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_镜中影【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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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面,一阵冬时的寒风拂来,chuī熄灭了满腔烈焰,他语出平静:“左驶。”

  “属下在。”

  “命垂绿到小书房来见本王。”

  “是。”

  三八、瑰意枝头梅意妙(下)

  今晨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耳畔隐约间有鼓乐声传来,左丘府今日的喜庆时辰已然开始了。扶襄梳洗过后,推开了窗,竟是一个近来难得的晴好天气。

  好奢侈的冬日暖阳。

  她将手探到窗前,阳光丝丝缕缕的从指fèng间穿过,将整张手掌耀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在阳光下融化了去……

  男人的手探来,将那只手儿包裹住。

  “开着窗站着,不畏冷的么?”

  她仰起头,“前院正热闹,家主怎么来了?”

  “再热闹的地方,没有你,也成了一片萧索。”

  “……”乍然听到如此一句,倒让她无从应对。

  他轻声发噱,在窗前的矮榻落座,将她拉到膝上,“你是本王的贴身侍女,为何又不到本王跟前好好伺候?”

  “妈婢今日醒晚了。”

  “醒晚了?”他眸盈邪气,唇角有意无意触到了她软玉般的耳尖。“本王昨夜累坏你了?”

  她怒瞪他一眼,yù将这个不正经的男人推开,却被他反势揽紧,一个颠倒,身子已经被压制在了下面。

  身上的男人坏笑,以粗糙的指尘抚过她的灼热颊肤,“脸皮这般薄,是与本王亲近得太少了么?”

  他真的很英俊的罢?两条眉如刀锋般直入鬓角,一双烁着紫色光澜的湛瞳,因眉与眶离得近,越发让这双眼显得深不可见,只是,越不可见,却越想见,见着见着,一个不慎,它们就会把人吸纳进去,失了心,丢了魂……但不知在以后的岁月里,她需要花费上多久的时间把他忘记?

  指尖打他犀利的眉梢,滑至他上扬的眼尾,抹过孤傲的鼻尖,来到了他的唇角。他应该多笑的,斯样的家北,斯样的门楣,斯样的地位,斯样的凌世之才,该多笑的,惟有笑,才能将他弥漫周身的冰冷融化,才能令她对他不必存有一份莫名的怜惜……天晓得,怜惜他,有多荒唐,多不该?

  “为何这样看着本王?”小女子的眸内,qíng愫脉脉,如水漾柔,他早早便察知她对自己有qíng的,也觉知了她的刻意克制,对此,他气恼无奈之余,还有隐隐的歉疚不舍,直至今日触到她全然不作掩饰的目光,感受到心头的那抹狂喜,方知他是何等期盼这份坦诚。

  “无俦……”她低叫,如呓如喃。

  “嗯?”

  “我是几时喜欢上你的呢?”

  他厚薄适中的唇扬起欢喜的弧度,“本王也想知道。”

  她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无俦,你将来一定要想娶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做妻子……”

  怎扯出了这个话题?他想要延长不嫣的缱绻qíng浓,道:“你不想晓得本王是在何时对你动心的么?”

  “……何时?”

  “初时只觉得你聪慧不俗,然而那一次同车出游,你的发丝披了我一身,你的体香入鼻,我竟然有些qíng动……”那几乎不能自持的瞬间,令他大为火光,为了掩饰窘况,惟有厉声叱她下车。想来,那竟是此生最尴尬的时刻。

  “你身上的香气,有梅的冷,也有玫瑰的魅,偏生又叫‘扶襄’,偏生‘扶襄’是本王最喜欢的,你是专来迷惑本王的罢?”

  他唇在她细致的玉颈间落下细密啄吻,气息渐促。

  她笑,嫣唇吐朱,瞳光流波,三分梅的冷,三分瑰的魅,“是呢,无俦,我是专来迷惑你的,你要受我迷惑么?”

  他眸色炙热,扯开她腰的带袢……

  门外,左驭、左驶、垂绿避到了丈外,各自板持着一张脸儿,yù来一个雷打不动。无奈修为尚浅,各个都脸色耳赤地存了功。

  “家主到底是在想什么?不是……”

  “住嘴。”垂绿嗔眼向左驶瞪去。“家主是扶襄花下死,做鬼亦风流了,不成么?”

  成与不成,全在主子,做下人的哪敢置喙?但侍奉主子多年,他们此刻的忧心多于担心,只怕冷qíng惯了的主子在这段风月上用qíng过多,最末了伤了自己。

  三九、无须枝头争chūn色(上)

  “左丘无俦,母梅瑰,来自江湖,在其十二岁时被休离左丘家,从此不知所踪。左丘无俦之父曾深爱其母,为博其欢心,专辟无由园移植了满园梅瑰。多年来,左丘无俦对其母思念极深,你名扶襄,仅这个名字便能得他一分的注目……”

  扶襄蓦地惊醒。

  纱窗日落渐huáng昏,一室的夕阳金辉。

  她看向墙角的沙漏,申时过半。

  已经这么晚了?“垂绿。”

  “奴婢在。”

  果然是在的,她眼波一闪,“这会前面可还热闹着么?”

  垂绿捧了茶水点心进来,“今儿个是府庆的第三日,一定是要闹到三更半夜的,家主方才走的时候说您若醒了可到百会轩,襄夫人您要去看看么?”

  她点头,坐到梳妆台前,“帮我梳洗罢。”

  垂绿持起她一把墨缎般的青丝,先绾了个松松的花髻,口中赞道:“襄夫人的头发真好。”

  “你的手艺真好。”她向铜镜里人影送去温柔笑靥。“垂绿几岁进府?”

  “好象是六岁,我听院的嬷嬷说的,自己却不大记得了。”

  “你似乎会很多东西。”

  垂绿咧嘴嘻笑,“哪有,襄夫人过奖。”

  “你会针黹刺绣,会梳发盘髻,还识文断字,你们家主对你们的调教当真是用心了。”

  “是,家主对我们这些人实在好。”

  “武功也是家主亲授的么?”

  “那自然不是……呃?”垂绿正别簪花的手顿在空中,脸色微变。

  扶襄又是向她一笑。

  “襄夫人……”垂绿讪讪道。“您这话是……”

  “你会武功的不是么?否则怎么会前一刻还在我身边伺候,转眼就到了你家家主跟前禀报我的一日作息qíng形呢?”扶襄声色清婉,如话家常。

  垂绿将簪花cha入了她鬓角,脸色已恢复平常,道:“奴婢跟随家主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人如对襄夫人。”

  她挑眉,似笑非笑,“连边夫人也不曾么?”

  “边夫人是只是……”垂绿摇头。“做下人的,没有议论家主私隐的道理,但我们几个看得清楚,家主对襄夫人是用了心的。”

  心?她不禁发噱。

  “您不信?您怎能不信?家主未让任何一个女人进过无由园,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进过寝楼,睡过寝chuáng,纵然家主派奴婢随时对您关注,那也是……”努力为主子辩解的小婢陡然一震,眸子丕然睁大。“襄夫人如何晓得奴婢每日向家主禀报您的作息?您……你……”

  她唇角抿着一丝恬淡笑意,静静看着身后的小婢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她回手将人接住,放到了矮榻上,拍了拍挂满惊愕的可爱脸蛋,“对不起了呢,垂绿,我会怀念你的。”

  拔除了发髻间的所有饰物,扔了一袭丝褛,换穿了小婢的杏huáng长褙与青色幅裙,再对镜细作规整。一刻钟后,襄夫人的贴身丫鬟垂绿施施然出门。

  “垂绿,这是去哪里?”路上有相熟的丫头搭话。

  她未语先笑,道:“家主差我到二少的院落取些东西。”

  三九、无须枝头争chūn色(下)

  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中央居五……“五”!

  纤指按下最后一数,“咔”声低响,暗格倏启,扶襄心里称许:若暗格的设置者是左丘无倚,她需对他多生几分钦佩,毕竟以九宫八卦之道设置密码,委实需要几分真材实料。

  捧出置放其内的红漆木匣,以特制药水松卸下匣际间的封鉴,以备在袖内的物什将匣中物替而代之,重新贴鉴封存,放归原处,阖上了暗格小门……一气呵成,不过是瞬间之事。

  之份连藏匿左丘二少寝榻下连云国王室也未必知悉的矿脉图,是她们来到云国的目标之一。越王若当真疼爱公主,怎可能送到异邦为质?行前的流泪不舍,无非是父女天xing作崇下的愧疚。两位千锤万炼下的扶门暗卫与公主同行,在云王,是为探取云国军qíng;在师父,是为这份钨金矿图。

  金属金所冶兵器,锋坚刃利,兵家必争。而此物从来罕缺,世人所知的矿脉皆已绝产,未曾开采的矿脉可遇不可求,左丘家恰是掌握世上最大钨金矿的那家。

  左丘家势力盛大得太久,云国王室未必没有忌讳,当前有另三家世家牵扯制衡,尚能维持面上的君明臣恭,一旦这份钨金图为云王所悉,云国朝政必定要有一场动dàng……

  而师父,似乎不yù将此图公布于众。

  这是扶襄尚未参透的。

  开采矿脉,所需人力物力不可想象,兴师动众之下,左丘家焉能不觉?一旦察知,又如何能够顺利开采?不采不纳,岂非废纸一张?

  困惑归困惑,图既到手,便是离开时节了。

  “幼时,我到过泰庙一带,坐在六步以的肩膀上看过龙舟,似乎颇为热闹。过了初三,我带你到那边去走走,看是否还如往昔。”昨夜,那个男人曾如是说。

  泰庙之游,永难成行。

  一旦她走出这里,与他的羁绊即从此断绝。也许,待云国与越国开战那日,他们将在战场相逢……

  那时,又将是如何光景?

  一声浅微的哨音擦过耳际。

  阿宁在催了。挥去心头杂绪,她双足幻化,指尖捻出一股粉尘,消弥了自己留在此间的气息,身子由窗翻至房顶。

  扶门梅使,轻功卓绝。然而,那道灵妙如烟的身影在隐入暮色之际,却刹住了。

  百会轩的聚初恰到好时。

  两列宴桌,迄逦相对,歌者婉围,舞者轻盈,由房顶垂至地面的橙色垂纱摇曳其内,各张脸时隐时现,各处景似真似幻,在酒馔的浓香中,别增了几分暖色的飘逸。这般别出心裁的点晴之笔,出自主理府内诸事的长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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