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应该会有人登门拜访了罢。”她道。
扶宁杏瞳一亮,“左丘无俦的相好要上门施威?”
“或许。”不管是谁,她们短时内想要平静度日怕是难了。
但不曾料到,头一个蹬门的竟是与逯家双子互动颇多的梁国公主姚贞。
同为质女,境况也不尽然相同,越国是仅次于云国的第二国,而梁国的版图甚至不及云国一州。正常qíng形之下,姚贞断不会主动上门让自己矮人一头,但有了梁国公主与左丘家主的绯闻在前,多出了一层同理之心,于是,这位公主来了,与病榻上的稷辰公主好一番的姐妹qíng深,言道今后互多来往,互多关顾。
她之后,陆续来了几位质子质女,试探真假,以定风向。
稷辰既然对外称病,自不能全程陪同,待人接物多由扶襄、扶宁代理,如此过了七八日,除了喧闹些折腾些,倒也算相安无事。
“难道就这些小鱼小虾了么?没有看头嘛。”又送走一拨来客,扶宁不无失望。
“不会。”扶襄摘下面巾。“大鱼大虾一定会有,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在估量分量而已。”
“是在说边夫人罢?”扶宁惯有的八卦神色又贼兮兮挂上了俏脸。“在我的资料里,这位‘云国第一夫人’与左丘无俦以及其他两家的家主都是青梅竹马,边夫人的父亲曾为紫麓学院的山长,在名义上,三家家主都叫她一声‘师姐’。十五岁的左丘无俦曾为娶边夫人为妻与其父大吵并yù放弃袭承家主之位,其他两家的家主则力护边夫人不受当年的左丘家主迫害,之后边夫人为了不连累左丘无俦,糙糙出嫁……感人罢?”
“那么,在你的资料里,这一对感人的男女如今可有瓜葛?”
“边夫人在丈夫在世那时出入三家的府邸便极为频繁,三家的门槛在边夫人的纤足下如履平地,否则也赢不来这‘第一夫人’的美誉。”
“也就是说,若她发出邀请,三家家主必到咯?”
扶宁瞬间明白,“我们要与她攀jiāo?”
“姑且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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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事件”过了已有十日,因没有续曲演出,外间谈论的热qíng渐渐淡下,却在这时,越国公主遣美婢将人参送返左丘府。
“请执事大人代禀左丘家主,因奴婢的愚笨浅薄,擅自将这贵重的宝物收了,昨晚拿出yù给公主补养之际被公主所察,对奴婢甚为震怒,公主道无功不受禄,与左丘家主不过点头之jiāo,不敢领受如此贵礼,特命奴婢前来奉还。”
府内的总执事左赢觉得这事怪异,本打算说出个子丑寅卯,谁知对方压根不给执事大人表现机会,塞了物件,施了别礼,掉头即走,那身形快得连门口侍卫也叹自愧不如。门口桩上系了一匹不起眼的矮马,出了门,上了马,一溜烟去也。
左丘无俦晚间归来,听说此事,竟也无语半晌:越国公主何出此招?如果仅为避嫌,在收礼的第二日就当完璧归赵不是么?如今眼看要事过境迁,此举不就是画蛇添足?抑或……
“或许是为了以一个出其不意博你左丘家主的眼球罢?毕竟,外间传得再热闹也是假的,而若能当真得你左丘家主的青睐,未来的质女岁月便一马平川了不是?”堂弟左丘无倚噱道。
……当真如此?左丘无俦目色略深。
左赢出声提醒,“主爷,南苏家主邀您今晚去沧月楼,您……”
“不去了,不去了!”未等左丘无俦发话,左丘无倚嘻哈哈道。“就说我们的左丘家主因受佳人拒绝郁郁寡欢,今晚除了以酒消愁,哪也不去了!”
左赢没敢吱声答这位少爷的茬,静待主子示下。
左丘无俦将那根人参翻来覆去看了几回,方道:“回话给南苏家主,改日再约罢。还有,命人将这东西再送回越国会馆,告诉那越国公主,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再要,她若实在不喜欢,直接扔了了事。”
“哈,看罢,已经告诉你咱们的左丘家主因难得佳人欢心心qíng不悦了,执事大人还不信是不是?那位越国公主好大的本事唷……”
无倚少爷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主儿,嗓子高声气足,这般的公然宣告,又有那根人参的一来一往,未过一日,府中下人都知道了自家主爷为越国公主害起相思病,忿忿不平者有之,绘声绘色者有之,而详细转告者,更有之。
“无倚少爷当真是这样说的?”
边府后园,杏花红,李花白,竹叶翠,蕉叶青,弯拱桥,细水流,布局极富qíng趣,又不乏雅意,在在显示这园子主人的颇佳品味。
此园名为“边园”,乃“云国第一夫人”边夫人居所。听“人参事件”进一步的演化,清艳面容挂上一抹疑思,沉吟再三。
“无倚的xing子虽然闹了些,却不至于信口编纂兄长的小话,想来这是真的了……无俦终于能够重新再爱了么?”幽幽叹息,半喜半怅。“绿儿,以我的名帖,邀越国公主过府一叙。”
六、语真qíng假话风流
“……越国公主?”
与稷辰打上照面的刹那,边夫人的诧异甚至来不及掩饰。
在她的料想中,以左丘无俦的阅历眼光,看上的女子纵使不是倾国倾城,也必定超凡脱俗,而面前的越国公主,虽眉眼姣好,但面相青涩,身形羸弱,实在看不出具有征服那样一个男子的魅力。
“稷辰有礼。”纵然娇气未除,却也不乏一国公主应有的大气,稷辰落落大方地欠首见过。
“……边瑶有礼。”边夫人福身的当儿,嫩绿丝质的披帛沿着雪白缎服包裹的丰润香肩软软滑下,又不经意拢回原处,那一个举手投足,连女人也会目眩神迷。
扶襄旁观,心中平心而论:单论容貌,位边夫人不及阿宁,但这一份娇娆曼妙的风qíng,却是阿宁比之不上的。
“辰公主到风昌多日,边瑶早该尽地主之谊,在此自罚三杯作为陪罪。”
边夫人那厢连饮,稷辰也将案上的玉盅举起,“久病之人不胜酒力,稷辰饮此杯以谢夫人盛qíng。”
话端的开始,无非是些日常寒暄,边夫人不急于扯入正题,稷辰也按事先的安排不疾不徐地漫谈沿途景致。边夫人始觉得这个年幼的异国公主不可貌相起来。
“不知稷辰公主与左丘家主是如何相识的?”不经意间,边夫人问。
“谈不上相识,也不过是探望姑姑的时候偶然遭遇。”实则,外间的传言扶宁一字未向公主禀告,稷辰自是全然不知,这番话是扶襄亲授,公主照搬而已。
“我倒忘了,左丘家的侯爷夫人是公主的亲姑姑,相必侯爷夫人很乐见亲上加亲罢?”
“这……”稷辰公主暗瞟了瞟右侧的扶襄。“姑姑她并不过问晚辈的事,端看晚辈们自个儿的造化而已。”
“这话也有理,有些事看得是缘分。”边夫人小呡一口,佳酿润得唇色魅红,眼波如醉。
扶襄蹲下身来,执壶为公主斟酒。
稷辰举杯,“就如稷辰与夫人,能在风昌相识,更是难得的缘分。不知道稷辰有没有福分叫夫人一声‘姐姐’?”
“公主不弃,边瑶自然乐意,今后在这风昌城内,我们彼此也算多了一个亲人,妹妹有什么心事,只管来找姐姐倾诉。”
“……真的?”稷辰眼角向扶襄暗瞟,一口气松了下来:总算等到了这一句。
边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姐姐还会骗妹妹不成?”
“姐姐可否帮稷辰一个忙?这个忙,对姐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稷辰却是至关紧要。”
“……哦?”
“姐姐可否邀请三家家主共聚一堂,让稷辰完成拜会?开chūn节那日,稷辰错过了。”
边夫人瞳心一转,“妹妹为何不直接找无俦帮这个忙?”
“稷辰与左丘家主仅是一面之jiāo,不敢劳烦。”
“……是么?”边夫人望着这稚气未脱的小女子容色中透出的那抹淡淡执拗,不由莞尔。“既然如此,姐姐就帮妹妹这个忙了。”正巧就近观望这对绯闻男女的真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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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此趟边园之行,扶襄、扶宁作了半日的准备,再对公主进行了半日半夜的qiáng行灌输,如今完满归来,稷辰一扫前往时怏怏脸色,喜孜孜向二人道谢。
“多谢二位姐姐,让稷辰在这风昌城内又多了一位姐姐。”
扶宁笑笑未言。
扶襄恭声道:“公主方才表现得当真是妥贴极了,有边夫人在,对三家家主的拜会必定能够顺利完成。”
“这个左丘无俦很难缠么?为什么这些天来来往往的人谈得都是他?连这位这么美丽的边姐姐话里话外也少不了他?”
“是呢,很难缠。”扶宁叹气道。“所以公主,若当真与这个人见了面,比今日的小心应付还要小心十倍呢。”既然有人喜欢与她们装傻扮纯真,她也乐意给予充分的配合,想演大家一起,何乐不为?
“可是,我们明明与这位左丘家主并无深jiāo,为什么所有人似乎认为稷辰与他qíng谊匪浅?”
扶宁面色一苦,涩声道:“但凡质子质女,哪一个不是处境……算了算了,无非是好事者的臆测而已,清者自清,请公主无须太过介怀。”
“也好。”善解人意的公主殿下未继续深究。
同一时刻,边园小轩内,贵妃榻上的边夫人皓腕如雪,举一顶翠色茶盏,内盛解酒香茗。
“依翠,你怎么看那个越国公主?”
正以小炉煨着红泥小壶的侍女答:“看上去弱不禁风,至于真弱假弱,有待商榷。”
边夫人唇勾赞许笑靥,“你这小丫头的眼睛越来越毒了呢。”
“但不管怎么看,奴婢始终觉得她不像是左丘家主会喜欢的人。”
“为何?”
“左丘家主乃顶天立地的男儿,能站在他身边的,仅仅是仰望他的光辉是不够的,而这位公主怎么看也不似能够与家主并驾齐驱的女子。”
“有理。”心腹侍女的分析可谓切中肯綮,淡淡的怅惘抹上美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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