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梁贞明眸内谲光明灭,“最聪明的人,是知而不言,扶姑娘,你不觉得自己的聪明太多外露了么?”
“或许。”
“虽然我说过没有人会杀你,但改变主意也只是瞬间的事,所谓祸从口出,这祸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何况,你是越国的叛者,我杀你也算清理门户,是不是?”
扶襄支拐单脚一蹦一跳来到檐下,在椅上安坐了下来,面对梁贞的咄咄bī视,认真地思索了少许,拍额道:“我想起来了,扶门的暗卷上写嵇真公主之所以会得天花,似乎是受了什么暗算,而年幼的嵇真公早有防范,那场病不过是嵇真公主将计就计,为的是逃离宫廷。”
赫瞬夸张的哀怨动作顿止。
梁贞美丽动人的明眸机光深烁。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们二位是为越国效力的细作。暗卷所提的那位,隶属叶国。”
扶襄四二、事出有因逢旧时(下)
居住叶国的那段日子,作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女,扶襄随太子妃频频出入宫廷,对叶王沈赦已不陌生。不管从哪一方看那位叶国王者,都不似一个四处讨好qiáng邻的平庸懦弱之流,叶国今日所给人的大而无用不足为惧的形象,怕是来自于这位叶王的jīng心营造。
嵇真、嵇晨的亡母是一位来自叶国的边缘王族的君主,当年年幼的嵇真佯病逃离宫廷,除了叶国没有别的去处。这些个细枝末节一经连接起来,今日梁国公主的真面目,呼之yù出。
面对这女子,梁贞惟觉心惊胆颤,不由道:“知道得太多,当真不利于保住你的xing命,扶姑娘。”
“就如为了取而代之杀死真正的梁国公主么?”
“这点扶姑娘可就错了。”梁贞掩口窃笑,“我到云国原本用得是另一个身份,中途碰见了重病的梁国公主,照顾了多日,仍挡不住那位公主香消玉殒。在她去后,我便以她的身份去了云国。”
“也就是说,二位已经亲口向扶襄证实,二位是为叶国效力了?”
赫国公子恍然,“敢qíng你绕了这大半天,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告诉你我们是哪国的细作。”
扶襄颔首:“我喜欢猜测被证实的感觉。”
那一对男女互看了一眼,直是啼笑皆非。梁贞乜着那张清净素白的脸:明明不是绝色的容貌,为什么连她这个女子看了也会有移不开眼的惊艳呢?
“很好,你连我们不会杀你也猜到了。”
“这个......”倒是没有猜到。所以逃脱所用的雾粉在袖中蓄势待发,试过承受力的右脚也随时可以跳跃。
“在扶门的暗杀下,扶姑娘还能全须全尾到现在,除非我们确保一击成功,否则绝不愿多上扶姑娘这个敌人的,遑论有你牵扯着扶门的jīng力,我们行事也更加顺手些不是?”梁贞谑道。
“扶姑娘。”赫国公子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到扶襄面前,“可否帮一个忙?”
梁贞一怔,旋即摇头,几步冲了来张臂拦住:“瞬哥......”
赫国公子抬眸,目色柔漾地盯着心上人的娇靥:“小贞,我们没有退路了,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放手一搏。”
“瞬哥......”就是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融化了她积存心头的坚冰,融化了她包裹周身的铁甲,在这双眼睛前,她惟有服从。
梁贞退下来,低首不语。
“扶姑娘,我们被叶国放弃了。”赫国公子道。
“......二位的身份bào露了?”身为细作,一旦身份bào露,若归属国拒认,等同任敌国杀剐存留。
赫国公子颔首:“为了追杀我们两人,云、梁两国皆派出了杀手,我们只有四处躲避,赫国自然是不能回的,回到那处只有被人双手送出去的份,可以说我们已是走投无路了。”
“扶襄与二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赫国公子忽然单腿跪地,“扶姑娘,只有你能就我们!”
扶襄茫然:“为什么?”
“原国的轻尘公子是原国暗部首领,请扶姑娘替我们二人说项,准许我们投奔原国。”
扶襄四三、不曾相识竟相知(上)
赫国公子实在十个惊人的存在。
且不说识破冉轻尘这位原国暗部掌舵身份的渠道来自何方,既然认定她能在轻尘公子面前予以说项,意味着对冉轻尘或她的动向亦是知之甚详。
扶襄想了再想,对这对患难男女竟是越来越费解了。但对他们的请托未作任何应承,伤势痊愈之后,施施然辞别,是为了找她险将这座小镇翻遍的扶宁会合,前往下个目的地而去。
“阿襄,你所说的那对患难男女,可是一直在随着我们呢。”
绿树成荫的长路上,两人放开缰绳,任马儿自在行走。扶宁在马上一径地频频回首,不时向身旁的小女子通报近况,手里还未忘向嘴里递着打街边茶铺买来的小包子,好不忙碌。
扶襄递了帕子过去,盯着她将唇上唇下的渣沫拭了gān净后,方道:“大路朝天,我们走得,对方也走得。”
“你认为冉轻尘会收留他们么?”
“他们的处境并没有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落魄。”一对jīng于算计的男女,哪有恁容易被人bī入绝路?“我与冉轻尘既然算是合作者,在不知这二位的真正目的前,还能如何?”
扶宁鼓起香腮,“阿襄好冷漠。”
“冷漠?”连阿宁也这么说,自己真的是个冷漠的人么?
“嘿嘿,幸好阿襄的冷漠只针对外人,冷得好,漠得好呐。”
扶襄半讶半谑:“阿宁和谁学会了耍宝?”
“你家的轻尘公子。”
“我家的?”
“你们早晚也要比翼双飞不是?”
依稀间,扶襄似乎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眨了眨眸,道:“他不是我家的,阿宁若想,随时可以取用。”
“......阿襄在说什么?”
“阿宁也应该对人动心了,隔了这么久,我曾担心阿宁再也不会。”
“阿襄不许胡说!”扶宁柳眉倒竖,杏眸圆瞪,“谁会对那个只会装疯卖傻的灰尘公子动心?”
“灰尘公子?”扶襄笑弯眉眼,“连昵称也有了么,阿宁?”
“阿襄!”
见好友娇靥嗔红,扶襄越发的好心qíng,笑声轻盈,盘绕上碧绿枝头,随鹊儿高鸣清唱。
“那阿襄自己又如何?你现在可以对左丘无俦以外的男人动心了么?”扶宁也不甘永落下风。
“这个问题嘛......”扶襄佯作认真地寻思了良久,“要等那个能够让我动心的男人出现后,我才能回答你呢。”
等同没说嘛!扶宁气咻咻挥动粉拳:“好狡猾的阿襄!”
扶襄才想反唇打趣回去,身后的马蹄声忽然趋急,她讶然回望,但见赫国公子、梁国公主及其两位随从竟快马赶了上来,在她们近处放缓下来。
“我还以为二位会满意适才的行进速度。”她道。
“扶姑娘别误会,我们只是同路而已。”梁贞淡道,“这条路尽头的县镇里,有等着我们的人。”
她挑眉:“阙国公主么?”
“你——”梁贞眼芒锐闪。
“无他,惟眼睛好使耳。”她轻笑慢语,“客栈中,公主进门中手里是握住一封信的罢?虽然扶襄只扫见一角,但那个属于阙国公主的徽章因为曾经见过,所以认了出来。阙国公主会是二位接下来的东瓮?”
“阙国的二公主花五千两huáng金委托我们为她找一个人。”
扶宁咋舌:“好大的手笔,二位可曾找到了?”
赫国公子苦笑:“这个人,是扶姑娘。”
扶襄四三、不曾相识竟相知(下)
“还没见那两人的踪影么?”
阙国的无名小镇,镇上勉qiáng可以算得上最好的客栈里,阙国二公主阙亘夕到来已经有半日的工夫。随从去打探了无数回,带回的消息都不能让公主殿下稍展凤颜,凭窗望着那条通向远方杳无人迹的路,芳心焦乱如焚。
旁边的侍女见主子如此,奉茶劝道:“公主您莫急,那两人既然是赏金猎人,不会白白坏了生意......”
二公主一手将茶盅挥落地上,斥道:“你也说他们只是拿钱做事的,若是拿着那些订金将本公主的事置之不理了,本公主又要到哪里要人去?”
侍女蹲下身收拾满地碎瓷,外面一串急步透入。
“禀公主,那两个人过来了!”
穰亘夕转怒为喜:“速传二人进来。”
当初与那两人约定的时期是三个月,中间因为战争允那两人向后延了三月,如今已整整隔了半年,公主殿下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甫进待客厅,张口即问:“二位为何没有从镇东那条路进入镇子?”
“打镇西方向赶来,没必要舍近求远。”梁贞答。
穰亘夕眼尾乜了眼这位对自己身份处境尚没有自知之明的旧日公主,唇角微挑,道:“将结果报给本公主。”
“公主要找的那个人,我们已经给找到了。”
“为何没有直接带来?”二公主视线扫了扫二人前后,“此事关押在何处?”
“关押?”赫国公子微怔,“并没有关押。”
“......什么?”
“公主只是付钱让我们二人帮您寻找此人的下落,并没有说要将这人关押。”
穰亘夕冷笑:“你们二人是在与本公主打哑谜么?若是仅为一个下落,本公主何必花上几千两金子用你们去寻?”
梁贞豁然起立:“阙国公主这话......”
“我们既然收了公主的订钱。”赫国公子牵制住自家即将bào走的公主,“自然不会只提供一个住址。扶襄其人就在这镇上,公主若想见,随时可以。”
“很好。”穰亘夕敛衣起身,“前头带路。”
赫国公子二人在前,阙国二公主一行在后,有马有轿,浩浩dàngdàng离开客栈,穿过小镇的窄巷,行至西郊一所民居之前。
“不知阙国的二公主找扶襄有何事?”民居花圃前,弯身鉴花的绿衣女子站直了纤腰,玉立婷婷地向来者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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