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南部如今属左丘无俦领地,右相派出府中jīnggān家兵,在千巉岭边境地带制造混乱,挑起嵇释与左丘无俦这两只猛虎的扑打嘶咬,制造可趁之机
之后,事态的演变诚如他们所愿,左丘无俦,嵇释遭遇沙场。
这是两人的第几次对垒?
各自迎风猎猎的军旗下,不约而同,黑甲玄袍的左丘无俦,与银甲素襟的嵇释,脑际转过同个念头。
左丘无俦一方的大旗玄底白字,兵士黑衣白刃。黑白分明之间,寒气蓬勃凛然。每人手内之刀迎着日光泛出幽森辉芒,就如随时准备打开牙齿咬断猎物喉咙的恶láng双晴。试问,当面对成千上万匹恶láng的垂狺之声时,对面人会有何观感?
能使全军呈现如此面貌者,当世除却左丘无俦,绝无第二人选。嵇释忖,不期然地,淡淡羡妒浮上。不过,这世上存在着一个让自己无法掌握结局的对手,尽管感觉甚糟,但或不无用处。
“左丘无俦。”嵇奭朗声开嗓,“可否借一步说话?”
左丘无俦声内透笑,高声回之:“这一步有多远?”
“一个能够说些心里话的地方。”
“本王怎不晓得自己何时与嵇少王成了知已?”
“世上能说心里话的,并非只有知已,有时候,敌对者反而更能畅谈人生。”
“关于人生,本王感慨良多呐。”
“阁下肯不肯赏脸呢?”
“世子大人相约,本王岂能拂面?就那棵树下如何?”左丘无俦挑指一指,百丈外,一棵孤树独立天地之头。
“请。”
“三军原地待命!”左丘无俦疾电般急驰而去。
这边,嵇奭下达同样的命令之后,纵马紧追。
两方军马,原地对峙依旧,各有部将亲属远眺主帅形影,严防生出闪失。一个时辰后,双方主帅毫发无损返回,各挥手中长剑:“退兵!”
回至军中的两人对经过原委不作一丝的透露诠释,纵使最得力的心腹属下也不得而知。
那一日,传说中这世间最多智最剽悍的两位当世奇才,树下一个时辰的马上jiāo谈,成为后人竞相猜想的迷团。
于是,树下的晤谈,尽知详qíng者,除了当事两人,怕只有那只栖身树头的老弱昏鸦了。
扶襄七四、惺惺相惜末惆怅
昏鸦若能语,必将呱呱告知天下:天下要小心了,两个志在天下的男人,话题自然难离天下。
“左丘无俦,你我旗鼓相当,所以似乎很容易被人用来当做阻挡彼此的工具呢。”
“本王并不否认。”
“目前事态之下,你我的相争相持,得利者惟有第三方而已。”
“阁下会叫本王过来,难道不是成竹在胸?”
“本王不认为阁下没有想到。”
左丘无俦淡哂:“还是请世子明言。”
嵇释莞尔:“你我达成一段无字默契如何?”
“无字默契么?”
“在一段时间内,你我互不相扰,各自专心攘除眼前的障碍。待天下中分时,你我再来一战定乾坤。”
“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不知这‘一段时间’在阁下看来多久为宜?”
“提议出自本王,这时间的长短可由阁下定夺。”
“既是双方首肯的提议,自是双方共同底定方合qíng理。”
四目相衡许久,两人在彼此的目底,皆捕获到了那一份对这广褒无垠的江河山土势在必得的侵吞之志。
“五年为期。”
“五年为期。”
四张唇,同时发声,竟然又是有志一同。
“五年内,各理身边事,各清脚下障。”
“五年内,互不gān涉,互不扰袭。”
“若有异动,双万各遣心腹辨别真伪。”
“如有夺食之争,你我晤面相定。”
此时此地,两人毫不怀疑在不远的未来,必将各握天下一半于掌中。
这一刻,两人不予挑明也已心照不宣,彼此皆在借用对方的力量dàng除远程障碍,只待天下中分,彼此将是彼此的惟一对手。届时的最终对决,胜者问鼎天下,败者饮恨千古。
这一刻,这一对宿命劲敌,除却彼此,视天下为无物。
抑或,以这两个男子对彼此的了解,若世间没有一个叫扶襄的女子,天下走势必如两人所预设的那般,非其中一人莫属。
但是,天下偏偏有这样一个女子。
因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男人们的问鼎天下之路,平添无数崎岖,陡生无尽曲折。也因为这样一个女子,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歌内,多了三分红颜丽色的委婉与顾盼。
初一的夜晚,朔月无芒。
“阿襄。”扶粤端了夜宵进来,看着在灯下神色恍惚的扶襄,“你是在为阿宁的提议费神么?”
后者点头又摇头:“我在想冉轻尘这个人。”
扶粤失笑:“你爱上他了?”
“没有。”
“你答得还真是认真。”
夜风送来一声轻笑,也将披着一身霜华的扶岩送入窗内:“你们两个做如此调笑,看来心qíng不坏。”
“坏得是阿岩。”扶粤忍不住娇嗔,“这些日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去了哪里?”
扶岩甩衣坐在桌前,吃下几块点心,稍稍添饱了骚扰了自己一路的辘辘饥肠,道:“阿宁如今为qíng所困,我暂且替她担当起耳目的工作。”
啊,阿岩真真是令人连嫉妒也无力呐,纵然是如此慷慨地执箸就食,仍挡不住华丽bī人来。扶襄边支颐欣赏,边问:“有什么有价值的资讯么?”
“嵇释与左丘无俦于阵前休战,越王将将掀起的反击被压制。”
“以那两人的目光,定然是如此。”
“师父离开莫河之后,曾出现在风昌,之后便失去了行踪。”
扶粤撇撇红唇:“说不定那老头子已经找到了我们。”
扶襄颔首:“大有可能。”
“另一个消息……”扶岩借饮茶的工夫,顿下了。
“与我有关?”扶襄秀眉一挑。
“应该这么说。”
“左丘无俦么?”
“这个……是。”扶岩抹着额角,迟疑不决。
“他的婚期已定?”
“是。”扶岩微点了点头。
“与阙国二公主?”
“那倒不是。”
“那便是银川奢家了。”
扶岩不得不点头:“听说是银川奢家主动到左丘无俦面前陪罪,经过一番运筹,两家恢复姻亲之好,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的满月之期。”
扶襄低下眼睑,将两丸瞳光隐藏在两排密睫之后。
“嗯……”扶粤蹙紧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沓沓快步跑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扶宁的手记,哗哗翻到最末一页默读,自以为了然于胸后,侃侃而谈:“银川处于云、原、叶三国夹fèng之中,许久以来便是最令当政者头痛的地段,各样矿产丰富,以金石玉嚣与各国商人进行贸易,但民风凶猛剽悍,连三岁的孩童也擅长用毒,其毒蛇阵令人闻风丧胆,是以自古以来各国对其采取得都是敬而远之的安抚政策,而奢家作为银川的首领,奢家小姐的身价,绝不低于阀国公主,所以啊,这个阙国公主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一场呐,哈哈……”
“阿粤这么热闹,是怕我伤心么?”扶襄举眸,瞳心璀璨流转。
“咦?阿囊你……”
“我没事。”离开的那时,便知会有那样的时候,没有早,也没有晚,,必然的发生罢了,时至今日,又何必庸人自扰?“可是,我想去看一眼他。”
“你还要去见那个自负心人?”
“见了他,我才会确定,自己是否当真可以永远的失去。”
“若你到时候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他,又该如何?”
“已经离开了,而且不止一次。”她粲然一笑,“更准确的说,我去看他,是为给自己一个决断,从心上的决断。若做得出,我便能做原国的王后。若果心中无法放下对他的牵挂,我又如何能做另-个男人的妻子?哪怕仅仅是挂名。”
哦呀呀,阿襄妤……妤……好潇洒!扶粤跃跃yù试:“我陪你去!”
“阿岩陪我,你陪着阿宁罢,这时的她需要你的热闹去搅搅局。”
“什么嘛……”
原国王后的桂冠一经裁定,意昧着与左丘无俦此生完全的错过,那样的结果,扶襄可以承受多少?面对沉沉夜色,她扪心自问良久,无果而终。
扶襄七五、大意偿得小人志
在今日之前,左丘无俦并未真正了解扶襄的离去对自己所能造成的症状,直到这个时候。
云江之畔的飞来峰下,满山遍野冒出的伏兵,寒气森森的刀锋枪刃,蓄势待发的铁弓qiáng弩……这些,距他仅是几步之遥,而他身边,仅有左驭、左风两人。
六七日前,南苏开来信,在云江之南的千秀镇等待,邀他一叙。
行前,左丘六爷一再的苦口劝阻,他一昧的敷衍塞责,而后执意启称,赴南苏开之约。他心中也知此路凶险,若在平时,纵然必须成行,也必有一番细密审慎的布置,然而,他没有。
没有的原因,并非妄自尊大,而是出自心底的懈怠疲懒。小女子的舍弃,竟令他百昧匮乏,无意识间迫不及待亟盼与南苏开这个能够扮演开慰角色的老友相见,致使连最擅长的东西也给遗忘了。
“家主,我们两个拖住这些人,您……”
“不必。本家主负责冲杀,你们两人找准最薄弱的地方,去给无倚报信,务必加qiáng各个关口的防备!”
“这怎可能?我们……”
“执行上锋命令!”因个人意气用事,累及属下陷入斯等险恶境地,自然有保他们周全的责任,身为主子,无可规避。
“家主……”
“执行命令,抗命者斩!”左丘无俦的跨下玄凤一声扬颈嘶叫,向前方的伏兵迎头直上,两掌共握无俦剑,将稠密如织的箭翎拨打回敌方。
“你的马比我的好,你去见二少,我留下保护家主!”左风连人带马冲入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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