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成夫妇这下是彻底慌了,刘氏躺在地上直打滚,凌二成更是心一狠,曲腿就yù跪下:“大侄子,你这是要bī死二叔一家啊!如今天儿还冷,那屋子漏风,真是没法住人,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样,算二叔求……”
“二叔言重了,”大步上前扶住凌二成的胳膊,凌珣微微一用力,便将他托得身体笔直,再不能动弹,“虽说是一家人,可毕竟早已分家,再住在一起多有不合适,再者我如今也已年纪不小,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至于漏风……修一修便是了,不难。”
凌二成想挣扎,可凌珣力气大得骇人,他竟是怎么都动不了。
“你……你放开我!”凌二成心中惊怒jiāo加,一张脸顿时青白jiāo加。
凌珣神色淡淡:“二叔是准备搬家去了?”
凌二成心里恨得不行,可见里正叫的人已经来了,旁边牛大娘等人也起哄着得厉害,顿时明白自己今日再挣扎也无用,便只得咬着牙,恨恨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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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qíng解决了,众人便也就散了。
崔氏和牛大娘等人原本是真打算去帮忙的,结果刘氏一句“谁知道你们手脚gān不gān净”,直接让众人懒得理她了。横竖里正叫来的人已经在搬东西了,她们也不怕这俩夫妻再占着凌珣的屋子不走。
崔氏高高兴兴地带着外孙女回了家。
只是不同于崔氏的心qíng,阿茶却是惊魂未定,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的水,小姑娘这才慢慢缓过了神。
崔氏察觉到了阿茶的异常,不由有些担心:“方才在外头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一想到凌珣那张脸,阿茶便整个人如坐针毡,满心不安,可到底怕说出那事儿会吓着崔氏,便忙摇了摇头:“只是方才在外头站得久了,有些口渴而已。”
崔氏半信半疑,阿茶赶紧转移话题:“姥姥,方才大伙儿七嘴八舌的有点吵,我都没听明白,您再给我说说呗?那个叫豆……豆子的,他到底怎么回事呀?”
“人家比你大好多岁,你该叫豆子哥哥。”说到凌珣,崔氏便笑了起来,显然是极喜欢他的。又将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崔氏这才叹道,“凌二成yīn险,凌三成懦弱,凌家只一个大成是好的,那孩子忠厚老实,仗义大方,当年我一个寡妇带着你娘孤苦过活,他和他媳妇可没少帮过咱,只可惜命不好,去得早,唉……对了,他们膝下只豆子一个孩子,如今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平日里可得多帮衬着点,知道不?”
阿茶撑着笑脸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着一定要离那人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这孩子长大之后倒是俊了很多,”崔氏又笑叹道,“从前虽也讨喜,可许是太过瘦小,倒完全想不到他如今会长成这样。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十五年竟就这么过去了,我还记得他当年离家的时候,个头小得跟豆芽菜似的,明明都九岁了,却瞧着比七八岁的孩子还小……”
阿茶一愣,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然而再想去抓,却又抓不住了。
“不过,凌二成和刘氏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隔壁这院子,他们自己那屋比隔壁院子小上许多也旧上许多,当初分家的时候,两口子就心有不甘闹过一场的。尤其现在他们又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怕是少不得还要折腾,也不知道豆子那孩子应不应付得来……”崔氏还在念叨,只是说着说着,又突然想起了方才刘氏那番话。
见崔氏突然沉默,眼眶也红了起来,阿茶心下一紧,面上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眨眨眼笑了:“姥姥放心,那个豆……子,瞧着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没看方才他三两下就把大柱爹制住了么?大柱爹方才那脸上什么颜色都有,简直都可以开染坊啦!”
她说得逗趣,崔氏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底虽还一抽一抽地痛着,可方才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再恨再怨,那些事qíng也已过去,如今到底还是眼前的小丫头更重要,她得撑住,至少要撑到她嫁人。
看着阿茶弯弯的笑眼和她右脸上的伤疤,崔氏紧紧握住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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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人帮忙,凌二成一家很快就搬了出去。
自然,屋子里甭管什么死物活物,统统如蝗虫过境被一扫而空,就是院子里种着的果菜,能挖的也全被挖了去。
凌珣要的仅仅只是房屋,其他的倒是懒得计较,只是有些日常用的东西少不了,他便在凌二成夫妇忙着搬家的时候,向里正家借来了马车去了一趟镇上。
等他从镇上回来,已是夕阳西下近huáng昏。
丹霞似锦,艳过花,烈过焰,只静静盘旋在天边,便美得惊心动魄。
看着这瑰丽壮阔的景致,阿茶抑郁不安了一整天的心qíng终于渐渐好了起来。
崔氏正弯着腰在院中的菜地里剪菜叶,阿茶坐在檐下的小凳子上,一边做着手中的绣活,一边冲她笑喊:“姥姥,多摘点,昨儿不是还剩了些豆腐吗?晚上我想喝小菜豆腐汤!”
“知道啦,小馋猫!”
阿茶嘻嘻一笑。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敲门:“大娘,我是凌珣。”
阿茶笑容猛地一僵,下一刻便蹦了起来yù躲回房去,可……
“是豆子那孩子,阿茶,快去开门!”
“……哦。”怕崔氏看出什么异样,阿茶只得压下心内的惧意,抖着腿去开了门。
“阿茶姑娘。”青年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来,阿茶只觉得心头发慌,手脚发软,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在崔氏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快进来吧孩子,可是刚从镇上回来?吃饭了没有?”
凌珣没有进屋,只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崔氏:“方才去镇上置办杂物的时候顺道买了些吃食,还请大娘收下。”
崔氏低头一看,竟是一大盒包装jīng细的糕点,顿时吃了一惊,摆着手推拒道:“这怎么行!太贵重了,你快拿回去!”
“不过是些吃食,并不值钱,里正他们那里我也送了的,大娘收下吧。”
崔氏却还是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帮上你什么忙,哪里能收你的东西呢?好孩子,快收回去,你这样子往后大娘都不敢与你说话了!”
凌珣沉默。
他不大擅长处理这种qíng况,但今日下午崔氏帮了他不少,还被他连累受了气,这点心意是一定要留下的。
视线微微一转,便停在了躲在门后,只露出了小半个身子的姑娘身上。
长腿一迈,凌珣绕过崔氏走到阿茶身前,伸手就把那糕点塞进了她怀里:“拿着吧。”
阿茶骇得差点跳起来,一时只浑身僵硬地抱着东西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凌珣很满意,不等崔氏反应就转身走了:“我走了,大娘。”
“诶,等等,你这孩子!”崔氏忙拿过阿茶怀里的东西要追,可见凌珣走得飞快,顿时又有些好笑,忙大声道,“行了行了我收下就是,你先回来!”
凌珣这才停下脚步,但只是转身并未返回。
“这孩子!”崔氏又好笑又无奈,“我是想问,你这刚从镇上回来,还没吃晚饭吧?大娘正要做,你若不嫌弃,不如留下来一块儿吃点?”
门后的阿茶一听,顿时只觉晴天霹雳,飞快地摇了摇头。
千万别!
凌珣正好抬头看到了这一幕。
骤然对上他似有诧异的冷眸,阿茶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将脑袋缩回门后,可许是太过慌张,竟不慎重重磕在了门梁上。
“嗷!”小姑娘痛呼出声。
久违的笑意在凌珣心头一闪而过,他顿了一下,谢绝了崔氏的好意:“我已在镇上吃过了,多谢大娘。”
这小丫头怕他,他若真的留下,她怕是晚饭都不用吃了。
无端收人这样好的礼物,崔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便又道:“他们刚刚搬走,这院子屋里定然很乱,这样,等会儿吃完饭,我帮你一起收拾收拾!”
凌珣想拒绝,但见崔氏一脸坚决,便也只好答应了。
第4章
这是一个寂静的夜,月光被云层裹住,只露出些许微光,落了一地惨淡。
林子里很暗,光影斑驳间,只听得阵阵yīn冷的夜风,伴随着凌厉的刀剑jiāo缠声呼啸而过。
异常高大的青年手握长剑,身如鬼魅,手起剑落间,血色四溅。围攻他的黑衣人已死了大半,剩下的几人见抵抗不过,转身yù逃,然那青年却一个闪身拦在了他们面前,并不愿放过一个。
“你……你不能杀我!”有人忍不住惊惧地叫了起来,“我是……”
还未说完,冰冷的长剑已毫不留qíng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看着那张骤然砸在自己前方,满是鲜血的脸,阿茶死死地捂着嘴巴,用尽全身力气方将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声压了下去。
她藏身的糙丛只有半人高,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只能拼命地往下压着身子,可惊惧之下,眼中打转了许久的眼泪却到底是忍不住“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已解决完所有人,正准备离开的青年脚下猛地一顿,转头就朝她藏身的地方看来。
恰逢云层褪去,月光大盛。
阿茶清晰地看见了那人的脸。
长眉凤目,俊朗bī人,却是满脸yīn霾,满目杀意。
“谁?”冷冽如冰的嗓音轻敲在阿茶心上,带起阵阵刺骨的寒意,同时,脚步声响起。
就在阿茶浑身颤抖,几乎要忍不住吓昏过去之际,附近的糙丛突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黑影闪电般蹿了过去:“喵呜。”
原来是只野猫。
青年这才转身走了。
等确定他已彻底离开,阿茶方满身冷汗地跌坐在地。
虽已是初chūn,可山林之间的夜风还是异常寒冷,尤其这会儿她浑身是汗,更是风一chuī便如置寒冬腊月,叫人止不住的哆嗦。
这样的冷意……似乎有些熟悉。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满身是汗地躺在寒风之中,满心惊惧地看着什么场景,眼泪洒了满地。
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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