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轻尘正襟危坐乖乖听着,良久,问:“这是你爱上左丘无俦的起由?”
扶襄白他一记,“小女子在阿宁的qíng报簿上读到那件事,还没有与他相遇。”
“原来……”冉轻尘啧叹,“你在与他相遇之前,已经爱上了他么?”
扶襄一0六、有qíng未必大丈夫(下)
云历六月初,左丘无俦与车蒙之战进入尾声。
车蒙依据着西北大营的天堑之险,在左丘无俦抗衡逾两月,直到后方的粮仓被左丘无俦突袭,人粮马糙被洗劫一空,战事陡然改变。
车蒙痛定思痛,接受了部下建议,放弃西北大营,率残部投奔已公然与左丘无俦宣战的阙国。
西北大营在卫戍jiāo由左丘无倚。
“车蒙在此盘踞几十年,对此间的地形工事烂熟于心,如今他投奔阙国,这一处怕是他首先要拿来贡献给新主子的大礼,你可有了应对的良计?”望台上左丘无俦的手指在青砖灰石间划过,问。
左丘无倚提身跃上大营的至高点,手搭凉蓬,眺望边境处的山峦起伏,道:“与此最近的是原国,车蒙要想第一个攻打这里,应该投奔原国才对。”
“原国……”左丘无俦眼尾利芒隐隐:“原国乃阙国同盟不是么?”
左丘无倚跳下:“为了阙国二公主刺杀原国王后之事,近来两国上层颇不愉快,预计阙国短时内想要借道伐此不太可能,除非原国急于参战……”
“刺杀原国王后?”左丘无俦眯眸:“阙国二公主?”
“啊……”失言、失言、没有滤脑,一时口快。
“又要隐瞒不报么?”左丘无俦目若寒钉,钉得二少皮骨发寒。
“大哥误会,原国王……扶姑娘毫发无伤。”
左丘无俦面色稍霁,道:“嵇释与我的五年之约尚有三年,我想,他娶阙国公主,用意为先将阙国收入囊中。但想必现在已经发现大公主有点棘手,下一步,如果不是除掉大公主,便是率先背毁与我的约定。你认为他会走哪一步?”
“如今越国并不全在嵇释掌握,无论哪一步都不能放开手脚去走。越王那边……”
“那边已经是qiáng弩之末,不足为虑。”
左丘无倚道眉苦思,道:“杀掉挡在路上的阙国大公主,当然是最快捷达成目标的办法。”
“这就对了。”
“怎么说?”二少自诩进步神速,但某些时候,要跟上兄长的思路还是略显局促呐。
“他一定会对穰常夕动手。如果你意yù将阙国攻打此处的时日向后拖延,为你的整修争取时间,就设法救下穰常夕并使她晓得谁要杀她,如此联盟瓦解,阙国也将因为两位当家公主的反目一分为二。”
“妙!”左丘无倚心悦诚服,再一次崇拜上兄长,“拖延时间,瓦解联盟,阙国分裂,一石三鸟,连环妙计!”
“也能救穰常夕一命,一石四鸟。”
“咦?”左丘无倚似笑非笑,“大哥对这位大公主别具qíng意呢。”
“她曾是我少年时候的知己,救她一命,了断少时友谊,沙场相见,在不容qíng。”
左丘无倚摇头晃脑,兀自陶醉:“有道是无qíng未必大丈夫……”
“有qíng也未必大丈夫,你的滥qíng过去使你受尽奢城儿的鄙夷,在她面前威风扫地,可有大丈夫的豪迈气概?”左丘家主的“毒舌”再战江湖。
左丘无倚自讨苦吃,打趣不成蚀把米。
“救穰常夕这事,且记不可cao之过急,弄巧成拙,必须是嵇释出手,倘使他不见动作,你的人也不必做任何事。”
“……是!”好险好险,心头才起了一念:若嵇释迟迟不动,大不了送他一口黑锅……好险。
扶襄一0七、牛刀小试气象新(上)
“近来有奢城儿的消息么?”
“她……”左丘无倚一怔,“她怎么了?”
左丘无俦蹙眉瞥他一眼,“你不觉得她做了原国的贵妃之后,过于安静了?”
左丘无倚靠在坚硬僵冷的墙上,铁甲裹身,透心冰骨,chūn风不度玉门关,这塞外的chūn天仍是寒xing坚qiáng。他淡淡道:“小弟与大哥不用,她既然选择了与小弟不同的那条路,从此便是形同陌路,我又何必特意关注她的动向?”
左丘无俦抚额叹息:“说你的笨蛋,还真是恭维了你。”
“大哥……”二少眼泪汪汪,可怜巴巴。他是苦主哎,他是被人狠狠一脚踢开的苦主哎,不指望大哥能软语安慰,也不要向伤口撒盐罢?
“你不了解奢城儿么?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去做一个后宫宾妃?她嫁人这四个多月来,就如消失了一般,你不曾感觉异样?”
“这么说的话……”左丘无倚竭力思索,“是有些违背常理。”
左丘无俦投他以悲悯的目光:“银川现已公开与我反目,奢城儿现在说做的每件事都有可能危及你我,而你居然伤风悲秋到对此不闻不问,二少爷,本家主对你不佩服都不成啊。”
“……”啊啊,他知错了。
“但这次,我可以原谅你。”
“咦?”
“你是切切实实被奢城儿弃你别嫁的事给伤到了罢?”
左丘无倚面色一黯,gān涩笑了一声,目光游移他处。
“很不甘心么?”
“……怎么可能甘心?”
“为什么?”
“这大哥明知故问!”
“我并不知道。”
左丘无倚默了半晌,两排紧咬的白牙恶狠狠挤出一句:“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得刺眼的嫁衣,把我的手甩开,头也不回走回绣楼……枉本少爷还在门外低声下气地求了她,那个女人竟让本少爷如此丢人!”
他qiáng撑不住,蹲下身去双手抱头蜷进墙角。从那日起,他走出银川那刻起,他便将自己的记忆落了锁,不去触及那日那时的那一刻,今日却被兄长不理不顾地掀露开来,果然有一点痛彻心扉的伤痕在呢。
左丘无俦拍了拍这个堂弟的肩膀:“若仅仅是不甘心,你只须踏平银川,击败奢城儿,这个气便也出了。”
后者埋首,闷声道:“大哥又想要如何出气呢?”
“我?”
“大哥并没有放下扶姑娘罢?否则也不会至今不立正室,冷落霍阳。既然没有放下,对于别嫁的扶姑娘,大哥又想如何出气?”
左丘无俦淡笑:“听你这口气,倒有几分为霍阳叫屈的意味。但是啊无倚,我的事和你的事不同。”
“哪里不同?”
还真是个受了qíng伤的笨蛋呢。“我和你不同,奢城儿和扶襄也不同。她们两个一个为原国王后,一个为原国贵妃……”
不说还好,这样说起来,他们方才觉悟:他们兄弟两人的心爱女人,嘉德竟是同一个男人?
“大哥,给我十万人马,我来踏平原国!”左丘无倚脸色铁青,狺狺低叫。
“……驳回。”左丘无俦闭眸咬牙,“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兵士们亟需休养,粮糙也需补充,本家主说不准会……无论怎么说,现在为时尚早。你当今的要务,一为守好这西北营寨,二要找到奢城儿,严密注视她所有行动。”
左丘无倚犹存不愿:“她几时变得这么可怕?需要大哥如此重视?”
“她没有那么可怕,但当她与扶襄遇上,总觉得会一拍即合……”这词用来似是不当,但潜意识中,总觉得这样两个女人遇在一起,定会有一番地动天摇的动静。
扶襄一0七、牛刀小试气象新(下)
嵇释大军攻入了莫河城。
莫河城的攻伐并未如各方所预想得那般有一场血ròu飞溅的苦战。在攻城战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城头竖起白旗,城门訇然敞开,守城将领率队出迎。
而后,嵇释踏入了阔别数载的莫河城,推开了封门多年的静王府,也走进了凌乱一片的泰兴宫。
宫城内,人去屋空的qíng形,他不是没有想到,嵇申绝没有与王都共存亡的刚烈作风。但走得如此gān净,却是始料未及。
“说说看,你们的主子都去了哪里?”朝泰宫前殿,他斜身靠坐正位,一只手边闲闲翻阅书案上不见任何批注痕迹的奏折,边问殿下跪倒一片的太监宫女们。
嵇申、贞秀太后与几位公主姑且不说,后宫的各宫正主也皆不见了踪影,不由得他不好奇。
一年长嬷嬷答:“禀静王,就在前几日,王上又考娘娘们的绣工,但没有一位娘娘的绣件合王上的意,王上很是不喜,一怒之下就将娘娘们送出宫去,说是到宫外的绣坊去拜师学艺,然后娘娘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上把娘娘们都送出宫了?”嵇释玩味一笑,“如此仁慈多qíng的王上,当真是王上么?”
这话不需要回应,也无人敢回应,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诸人皆屏息敛气等着这位新上位者对自己的命运宣判。
“王上和太后以及主公又是几时走的?”他问。
“奴才们不知,今儿一早两位公主还陪着太后来看王上,但不知道何时就不见了。”
“感qíng把脑筋都动在那处了?”嵇释掷了奏折,命身后人:“将这些全部归拢到一起,送到静王府,本业连夜批审。”
嵇南稍愣,低声问:“您不住在宫里么?”费了恁大力气打进来,不坐江山?
“命他们将这宫中的前前后后筛上几遍,看看咱们的王上是从哪里凭空消失的。把扶冉给我叫到府中,本王有话问他。”这座宫城是嵇申的地盘,在没有确定切实安全之前,怎可能轻易下榻?
他旋踵向外。
“王爷。”嵇南亦步亦趋跟上来,“何时接王妃会莫河?”
“将莫河城彻底打理gān净后再说。”每攻下一座城,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安外攘内,任何时候誓死捍卫王族的铁血男儿都有存在之地,何况此处是王都。对于卫道人士来讲,王都的尊严尤其不容践踏。
嵇南仍面挂忐忑,道:“那个……王爷……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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