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使得银川人真正畏惧。
以往,无论是火攻还是雄huáng,损失得蛇群仅是投入战场中的寥寥郎分,动摇不了毒蛇阵的很本。而当此次战中装扮奇特的原川兵士手无利刃走入阵内,两手挥洒挂在胸前的坛皿内的粉沫之后,任驱蛇的笛声如何嘹亮,群蛇皆萎靡不动。第二日,蛇体僵直,全无了声息。
这不是克制,而是根除,原国人有了根除毒蛇阵的“法宝”。
经此,银川人等不及左丘无俦的支援,族长奢伯亲书求和信,息战和谈。
“银川人在我边境嚣张已久,我边境居民饱受其苦,如今王后破其毒阵,灭其气焰,真真是可喜可贺!”魏相将求和信面呈王后,难掩喜色盈面。
扶襄浅晒:“和谈事宜自是魏相全权打理。本宫虽受王命暂代军司,却不会僭越职贵,于涉国政。”
“微臣明白,微臣请王后示下,我原国既为战胜方.自是掌握主动,这索赔的分才该如何拿捏?”
“银川地产丰厚,魏相定夺就好。”
意思是可以为死去的原国兵士儿郎讹一笔安家的抚恤了么?魏相心花怒放:“微臣还有一事,近来各国外使纷纷求见微臣,请求高价求售摧毁银川蛇阵所用秘药,微臣已一一婉拒。”
“魏相见机行事罢。”
一盏茶后.魏相告退。
扶襄起身徐步,推开两扇拒闭寒气的雕花檀窗。
原国痛殴银川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受了这通bào打的银川可咽得下这口气?是依附于人,还是韬光养晦?这个微妙的扶择,又将引发怎样的微妙格局?
在这个已经到来的寒冬里,令人期待呐。不过……
这个冬无还真是冷呢。
没有风,也没有雪,惟余冷,彻骨的冷。
熨贴掌心的紫金暖炉,散发着抵消指间寒气的暖意。只是,这份暖意无法抵达心脏,心脏的某处,仿佛有一场终年不歇的寒风骤雪。
冷。
“阿襄,怎么开窗站着?不冷么?”扶粤送了魏相出门返回,讶问。
“冷啊。”她笑,“过不许久,原国要开门迎客了呢。”
“迎什么客?”
“一向中庸平淡的原国,突然做出击败银川迫其首脑低头和谈的壮举,顺理成章地会进入各家风云人物的视线,拉拢,还是覆灭?总要评估过后再来判断罢。”
“风云人物么?”扶粤挤身过来阖严了窗,又把她摁坐到炭炉前的圈椅上,“左丘无俦?还是嵇释?”
“虽然那两位是最应出现的,但各有手头急事的他们应该不会恁快抽出身来。我想,第一位有分量的客人,将是阙国的大公主。”
本就与原国姻亲相连,又有叶国太子妃推波助澜,若不出所料,阙国大公主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呗。
容她抱以期待。
扶襄八七、波探云诡不见君(下)
“意外啊意外,这应当本年度本少爷最意外的事了!”
顶着飒飒冬风,踏着薄薄积雪,左丘无倚冲进几长书房,将一份簿报呈到案头,嘴中一径地大呼小叫。
左丘无俦拈起扫了两眼,道:“银川低头了?”
“奇怪罢?”左丘无倚眉头攒得死紧,“当年大哥带兵与银川作战,虽然大胜,但前前后后也拖了四个月之久,这一回原国不过月余便使得奢伯、奢仲这对凶悍兄弟低头认输,实在不合常理。”
左丘无俦将簿报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此次的原国主帅何人?”
左丘无倚一怔:“没有写?”收到属下的传书,他匆匆看了第一眼,即迫不及待拿来给兄长过目,怎么上面居然连这基本一须也末作记载么?
左丘无俦横眸睇了过去:“你最近做事越来越粗糙了呢。”
“……抱歉。”低头认错就是。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无非是发觉这段时期兄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他忧心忡忡,又无能为力,只得用些大事政事占据一下兄长的注意力而已。
“领军主帅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左丘无俦面现狐疑,“是漏察还是漏写?你还是尽快向属下问个明白,总觉得……有点蹊跷……”
感觉蹊跷的,不止左丘无俦一人。
扶冉来报时,嵇释先是失笑:“原国和银川恁快结来,倒是难得地让那位阙国二公主称心如意了一回……”陡然间,一丝诧异浮上心头,“先前我已经命你查探:此次原国的领兵人是郎家的人?还是哪一个?能重剑银川毒蛇阵,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奇能异士不成?”
扶冉道:“数月前,原王任命了有‘轻尘公子’之称的冉轻尘为主帅.但与银川jiāo战之前,他已经挂印远遁。可是,原军出战打得仍是‘冉’字旗,住在中军帐中的人‘却是被戒备的密不透风’到现在他们也不曾窥得其人真面目。”
“这代表原国当真是请了个能人回去,可以大破毒蛇阵的人……呃?”他倏地一僵,眸色立时沉暗,“扶冉.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十五日内,务必给本王探到这个人姓甚名谁,务必!”
务必一求真相者,尚有阙国大公主。
这一日,叶国的定期信札翩然又至,穰常夕却是瞧也不瞧,信手掷于窗前的小几上。
尽管硬了翅膀的昔日小可怜如今仍遵循着嫁前的叮嘱,每隔十日传来消息,但所写所述俱是无关痛痒的零丁小事加虚头巴脑的请安问候,从末有一次是符合她初始的期望,以致近来她连拆阅的兴致也没有了。
“听常夕这么说,rǔ娘反而想领教咱们三公主到底是如何个成长法。常夕不看,rǔ娘可以看的么?”恰来公主府探视的何夫人听罢,问道。语气中没有忘记充含对那位远在异国的三公主寄子嘲讽。
“rǔ娘请便。”
何老夫人甫展信扫了一眼,惊道:“小云如今做了原国的王后?”
“小云?是那个……”穰常夕愕然之下,夺札细读。
“这小云,便是常夕曾和rǔ娘说过的那个细作么?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穰常夕目心内荆棘密布,低首压抑了许久,募地抬头,寒声吩咐宫婢,“去问管事附马此刻人在何处,看见人影,就说本公主有请!”
扶襄八八、奈何欺瞒非吾愿(上)
穰常夕的震惊错愕,有泰半来自于她的附马.也就是那个被称为自己丈夫的人对她的欺瞒,或者说是——
背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桩婚姻的起源,也比任何人清醒认知它的意义。在如此成就的婚姻里,他们身后的家国一旦利益有所jiāo锋,类似事件的出现与发生,俱是太过稀松平常。
但是,但是,但是......
笃。笃。笃。
已经熟悉起的脚步声抵临门前,她扬脸,不待男子走进门来,问:“附马早早便晓得原国王后是扶襄么?”神色平常,声线平直。纵然心卷惊涛,也须面若平湖,这是她身为一国公主的依恃。
郎硕抬起的右足在空中稍有停滞,随即迈入门槛,道:“不是很早。”
“但在本公主停留原国之际,原王大婚在即,那时你应该是知道的罢?”
“那时,王上的确告诉我了。”
“而你,不想告诉找?”
郎硕思忖了须臾,恍然道:“公主也认识扶......王后么?”
“......认识?”穰常夕怔了怔。
“公主与王后是如何认识的?”郎硕就座于妻子侧旁.颇有兴致地问。
穰常夕凝视这张端正硬朗的面容,片刻后,冷矜的唇角缓慢掀开,释出一丝笑意:“这事说来话长了,容找以后慢慢说与你听。”
郎硕为妻子笑颜所动,也笑道:“早知道应该引荐你与王后认识的,若是公主和王后,惺惺相惜也说不定。”
惺惺相借?驸马这个口气,是对扶襄那女于充满了欣赏么?她亲手执壶为丈夫添上一杯香茶1道:“现今阙国的事也告了一个段落,按照礼节,我该去拜会你们的新王后,附马也应去探望双亲了不是么?”
“公主做主罢。”
“附马客气。”
他们心照不宣地秉持一对因利结合的异国夫妻的相处之道,不疾不徐地营造恰如其分的融洽气氛,相敬如宾.一团和气。在这团和气的熏染下,揪紧在大公主心脏的冰荆渐趋融化。只不过......
种子毕竟是种下了,既然不乏充足的水分阳光,便不愁绽放不出荆棘缠绕的猜忌之花。
两日后,他们启程。
jīng明如阙国大公主,在这一刻也落入了俗套,灵台的清明为一样名为“qíng”的东西小小侵浸,偏于急切地去会见那个被左丘无俦铭在心上连丈夫也以向往口吻谈及的女于。倘使她如往昔般保持绝对的警醒,应该可以觉知得出,此时的阙国暗cháo汹涌,并不适宜她的离去。
在大公主踏上旅程的第二十日,阀国二公主发动了一场讨伐惑国妖姬的兵变,将贵妃沈姜及小王gān幽禁入冷宫。
穰饶为见爱姬幼于,与次女持剑相见。然则,二公主在父王的剑前笑靥如花,无所畏惧地步步向前,bī得那把无处规避的剑锋仓惶坠落。
这是爱若xing命的女儿啊,他怎可能下得去手?可也正因爱若xing命,遭此背叛更觉绝望悲凉。穰饶痛彻心靡,一声悲吼后扭头撞在殿往上,血染了半边龙颜。
“父王!”穰亘夕尖叫,颤栗,瘫软在地。她想得,无非是要狐媚女子和其所生的孽种远离父王,无非是索回她们姐妹承欢膝下的时光......
“亘儿......”血泊中的穰饶向爱女伸去一臂,“......父王求你......饶过曦儿和沈姜母子......”
这艰难的喃求,提醒了二公主父王一息尚存的事实,她嘶厉呼喊:“宣太医,宣太医,救我父王,救我父王啊!”
诸太医跌跌撞撞地奔来。
“二公主。”有心腹在主子耳前窃声,“若是王上醒了,待大公主回来必有麻烦。不如请王上仙去来得妥当......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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