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_镜中影【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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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悫热烈肢掌:“早听说南苏家主机敏善辩,闻名不如见面,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呐。”

  “原王陛下的谬赞,在下不胜荣幸,只是,容在下说明,在下已不做家主许多年。”

  扶襄莞尔。当年在结识冉轻尘并领略了其奇形怪状之后,就曾有过一个念头:如果将这人与南苏开放到一处,谁能更胜一筹?想不到,今儿个竞是心愿圆满的一日。

  “你很高兴么?”一道声嗓bī来。

  她瞥向径自起问的男人,蹙眉不语。不得不说,天字第一号任意妄为者非这位莫属,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越过她身边活泼向上的物什,旁若无人般直接与她对话,这已不仅仅是狂妄了罢?

  她的沉默以对,令气氛稍稍僵凝。

  “王后,云王阁下在问你话,要仔细作答呐。”原王陛下及时而得体。

  “王上说得是,但……臣妾有话讲。”

  “但讲无妨。”

  “各国国主拨冗至此,是为了闲话家长,抑或游山玩水?”

  “原王后此话问得极好!”沈括朗声相和,“在场诸位都非闲人,还请少叙闲话。”若不是他家王后从旁示意,他早已按捺不住。

  “是啊,在各位贵人的兵士儿郎为了各位沐血奋战的当下,如此的cha科打诨着实有负那些逝去的生命。”这句郑而重之的旁白,使得东道主位上的银川当家奢伯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奢当家如隐形人般存在于此处,为得是观摩形势,评估利弊。虽然,女儿是嫁给了原王没错,也不过是当时形势所趋下的选择。遠说这原王显然并未将银川看在眼里,否则今日带在身边的该是他的女儿,而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王后。

  “今日之会,是应云王阁下的倡议促就,为得是商谈三国联手克越。原王、叶王两位陛下意下如何?”

  奢责妃,你家老爹的站位有点微妙。扶襄腹语道。

  “奢当家。”冉憑挥手致意,“动身前,奢责妃问阁下安好。”

  奢伯只得回礼:“多谢原王陛下,也请代问贵妃安好。”

  “贵妃很好,贵妃她啊……”

  咳咳咳。叶王陛下gān咳数声。

  “叶王阁下,难不成是染了喉疾?此地风gān物燥,是该小心才是,回头冉某送阁下几盒润喉骨……”

  南苏开支着下颚,眼尾挑笑,道:“原王陛下似乎很喜欢家长里短?”

  “说对了,前任南苏家主,再某最喜欢洒播溫qíng,关爱他人。”

  “爱心如此丰富,必定爱好和平了?”

  “又说对了,前任南苏家主,冉某是享乐第一,和平至上。”

  “既然如此,索xing将责国jiāo予我云国,有我云王陛下的庇护下,百姓必将永享安定繁荣,天伦关爱。”

  ……这是何等神乎其神的展开?一个不亦乐乎地偏离正题,一个不遗余力地言归正传,两妖相逢,更妖者胜。扶襄深感不虚此行。

  冉悫眉心间倏地勒出一抹冷厉:“前任南苏家主说错话了罢?冉某可以将此视为污rǔ。”

  “哦,抱歉!”南苏开懊恼拍额,“是在下失言,一时口快,竟将心里话给bī了出来,见谅,见谅。

  “放在心里,南苏,你的城府变浅了。”左丘无俦淡然启齿,不痛不痒地提醒。

  “微臣知错。”

  “谈不上错,只是有点嚣张。”

  “微臣会尽力隐藏锋芒。”

  “难为你了。”

  “多谢王上体谅qiáng者隐藏锋芒的不易。”

  于是,原王、叶王两位陛下明白,自己被这对君臣严重地轻视了。

  一一九、寒迫风紧现锋芒(下)

  “看到了罢?看到了罢?王后,那是蔑视,是赤luǒluǒ的蔑视啊,我们被人看不起了啊,王后!”

  第一日的会谈,自是不欢而散。在那样的气氛中,至身现场的若是沙场悍将,怕是早就挥拳相和,热血崩流。但既然是一国之君们的谈判场,遵循得自是无硝烟战场的规则,心有千锋面含笑,胸生万刃礼周到。奢伯虽然立场暧昧,东道做得倒也尽责,眼看各方剑拔弩张,及时宣布了首日会谈结束。

  各王携眷出席,不好宿在寺内,镇上不多不少的三家客栈正好做了三家国君的下榻处。姑且称它们为云国客栈、叶国客栈、原国客栈。

  其中,最吵的莫过于原国客栈。

  将将迈进门槛,原王陛下的呼天抢地开始大作,不厌其烦地向王后痛诉自己所遭遇到的不公对待。

  恐陛下用嗓过度,扶襄斟了杯茶送到他大张的掌心,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你了。”

  “什么?什么?”原王眸内立时热切如火,“王后想向朕表白你隐藏了许久的qíng感不成?”

  “是什么样的环境把你养成了这个模样?”

  “诶?”

  “你的个xing与其说是怪异,不如说是扭曲。每件事发生,你都没有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就连方才南苏开的挑衅,你努力装成了隐忍恼怒的模样,但其实并不在意的罢?还有,你对阿宁的感qíng,确实是动了心没错,也努力想让自己全心以赴没错,但你做不到罢?甚至你所重视的国家与子民,如果可以不要,你早就不要了罢?怎样的经历,造就了你这副xing质?”

  “……小襄子爱上朕了么?”冉悫怏怏问。

  “并没有。”

  “那就不要问了,朕很喜欢我与小襄子现在的关系,不是亲友,也不是qíng人,却可以如亲友与qíng人般的信赖。朕既没有伤心往事,也不曾经历心灵创伤,只不过,有一点点耐不住寂寞的张狂。如果对小襄子说得太多,一不小心引为知己,一不小心又爱上了,那才是苦难的开始,朕可不想把最喜欢的小襄子拉进地狱。”

  扶襄一怔。

  “跃然我们说到了这里,在论及正事之前,朕再请小襄子帮一个忙。请转告阿宁,朕的确无法给予她所期望的那种爱qíng,虽然努力过,却力有弗逮。”

  “明白了。”貌似……自己无意间按到了一个不该按到的开关,在方才的剎那,她几乎看到了他身后张开的那片无边无沿的黑暗。这个人不是阿宁的命中人……不,应该说,这个人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宛若亡灵般的存在着,灵魂的某一部分已然腐朽进土。

  “小襄子啊小襄子,快回到本次峰会上来!”冉悫振臂高呼,“左丘无俦君臣有意激怒我与叶王,是yù借机发难,如果能一气除掉当然省事,除不掉,就当摸底调查,好狡猾!”

  她抬眸,看着眼前清慡阳光的好青年:“你明知对方目的,为何要来?”

  “看看而已。”

  “看谁?左丘无俦么?”

  “这么说也对。”

  “随你……”

  扶襄侧耳,忽地推开了窗户。一时间,敲击窗棂的寒风迫不及待灌满全室,与风声相伴而来的,还有另一种声音——

  兵器冷冷的jiāo鸣,间或听闻四婢的娇厉斥声。

  冉悫讶呼:“第一日就动手么?”

  “你以为是哪方人马?”

  “奢家。没有意外的话,是与嵇释合谋,yù借地利之便自己地界内将三家通杀。”

  “倘或是左丘无俦授意?”

  “如果是左丘无俦的话,他必设法将你由此间调离。本来,我以为我们前脚回到达客栈后脚他就找上门来,如今迟迟不见,相比也是被困住了。”

  扶襄忍俊不禁:“知父莫若女,奢小姐说得一点也不差。”

  “你们这对天底下相处最为融洽的后妃jiāo换了什么样的qíng报?”诶排除在自己的后妃之外,他这位王上qíng何以堪?

  “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罢?”

  “你早有设计?”

  “与我的设计无关。在动身来这边之前,奢小姐对我说其父兄十有八九会对三王出手,但也有一二分的可能因为对女儿的体贴而取消。她这一回的行动与否取决于其父兄的最终决定。”

  “所以说,她要做什么?”

  “攻打银川。”

  “呃……”被惊愕了。刹那间,自傲于自己的胆识:天下敢将这样两个女人一起放在身边的一国之王,非吾莫属也。

  一二零、假作真时亦癫狂(上)

  奢伯与其弟奢仲及长子奢国,各率劲旅,伏击三国客栈。

  正所谓qiáng龙难压地头蛇,三国国君虽皆有护卫随行,但比及手持铁弩囊藏毒虫的银川兵马,总是人单势孤。也正是有这份胸有成竹的笃定,奢家人才敢肆无忌惮,大兴狙杀,誓将这个夜晚变成三王的死亡夜。

  “差不多要放毒蛇了罢?差不多了罢?”打斗声愈来愈烈,南苏开也愈来愈兴奋难耐,早听说银川的毒蛇阵独步天下,终于要见识到了么?“话说他为什么不用火攻?如果用火箭点着了房子,里面人不就寸步难行了?”

  左丘无俦站在窗前俯望外间战况,道:“暮冬时分的郊野遍地gān木荒糙,此地又离银川过近,他是惟恐一旦燃成燎原之势引火烧身。”

  “哈哈,离家太近也有坏处呐。”南苏开眉开眼笑,趴在窗沿,双手拢在嘴前虚张声势,“喂,奢伯,我家王上在这里,快来快来!”

  好吵!左丘无俦眉心收拢:“你再聒噪,索xing就把你扔出去嗔蛇如何?”

  “微臣是不介意到下边与诸将士并肩奋战,但微臣怕死怕痛,一旦落入敌手,这头号叛国重犯是做定了,微臣名节事小,王上安危事大……”后衣领上一股巨大的揪扯力传递过来,识时务者为悛杰,“微臣闭嘴。”

  “很好。”

  “真可怜,客栈真可怜。”安静了片刻,无奈前任南苏家主天xing难移,“好端端的一家富有边寨风qíng的客栈就这么毁了,还以为至少能在里面住上一宿的。”

  望着沦为战场的地方,南苏开扼腕长叹。

  没错,他们所在处,是云国客栈对街的一所处于背光黑暗处的双层茶楼。在到达这家小镇的七八日前,先行人员将三家客栈对面的产业或租或买打点了下来,暗中保护的人员也匿于此处。异乡为蓉,人生地疏,还须处处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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