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_平仄客【完结+番外】(431)

阅读记录

  yù要取之,比先予之;yù要亡之,必先狂之。这个道理,赵德很清楚。大永的朝臣、文人都死绝,大永礼崩乐坏,这天下就是西燕的了。

  就算西燕折损了三十万大军,也必能再夺下这崩坏的大永!

  “国子监自诩文道正统,请愿此举,乃是bào行。国子监官员引导失责,带领国子监生闹事,此乃大不敬之罪!国子监生受人蒙蔽,枉读圣贤书,此乃有rǔ斯文之罪!”

  在左良哲吩咐之后,赵德作为幕僚,这样说道。他早就给国子监的官员和生员,准备了合适的罪名。

  大不敬乃十大恶之罪,绝不赦免。此罪极重,却是轻易可犯的。只须将景兴帝的御用之物,放在国子监官员的家中,这个罪名就成立了。国子监官员带着国子监生闹事,自然也属此罪。

  至于有rǔ斯文,就同殿前失仪一样,是个怎么说都可以的罪名。只要朝堂有心定罪,这些国子监生就脱不了这个罪名。

  朝堂,就是左良哲说了算的,要定罪,真的是一点都不难。

  “这两罪甚是适当!师出必先有名,国子监有了这两罪,其行就失义了。”

  左良哲点点头,对赵德的话语感到满意。自己是想出了应对办法,可是恰当的罪名,还真一下子想不出来。

  赵德的话语,正好解决了他的难题,为左家节省了时间。

  左良哲等人的谋划,国子监和京兆的百姓并不知道。随即,国子监事件的发展,就行向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

  国子监生的尸首,已经挪移到了京兆府中。只是第二日,当国子监生的家人前来认领尸首的时候,却被告知:国子祭酒魏慕白已经将这些监生的尸首领走了。

  魏慕白已经从狱中放了出来,就是昨晚的事qíng。他还以为,左家是迫于国子监请愿的压力,才将他放了出来。可是没有想到,左家将他放出来,是为了让他当替罪羔羊。

  魏慕白根本就没有去领过国子监生的尸体,可是京兆府一口咬定,尸体就是魏慕白领走了!白纸黑字的文书列得清清楚楚,连魏慕白的指纹手印也都赫然其中!

  那一百余具国子监生的尸首,就这样不翼而飞。随即,京兆府指控,魏慕白之所以不肯承认领走尸体,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国子监大不敬的罪名。

  京兆府的指控,是大有根据的。京兆府兵在国子监官员的家中,都搜出了景兴帝用过的东西,大多是笔墨纸砚等物。国子监官员大不敬之罪,证据确凿。

  有大不敬的罪名在前,国子监官员带着国子监生请愿就耐人寻味了。国子监生饱读圣贤书,通晓是非黑白,却在国子监官员的唆摆之下,做出对皇后左氏大不敬之举,此乃有rǔ斯文之罪。

  在京兆府官员的言之凿凿之下,大理寺的官员最后审理:国子监官员大不敬,国子监生有rǔ斯文,国子监在京兆闹事的举动,愧对他们的身份,愧对天下读书人。

  这样的言论,在京兆铺天盖地。伤亡惨重的国子监,从“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正义的一方,变成了有大罪的不义之徒。

  朝廷的压制,官员的宣扬,使得没有亲眼目睹皇城门外动乱的京兆百姓,接受了这个所谓的“真相”。

  国子监从大永文人的仰望所在,因为这样的罪名成为了百姓唾弃的对象。这一种转变,实在是可笑可恨!

  随即,国子监事件传到七大道,天下的文人士子,对国子监之罪拒不承认,反而认为这是朝廷诬蔑之罪!他们认为,国子监乃是替生民请命,乃是为天下谋太平,才遭此横祸。

  因为,国子监在请愿之时散发的那些文纸图章,被有心人收集了起来,送往了七大道各官学,为天下士子所知。

  国子监最初之心,才不被掩埋。有谋太平之心,这样的国子监,怎么会有这样的大罪?

  不管京兆官员百姓和天下文人士子,对国子监事件怎么看,国子监官员和生员的伤亡,都是实实在在的。经此一事,国子监盛况不复,代表天下文道正统的国子监,也和司天台一样,从此沉寂。

  周君璧已经清醒,只是吊着一口气,始终不肯闭眼死去。当他听得国子监被定下“大不敬”和“有rǔ斯文”两大罪,眼中的泪簌簌落下,然后合上了。

  礼崩乐坏,大永将亡,天数人祸耶?说不得。

  第五百一十章将亡

  周君璧的过世,令得在外任官的楼盛怀和陆无徽悲痛不已。

  长泰三十七年chūn闱还如在眼前,可是周君璧已经不在了。他们避过了当年贡院的bào动,周君璧却死在了国子监请愿中。

  国子监被定罪,周君璧死亡,这两事使楼盛怀等人对于大永朝廷更失望,对太平盛世的渴望就更qiáng烈。

  上官皇室的昏庸无能令他们寒心,朝中jian佞的专权狠毒让他们痛恨。这样的君主,这样的朝廷,他们再无归属之感。

  至此礼崩乐坏之际,开创新朝谋求太平的心思,在他们心中激dàng。谋反之心,已经不是难说出口的事qíng。

  像楼盛怀和陆元徽这样有所觉醒的官员,还有张澍杨简锐等人。臣心民心所向,有其来路可鉴,他们最终站在大永皇朝的对立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qíng。

  天下,已经风云色变,可怜京兆官员还不知道,径直沉浸在诡异的平静里。

  对于京兆官员而言,国子监事件似乎和他们无关。国子监官员和生员的伤亡,没有影响到他们,他们的官涯生活并没有变化,该做什么还是去做什么。

  但是这事件,是直接影响了另外一些人。这些人,就是国子监幸存的官员和监生,还有那些死亡监生的亲人。一时间,京兆有许多人家挂白披素,哭声震野。

  那些凭空消失的国子监生尸首,依然没有找到。京兆府推诿,大理寺漠然,事qíng最后不了了之。

  国子祭酒魏慕白qiáng忍着悲痛,为在这次冲突中丧生的国子监生立了衣冠冢,立高碑铭曰:国子一百五十烈士墓。

  高碑的背面,是魏慕白亲刻的碑文,字有千均力,振聋发聩。有言:“景兴元年七月廿五,国子监生起而卫道,以守正之心,秉天下文安,却为jian佞所害,一百五十人就义。此举,却被定罪有二,荒天下之大谬!皆因牡jī司晨,外戚专权。惜乎,苍天不仁,致民间有乱祸;悲乎,大地有泣,使知士有泪血。然一人之死,可警京兆十户,百人之死,可动天下七道。世有动乱,而有忠义出,百人先驱,去浊扬清。吾辈泣而拜之。国子有此文英,文脉不息,文道长存!立此碑为记,望后世知而记之。国子祭酒魏慕白立。”

  这衣冠冢,就立于国子监内,在至圣先师造像之旁。

  其时,魏慕白在狱中受刑太过,已如风中残烛。立下此碑之后,他就自缢身亡,以其xing命去祭奠那些丧生的国子监生。

  然而他的姓名,却和这碑文一样,为后人铭记,为国子监世代供奉。

  且说魏慕白刻的这碑文,为国子监正名,直指朝中的jian佞就是皇后和左家。这就是当众甩了左家一巴掌。

  须知碑文这东西,乃刀笔定论之用。这样的碑文,就等于将左家的罪证刻了下来。左良哲怎么能忍?他必要毁了此碑,怎么可能让它留存下来?

  可是,就算左良哲就算再想毁掉此碑,也恨恨而不得!

  因为,天宁寺的常真禅师出面保住了此碑。

  常真禅师德高年老,在大永的威望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在常真禅师用千秋钱庄之财救助河内道百姓后,他在大永百姓心目中,就是慈悲普渡的代表了。

  常真禅师乃世外之人,其威望就是景兴帝都要礼让三分,左良哲自然不敢放肆。

  当左良哲的属下带着京兆府兵前到国子监的时候,常真禅师也正好带着的僧人去到国子监。

  常真禅师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百姓、商人和内宅妇人,他们都是天宁寺的信众。

  京兆府兵见到这态势不对,连忙去请了上官阶和左良哲前来。常真禅师的威望,这些府兵都是知道的,怕是只有他们的主官才能应付了。

  可是,左良哲听了府兵的汇报之后,沉吟片刻,这样说道:“让府兵离开国子监吧,切勿和常真禅师起冲突。”

  常真禅师会去国子监,想必为的就是魏慕白的碑文。在思度之后,左良哲选择了退避。

  在以常真禅师为人质之前,左良哲根本没想到一个住持会有那样的号召力。当时千秋钱庄总号的盛况,左良哲还记得。

  非是他惧怕了常真禅师,而是常真禅师身后有众多的信众。众怒难犯,国子监生请愿的事qíng刚刚平息,左良哲不想为了这碑文而再起动乱。

  有了左良哲发话,京兆府兵就从国子监中撤出了。常真禅师见着他们离去,只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低首敛目,慈悲之意尽显。

  在京兆府兵离去之后,常真禅师看着眼前的衣冠冢,吩咐弟子将碑文拓下来,以作留传。

  然后席地而坐,口念《地藏经》,随后吟念《往生咒》。他身后跟随着的信众,也和常真禅师一样,坐了下来,为死去的国子监生念经。

  “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

  静寂的国子监内,有袅袅焚音。

  随后赶来的护国寺和报恩寺住持,听着这熟悉的梵音,再看着常真禅师静穆慈悲的面容,心中极为感慨。

  佛者在心中,常怀慈悲,普渡众生。常真禅师,要比他们做得好。

  随即,他们也坐了下来,和天宁禅师一样,念诵着他们无比熟悉的内容。

  京兆三大寺的住持,都出现在国子监,为死去的国子监生念经。这个事qíng,代表着三大寺对国子监事件的评判,也在以他们世外的方式,抗诉着国子监的定罪之举。

  京兆百姓见到三大寺的举动,再结合他们所听到的只言片语,隐约觉得国子监并不像官员们说的一样,是有大不敬和有rǔ斯文两大罪的。

  至于朝臣们,仍是闭口沉眼,不该说不能说的话语,是绝不多说。这一次的国子监事件和天宁寺护碑之举,他们就当没有发生一样,朝中几无这两事的议论。

  不管是左良哲在其中压制还是别的什么,朝臣们关注的,只是紫宸殿中的景兴帝何时醒来。

  京兆发生了国子监事件,景兴帝也还没有醒来,病qíng也没有恶化,就这样断断续续昏睡着。

  若不是楚炎、卫复礼等朝臣,亲眼见到景兴帝曾经醒过来,他们早就怀疑紫宸殿中的皇上,就只有个名义而已。

  在景兴帝短暂的清醒期间,卫复礼向景兴帝提及了沈家七大罪状的圣旨,还道沈家忠心耿耿,请景兴帝收回旨意。

52书库推荐浏览: 平仄客 女强文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