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呆:“爱上了,所有的事都可以原谅?”
李小姐取帕拭泪,道:“道长,不,或者我该称您一声‘姑娘’,我听翠玉、翠竹说了,您为了安抚照料她们,告诉她们您是女儿之身。”
那又如何?她美目含疑,未予置辞。
对方苦笑:“请问姑娘可曾爱过什么人吗?“
“很多。”
李小姐一愣:“很多?”
她掰动手指:“老娘,老爹,哥哥,姐姐……”
“不。”李小姐微摇螓首,“我指得是男女之qíng。”
她颦眉。
“就如……”李小姐视线不经意投向对面的男子,阳光下,那是一道足以令人瞬间屏息的风景,纵使自己心有所属,也难抑芳心怦撞,“姑娘对那位公子,是怎么看的?我看得出来,那位公子对姑娘极为关心,而姑娘也充分信赖着那位公子……”
“停。”话题严重跑偏,她出声阻止,“我与那人之间并非李小姐所想象,还请不要臆测太多。”
李小姐却似心领神会:“姑娘如此在意,显然已经起心动念。小女子衷心希望两位早日倾心相jiāo,到那时您便可以体会到小女子今日的心qíng。”
自己对李小姐来说是个外人,她对自己来说亦然,jiāo浅不宜言深矣。秋观云站起身来,道:“你为了心上之人放弃仇恨的胸襟的确难能可贵,我充其量是个外人,不需要为了博得我的认同费此周章,也不必执意将你伟大包容的爱qíng观套用到别人头上。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冁然而笑,“如果有人敢杀我家老爹,不管这人是我的qíng人,甚或丈夫,我都会将他碎尸万段。”
“可……”
“没有可是。”她面色一冷,“我不知令尊对你如何,但我老爹爱我如珠如宝,有人敢伤他一毫,就算那个人是那边那个你认为关心着我而我信赖着的人,我也定然教他生不如死。”
李小姐面色微变。
“就此别过。”她揖礼,旋踵启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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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达下一个落脚点前,两人皆是沉默赶路,不曾jiāo谈只言片语。
秋观云不说话,是因为心头积压得那一股子莫名的不快,使得口舌乏力。
百鹞不说话,当然是因为……
天生不爱说话。
当午时来临,两人在山间泉边歇息,她卸靴进溪捉了两尾鱼来,这边尚在剥鳞去腑,那边百鹞已堆柴起火,打理gān净正好上架炙烤。
“老狐狸。”她两排小牙陷进鱼ròu内,闷声唤。
“嗯?”他淡应一声,将另一只烤好的鱼放在旁边青石之上。
“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他眉心稍紧:“你这又是哪方的神来之语?”
“既然是朋友,偶而也有想闲话家常的时候嘛。”她大口大力咬下一块鱼ròu。
他后倚到树gān之上,闭目养神,道:“我不认为你我适合说这样的闲话。”
“小气。”她好大不服,“本大爷这么亲切友好,你竟然不给面子?”
“对,阁下亲切友好,百某不识时务,可以吧?”他声音平直,摆明虚应公事。
她顿时火大,将手中烤鱼吃gān抹净后,两只浸泡在溪水里的小脚奋力一击,一排水花尽数洒向溪边树下,树下之人自然在劫难逃。
他张开双睑,茶色瞳光中透出薄薄愠意。
“哈哈哈……”狐王大人发上、面上、身上水意淋漓,难得一见的láng狈模样,颇得巫界美少年欢心,放声笑道,“气候越来越热,苦了你我赶路人,本大爷赐你琼浆玉露,神清气慡了吧?”
她瓠犀半露,嫣唇上挑,笑得恁是开怀。他且气且恼,却一时找不到施发之道。
“老狐狸你如此渴望地看着本大爷,是意犹未尽吗?本大爷慷慨大方,继续赐你就是,接招!”她说到做到,两只晶莹透白的雪足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激起大片水花再度向狐王头顶落来。
“你——”得寸进尺!他咬牙,闪身避了开去。
她忒是不喜:“岂有此理?老狐狸你làng费了本大爷一番心意,本大爷偏要赏你怎样?”
言讫,她双足接二连三的踢入水中,越发玩得不亦乐乎。
他忍无可忍,飞身上得树头,由上空找准了空隙,俯冲而下,予以反击。
许是当真被这顽劣女子给气得失了明晰的判断,或是英明神武的狐王大人的思考回路原本就是那般异于常人,他找准的那个可供反击的空隙,居然是……
居然是……
把她那双正在恣意逞凶的小脚牢牢握在手中。
十二、道是无qíng却有qíng
无疑,这个变故对两人来说皆是意外。
秋观云自幼因为对父亲的崇拜,对男装有着异乎寻常的偏爱,又恰巧碰到了一对采取放养姿态的双亲,养就了大而化之自成一格的xing子,且巫界从没有男女大防,虽然她至今不曾与家人以外的男子有过近身接触,但并不排斥有一日碰到了合乎眼缘和心意的人时进行一场你qíng我愿的鱼水之欢的可能。与百鹞同行,起初她一半是存心招惹,在在因为这厮居然敢与自己抢夺小嫂子;一半是想看看这位不苟言笑的狐王大人加妹控在私下时是个什么模样。如今,她自认为两人已经是朋友,可以把酒言欢(虽然这只狐狸只爱喝那些寡淡无味的茶汤),可以畅谈心事(虽然这只狐狸最长记录两个时辰不发一声一字),至于其他……
从未想过。
她当然晓得那位李小姐的拉郎配是为了给其心中对亡父的那点愧疚寻找一点额外的支持。是而,纵使对方将她与百鹞牵扯到一起,她亦不曾有丝毫动摇。
但,此刻的qíng形,委实诡异了。
因为双足被握,她半仰于溪畔;因为握她双足,他立足于溪内,置身于她双腿之间。倘若有外人围观,他们定然是一对天雷勾动地火急yù以天为幕以地为chuáng进行一场野合的热qíng“男男”无疑。
她双臂后撑,稳住身躯,瞟一眼自己沦陷的双足,再睢盱头顶男子,胸中酝酿良久,问:“阁下还好吗?”
百鹞未言未动。
实则,此时此刻狐王大人那张俊美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qíng,却正是窘迫万分。他不明白事qíng如何发展到这一步。明明有诸多法子可以将问题解决,他怎就选择了如此一种将自己推进难堪境地的方式?是不是所有事qíng碰上她,就须有超乎寻常的异变?
没有得到回应,她不得不主动提议:“狐王大人,如果阁下还没有思量出如何化解眼前窘境的良方,不如先放手如何?”
百鹞锁眉不语。
“你——”她美眸倏地大瞠,“松开你的手,放开本大爷的脚!听懂了吧?”
百鹞想,自己若是正常,这时不外就是松开双手,整衣上岸,起身就步,踏上征程,全当一切不曾发生。他也相信,依她的本xing,一天甚至一个时辰后,便可将这个意外抛诸到天外仙境,不必担心两人日后相见有相对无言的尴尬qíng境。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真的不正常了。
“是它咎由自取。”他突然道。
“诶?”她一愣,“谁?”
“你的脚?”
“……然后呢?”
“道歉。”
“……是我道歉,还是它道歉?”
他眯了眯眸:“当然是你替它道歉。”
“好呗。”尽管她此时处于深度的震惊中,仍然富有协作jīng神,“我替它道歉,诚挚万分的道歉,抱歉本大爷教足不严,让它惊扰了狐王大人。”
“……”
无奈,她抬起五指在其眼前左右摇晃,道:“醒醒啊,狐王大人,感受到本大爷的歉意了吧?”
“你总是这样吗?”
“……您老人家所指何事?”这位不爱聊天的主儿突然心血来cháo想聊天她是不反对,但,能否换个姿势,换个场景咧?
“把人惹火后,再迅速向人低头?”令他一腔怒意生生憋在胸臆,不抒不快。
她眨眼:“不然我该誓不低头吗?”
他冷哼不语。
这……
这是什么状况呐?莫非这只老狐狸刚刚偷吃过一只瘟jī,感染了什么了不得的头症?
“我说……”她突然呲牙咧嘴,“你这左右找话来说,迟迟不肯松手,别不是因为本大爷的这双玉足手感太好,你舍不得呗?”
他扬眉。
“……”她等待着他的反唇相讥,并提升他冷不丁掉头而去的可能的防备。
……
又过片刻,她再度堆起变本加厉的怪笑:“看qíng形,狐王大人对本大爷的这双脚当真是恋恋不舍。莫非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本大爷准你亲吻它怎样?”
他猝然眯眸。
诶?她小心求证:“老狐狸,你该不会看上本大爷了吧?”
“你想太多。”
谢天谢地,终于说话了。她笑靥盛绽:“真是可惜,适才有那么一瞬,本大爷貌似有点看上你了呢。”
他眉峰傲掀:“那又如何?”
“你再不松手,本大爷便要对你采取措施了哟。”
他仍然是那号清淡表qíng,瞳光内写着也仍然是那么几个字:那又如何?
小看本大爷?她唇角忽尔挑出危险弧度,支撑住躯体的双手骤然举起,缠绕住近在咫尺的那段脖颈,而后将脸儿迎上,两排贝齿狠狠咬上了那个冷傲下巴。
他自然是全无预料。随着颌下的痛感传来,他伸手去推,未料那两排贝齿转移战场,咬住了他的双唇。
“你……”他蓦地把人推离,细长的眼尾内怒意昭然。
她双足夺得自由,在溪水里一气扑腾,红口白牙笑得煞是得意:“怎么样?狐王大人对本大爷的措施可还满意?”
他切齿:“巫界是如何教导你的?”
她双瞳骤生火光,嗤道:“明明是一只老狐狸,此刻是想化身老夫子?在天池内洗去妖身,连天xing也消失啊?不打紧,本大爷教你拿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乎是奋不顾身的一跃,两条修长结实的腿儿jiāo缠,两只柔若无骨的手臂盘绕,整个悬在了对方身上,嫣唇找到那张令她火冒三丈的口齿,一气狂风bào雨地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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