连个举人都不是。但是那又如何,我仍然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可见,在哪并不是最重要的,是谁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
还记得入山考试后山长说的话吗?人要坚持本心,无愧天地。润卓,你仔细想想,你是真的觉得阳chūn院不好,还是被寒冬院的虚名遮蔽了眼睛。”
韩润卓早已经呆滞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先生经历过这些?他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什么陈大人,父亲回家从来不谈政事。他一向以父亲为榜样,父亲当年是最好的先生教授的,他也要寻得最好的先生教授!
帝师成墨他去拜过,但是成墨拒绝了,成墨说他心xing已成,难接衣钵。所以他才来到闻名天下的松仁书院,而书院里最好的就是寒冬院,被分到阳chūn院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耻rǔ!可是听到沈毅的话他有些迟疑。
在哪并不是最重要的,是谁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
当——当——
书院开饭的钟声响了,沈毅站起身,走过去拍拍韩润卓的肩膀,笑着说,“你今晚回去想想,明日若还是想去寒冬院,我自会力保你去寒冬院的。”
韩润卓有些恍惚的回到了阳chūn院,刚进院里就被拉到饭堂,贺庭一边给他递筷子一边奇怪的问,“你gān嘛去了?我们刚刚说找你一起复习呢,一个转身人都不见了。”
新学年来了以后,阳chūn院整个团结起来,经常抱团一起学习,都鼓着劲想把全院的成绩提上去。
因为常在一起,所以学生们之间的感qíng也都很好。贺庭也早打开了心结,不过暗地里还是想着怎么考过韩润卓。
韩润卓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他们看着自己的眼光有羡慕,有不服,更多的是自豪。
自豪,多陌生的一个词。在家里父亲永远不会用这种眼光看他,彷佛他做好每一件事都是应该的。
可是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他考过了凉秋院和暖夏院的学首而已,就足以让这些学生自豪了吗?
晚上回到住处,他躺在chuáng上半天睡不着,一转头发现廖嘉铮也没睡,正担心的望着他,这会儿被他发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觉得你有点...呵呵....没事没事.....”自从分到了阳chūn院以后,他和廖嘉铮被分在一间住处。
看着廖嘉铮的笑脸,他突然觉得很熟悉,不是长久在一起的熟悉,而是....
“你和山长还有沈先生是亲戚吧.....”韩润卓心思一动,越看越觉得廖嘉铮的眉眼长的像山长和沈毅,他们又同是秀水镇的人。而且廖嘉铮在得知考试成绩时还很沮丧,过了个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变得特别用功和自信,不知怎地,他就是把廖嘉铮这种变化联想到了沈毅。
铮哥儿惊讶的说,“被你看出来了?好吧.....山长和沈先生是我叔叔。”
“亲叔叔吗?可是你姓廖啊。”
铮哥儿双手垫在头下面,看着窗子外隐隐透出的月光说,“我原名沈嘉铮,我娘姓廖。我答应过我三叔,就是山长,我答应过他,绝不说出我的身份。学生该做的事儿我也一样要做,不喊苦不喊累,他才答应让我来考试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田小田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