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_镜中影【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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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丘无俦,你因一已之事疏理军务在前,对王上出不敬之语在后,本帅奉王命对你行监管之责。可惜了,你也算一代名将,无奈误入歧途。”

  扶襄五四、dòng中一日世千年(上)

  越国。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话着着实实地应在了静王世子身上。嵇释得知父王病重的消息,撇下前线军务莫河打马回程,被军政司冠以“逃兵”这名,甫入莫河地界即遭缉拿,在亲卫拼死相护下,逃往山林之间。

  于是,堂堂静王世子,一代少年英才,沦为逃犯。

  无独有偶。

  云国。

  继左丘家族遭受灭门惨祸,左丘无倚被拘押之后,作为前线主帅的左丘无俦也被褫帅印,按王谕自省其过,就地看管,形同软禁。

  就此,百年世家,名存实亡。

  最qiáng两国亦是最qiáng两人的接二连三的变故在各国间激起的轩然大波尚在激dàng,更为震愕各国的事qíng发生了。

  云国。

  左丘无俦被禁后的十日,百名jīng壮汉子闯入禁地,在庞重的三千jīng兵阻拦下如入无人之境。待庞重闻讯率兵赶来,禁地内除却满地呻吟的残兵败将,早已不见左丘无俦身影。

  时隔不到半日,押往暹罗州的充军队伍与一队坐在路畔状似歇脚的同行狭路相逢。对方身着云国兵服,押送兵士完全不间设防,是以那队人中忽然有人跳起将左丘无倚颈上枷锁劈开时,顿时失措大乱。约摸一刻钟后,左丘无倚随同那队兵马一并离去。

  这两队人马的相同之处,为标有“左丘”字号的黑色大旗,且留下多个活口为证。

  又过三日,昔日左丘无俦部将联名签书的告全国子民书贴遍城街乡道,民众争相赌之,而后息业罢市,深居闭户。

  告民书中曰:吾等追随左丘元帅多年,为卫大云国土,护佑大云国民,忘却生死,难怜家小。殊料jian佞当道,妒贤嫉能,君前谗言,误导圣听,吾等迫离戎马,以致在兵燹犯境之时,吾等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机,空自焚心扼腕,徒自顿足嗟叹。突闻左丘元帅复出,击溃敌寇,收复失地,吾等不胜心安,但求疆土不失,百姓无虞,吾等愿老死乡野,无为终生。然,未想小人猖獗如鼠,因一已恶念酿左丘家灭门之祸。继而,左丘副帅又遇诋毁,将置暹罗瘴毒弥漫之地。如左丘元帅战功彪炳都亦受圈禁之苦。是可忍,孰不可忍,吾等忠义男儿,无法坐视英豪殒落,听任群魔乱舞,遂擅以左丘旗号愤然而起,为保大云国之基石,邦之擎柱,纵担千古骂名,亦百死不悔。吾等将齐心协助促助左丘元帅清君这侧,尔等且广积粮米,深闭门户,勿受乱兵践踏之苦,半载稍过,还尔等清明朝廷。

  告民书一经张贴,云国上下皆如战场,人心浮动,惶惶难安。

  云王召集朝臣商议对策,有保守老臣道将那名纵火生事的嫌犯jiāo出以平左丘家主之怒。立即有青少臣子发激反之声:左丘无俦如此与谋反无异,jiāo一人事小,君向臣示弱事大,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岂容他猖狂?

  任职军政司的王后幼弟庞奢道:“眼下,左丘无俦不过是被那群不甘没落的乌合之众给弄混了脑袋,狗急跳墙罢了,他一无帅印,二无兵符,能成什么事?”

  此话一落,居安殿内的诸人qíng绪皆平定下来,竟是乍听左丘无俦之名的初时先乱了阵脚,忘了有王上英明在前,早已释了握在左丘家手中的所有兵权。这一来,何忧之有?

  云王笑若花间微风,“且容他闹腾一阵,释放了心头怨气,腾再召他回来罢。”

  诸臣齐颂王上有容乃大,仁怀宽宏。

  这次第,云王君臣稳坐钓鱼台,闲看鱼儿戏闹玩耍,何时收钩,端看心qíng。

  但,qíng势似乎并非按他们所预想的向前发展。

  左丘无俦的大旗一出,昔日旧属竞相来投,每一位来投者皆不是空手而至,礼丰物盛,不胜枚举。

  “帅印如何?兵符又怎样?被左丘家带过的兵,还需要那些外在的东西么?”纵望招展在山野间的蔽天旌旗,左丘无倚笑道。

  左丘无俦颜容如冰,问:“联络上六叔他们了么?”

  “已经收到了他们的传书。”

  “传本家主手谕,严禁躁动,恪守蛰伏之道。”

  “是。”

  左丘无俦仰首看天。恰有一抹云卷云舒,兀自自在。那本是他年幼时追求的姿态,而如今他已如那头顶的艳阳,为照耀万物,须使自己光辉万丈。

  “既然你们笃信左丘无俦能带领你们走向一个光明前程,那么,就将你们的未来jiāo给我罢,左丘无俦定不负尔等所望。”他高立于峰顶,道。

  欢呼之声宛若巨海làng涛,弥久方歇。

  扶襄五四、dòng中一日世千年(下)

  越国。

  为避缉拿,嵇释逃入山林间,引来朝堂纷纷。甚至越王,也不解这位素以深虑著称的堂弟何以如此,顶着探父之名私回京都,尚能博一个“忠”字,如今公然拒捕,不顾双亲,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压在头上,又要如何施展?

  未到两个时辰,越王便得到了答案——

  老静王与王妃,皆自休养这地不见了。

  这意味着,静王世子对一切早有安排,就连这场看似义无反顾的探父之旅,也是其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在这种qíng形下,他想做什么呢?”明泰宫前殿,书案之后,嵇申蹙眉苦思。

  “王上不必担心,一个huáng毛小儿而已,全因王上的圣恩,容他少年得志,这才不知天高地厚,妄以为能与天比高,就如一只猴子,再是扑腾,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案前恭立的这臣献言道。

  “是这样么?”嵇申反复思忖,一时断不出嵇释走向,姑且作罢。

  他走出书案,向太监福全吩咐:“传朕的口谕,命京都近卫军陪同京畿卫队,严密搜索嵇释形迹,生死不论。朕只给他们十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福全传谕,京都近卫军、京畿卫队全力出动,莫河城方圆延申百里,搜寻静王世子,只求在限定期限内达成王命。

  然而,嵇释并未让越国君臣等得太久。

  仅仅六日,嵇释挑起了大旗,仍然是越国,只是在越前加了“西”字,以“西越”为号,以救父救母为名,以五万大军为基,联合东疆几州,近十万大军,挥师莫河城。

  东疆几州的反叛当然令越王大为光火,但令这位王者惊诧的,是嵇释那五万大军的来历,仿佛平地生出来般,毫无任何征兆地……

  毫无任何征兆么?

  沉思中的嵇申怵然一震。

  一年前,越国有一场大败,五万大军深入云国腹地,无一人生还,包括领军出征的骁骑将军万书寅……

  “福全,速传枢密院掌院!”

  枢密院掌院御前领了密谕,一头扎进案档室亲力亲为,以仅仅一个时辰的工夫将万书寅私档呈奉上来。

  “万书寅,出身小富之家,自幼勤习文武,并有‘神童’美誉,十八风中我大越国文武双状元名扬四海,二十岁入军政司,二十五岁因战功显赫被王上赐封骁骑将军,二十六岁也便是一年前战死沙场……”

  嵇申举指,断了掌院如数家珍的陈述,道:“这些东西,纵然不找你,朕也晓得。”

  掌院不胜惶恐,道:“禀王上,臣正是从这些人所共知的面上文章查出了端倪。”

  “继续。”

  “万书寅的小富之家,在当时其擢升要职之际,臣等依据我大越律法,也是去实地查访过的,确凿无疑。而就在半个时辰前,臣派去的人回来报说当地从不曾有一户万姓人家。”

  嵇申眼色倏紧。

  “从当初查访时邻人的言之凿凿,到如今的茫然不知,显然不是邻人失忆,而是邻人换了人。当年是有一位心思缜密行事周详的人从中布置,连枢密院也遭瞒天过海。”

  接下来,嵇申自知自己不必细究下去,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无论是为了警告嵇释告知其老静王病重之讯,还是重用文武双全的万书寅,很明显,朕都是为了嵇释做了嫁衣。”越王失神之下,状似喃喃自语。

  掌院缩肩垂首,恨不能掩耳疾走。

  扶襄五五、到头翻似烂柯人(上)

  云、越双雄各反其主,两国间的战争也因各自国内即将掀起的内战暂作停歇。

  若非左丘无俦、嵇释沙场的殊死对决已非一朝一夕,宿敌的概念深入人心,这样几近重叠的时机会让人以为是二人达成的默契。

  不止外人,纵连两人近旁之人也大为咋舌。

  “处在jiāo战的当口发动大事,大哥真的没有担心过嵇释会趁虚而入么?”左丘无倚问。

  “担心趁虚而入的不止是我。”左丘无俦回。

  那边,庞三江亦向主子求诘:“世子何以断定这个当口起事不会给左丘无俦可趁之机?”

  嵇释温雅浅笑,道:“阙国的二公主给他送去了一个会让他感兴趣的消息,当然,以左丘无俦的行事作风,那个消息不足以让他撇开军务,其实也只想分散一下他的jīng力而已。后从阙国公主口中得知左丘无俦的处境,本世子便可安心做自己的事了。本世子离开前沿,左丘无俦焉会放过这绝佳举事的机会?话说,本世子唯一输左丘无俦的地方就是没有及早建立一支独属于已的暗卫部队,扶门的人虽然好用,一个个却都是欠乏调教的。好在有阙国的二公主为本世子四处奔走,省了不少事呢。”

  “原来如此。”主子难得有如此详尽释疑的时候,看来心qíng不坏。也难怪了,多年活在越王的猜忌与利用中,奉尽一个臣子当做之责,却不能换得半刻安宁,如今甩去枷锁,做顺从于自己意愿的事,终是自由了。

  这边,左丘无倚也得到了兄长的回答,笑道:“看大哥与那个嵇释jiāo手,总是有一种在另一个世界的错感,这可是棋逢对手的感觉,大哥?”

  棋逢对手?左丘无俦微微闪神。的确,嵇释可以说得上自己的生平至敌,与之jiāo手,无论胜负都须竭尽全力,稍有差池便可能全盘皆输,但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另一个……

  那个倔qiáng的小女子,此刻还好罢?

  倔qiáng的小女子,在问云山的山dòng内,终于醒来了。

  起初,扶襄对自己的所在之地尚茫然了须臾,等神智恢复清明,记忆也全部归笼,遂以瀑布的水净了身,换了储存在石箱内一套旧布衣裳,打dòngfèng内摸索了几块碎银出来,撑着虚软的身子,走下山去。这些时日,有水有果也只能勉qiáng维生,想要补充元气,还是须去山下的进补些人间烟火烹就的餐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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