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拔出了这名心腹的腰下佩剑,反手喂进他的胸口。
“父王为jian妃所害,命在旦夕,你们若不能救回父王,拿举家老小的人头来见!”她面无血色,厉声叱着。
扶襄八八、奈何欺瞒非吾愿(下)
原国。
今冬的初雪伴随远方贵客,降临鹤都城。
翌日,王后于接见阙国大公主。
历经一日一夜,雪犹未停,绵延无尽的细碎,就仿佛天与地之间展开的一场耐心持久的游戏,天给子地绵延无尽的爱抚,地给于天包容敞纳的承受,端看谁先不堪重苛,服软认输。
穰常夕走进了昭和殿,看见了扶襄。
尽管知道坐在主住上的人即是那个扶襄,穰常夕仍有短暂的迷惑。
华美的宫装,jīng致的发髻,从容的步伐,清净的妆色......纵没有艳冠群芳的容颜,却没有人可以否定这位王后的高贵优雅,雍容得体。这,就是那个人?
背叛扶门的第一暗卫扶襄?
游走各国自由去留的扶襄?
以及......左丘无俦的扶襄?
“天寒地冻,公主这一路走来,身子还吃得消么?”扶襄问。
“多谢王后挂怀,常夕一切都好。”顺势展开外jiāo辞今轻而易举,穰常夕此刻却不想随波逐流,“恕常夕无礼,王后与常夕......可以姑且撇开两国,先以两个女人的身份认识jiāo谈么?”
扶襄微讶,莹眸内潋起圈圈笑俯,道:“有何不可?”
“容常夕失礼,请问云后的其实闺名,应是扶......”大公主顿住,因为端坐宝椅的人正施施然向她走来。
“既然是要聊天,就到偏殿的暖阁,边赏雪边用些茶点,如何?”
“客随主便。”
“请。”扶襄姗姗施步,头前带路。
穰常夕闪了闪神,随上前方秀硕飘逸的背影。
暖阁的空间相对狭小,两炉毕剥燃烧的炉火烘出一室暖意,两人都在宫婢服待下卸了外氅,落座于窗前的圆几旁,透过嵌在轩窗央心的玻璃观赏外问的素装世界。
“天歌城的冬天很少能见雪,算起来,这样的雪景,我是头一见。”穰常夕道。
“其实,找不喜欢雪。”扶襄素手伸向旁边的炉火,炉火的光跃进瞳底,其间笑芒点点闪闪,“曾有一次,为执行任务被因在雪山两日,一度因为自己要被那无边无艰的自色世界所吞没,其后虽然脱困,但有将近半年的时间看见白色便会手脚僵硬周身冰冷。后来,我将房内所有的物件全换成白色,期间也只穿白色的衣服,如此qiáng撑了半年,方将那点恐惧消除。”
“为何?”虽然不解对方这席言话的由来,但既是要“聊天”,自需配合,而且她也需要藉由这个方式了解这个女子,“何必硬bī着自己去适应自己害怕的东西?”
扶襄腕支螓首:“因为我那时的身份不允许找有恐惧的事物存在。必须成为qiáng者,必须无所畏惧,如栗不能如此,又如何做得了扶门的暗卫?”
“不会撑不住么?在你最怕的白色里,明明手脚僵硬周身冰冷,如何撑得过去?”她也有自己的恐惧记忆,陷身那样的恐惧中,随时仿佛都是死期,能做得是不去触碰,避而远之,不是么?
“是有点难呢。难得甚至有时忘了呼吸,但在一次次晕厥又醒来,一场场经历之后,想怕也找不到怕得理由。”扶襄忽然朝前倾身,神秘眨眸,“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的找,连最恨......不,淮确说,是最怕的烙刑也不怕了,在亲身体验了它所能带来的极度痛楚之后,再也不怕了。”
穰常夕葵眉愕住。
“所以啊,大公主原谅我罢,当时的欺瞒也是qíng非得已。”扶襄笑语嫣然。
扶襄八九、天若有倩莫暖叹(上)
扶襄,这个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回到将军府,穰常夕独坐寝室,思索了一番始末,越发觉得扶襄这个人的奇特。依其所做过的每样事,毋庸置疑都是步步为营,心机如海。而在方才的会见中,仿佛那当真是一次“闲聊”般,缓语慢笑,清婉淡雅,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机锋。
如栗不是适逢这个乱世,那样的女子,当是一所深宅大宅里临窗抚琴的优雅妇人.或是绣闺内终日丈墨的娴静淑女。
可,在这个乱世里,纵然是以那样的笑容,能够涉及的话题依旧严峻冷清。纵然她们愿意暂时抛却家国重担,到末了仍然要回到那里。
但是……
大公主挑眉低嘘。
扶襄,本公主毕竟与你不同,你所有的奔徙展转,只是为了一己的安身立命。本公主所有的行动意志,是为至爱的阙国与子民。本公主的国,是自己的国呐。
“原来公主已经回来了,怎么不叫下人掌灯呢?”
穰常夕回头,视线灼灼望着初进门来的丈夫:“附马,我们回阙国罢?”
郎硕愣了愣:“何时?”
“越快越好。”
她要回国,要尽快回到那个自己可以掌控的世界。她的对手,不止雄心万丈的左丘无俦,蓄势待发的嵇释,还有原王宫里的那个女子。
时不我待,事不宜迟。
梅窠居内,庭院中有梅蕊初绽,雪中的一点艳色,芳华孤傲,不沾尘嚣。偏偏这个时候,车轮滚轧积雪声及不耐其烦的唏溜马鸣辗过耳畔,忒煞风景。
“我还以为阿襄今日住在宫里。”扶宁探臂搭失跳下车来的人,“不是要接见阙国公主么?”
扶襄边一步不停地向里紧走,边道:“雪停了,就回来了。”
“阙国公主见了么?”
“见是见了,明日仍须以国宴接风洗尘。”
“是个怎样的人?”
“谁?”
“阙国大公主嘛,你刚刚见得不是她?”
扶襄匆匆踏入内室,径直扑到炉火前,捧起一杯熟茶悠悠然送入腹中,呼出一口气道:“阿宁对阙国大公主如此牵肠挂肚,我吃醋了。”
扶宁娇笑轻哗:“不想知道原因么?”
“真相不会太残酷的话。”
“很遗感,其相很残酷。”扶宁若其若假地叹息,“一个时辰前得到消息,阙国后院起火了。”
扶襄兀自挑动炉堂内的木炭:“阙国的二公主么?”
“怎么阿襄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有穰释那位高手在一旁调教,走到这一步是早晚中事。”有láng在侧,焉能自全?“叶国的沈姜公主目前境况如何?”
“连同新生不久的王子被关进冷宫。”
“连王子也关了?”
“穰亘夕对外放话,王子乃jian妃与人私通所生,实为孽种。”
扶襄哑然失笑:“还其是个狠辣角色呢。可是,实在今人不慡。”
“深表赞同。”若非阿襄阻拦,他们早早便会给那女人以颜色,哪容她扑腾到这时?
“传命给你的暗线,救出沈姜母子。”在阙国时,她与沈姜有一面之缘,美丽如朝霞般的人儿嫁与老态龙钟的阙王,作为政冶祭品,原国公主的表现可因可点。
她想向她伸出手去。
但愿沈姜母子尚末遭到最后毒手。
“救人的话不难,阿岩就在附近,传讯给他就好。”
“貌似……”扶襄转动点漆瞳仁,“冉轻尘也在附近罢?”
扶宁浅辈黛色的眉尖,合笑斜睇:“闺中少妇思郎君了么?”
扶襄以火箸击打炉沿为拍,轻启嫣唇,如歌如咏:“郎心似铁妄心薄,如郎负妾妾枉嗟,枉嗟,枉嗟,心送郎君远,兹此与君绝。”
阿宁的qíng报网遍及天下,不想与一个人相遇时,可以有无数次的擦身而过。她仅以此曲,聊付挂名夫君。
八十九、天若有qíng莫嗟叹(下)
今日冬至。寒风犀利来袭,宛若以不遗余力地的姿态撕裂这个世界般肆nüè,呼啸过窗前时,宛若鬼屋回鸣,妖孽橫行。
这个冬天,注定多事。
原国与银川的战争之火刚刚熄灭,阙国的政变又掀帷幕,停滞了多日的云、越两国的内乱,也开始呈现另一波动dàng面貌。
“今年这个年,怕是有很多人无法舒心快意的度过了。”在地困前站了半日的扶襄突道。
她身后,扶宁、扶粤、扶岩三人围炉团坐,每人的手里皆用或箸嵌进地瓜举在火上炙烤。这个外室兼做书房的空间内,一股浓郁焦脆的甜香气上下浮dàng,撩人心痒。
“烤好了,外焦里嫩好喜人,阿襄过来吃!”扶粵喜孜孜招手。
“分我一半。”扶宁早已食指大动,忍不住探身去抢。
“不要!”扶粤断然躲了,“你不是正在烤?”
“但还没有好啊。”
“烤下去不就好了?”
“在它好之前分我一半又怎样?”
“不怎样,本姑娘不喜欢。”
扶宁妙目危险眯起:“想打架么,扶门jú使?”
扶粤修颜傲然拔直:“怕你啊,扶门兰使?”
“是你怕了罢?论武功,你十战九输。”
“怎么我记得是你十战十输?”
“讲这大这话摆明是怕了!”
“谁怕谁……”
“我怕你们。”炉旁小几的盘碟内,有扶岩烤好的成品,晾得恰是适宜入口时候。扶襄上前一分为二,各塞进两位姑奶奶的小嘴里,“大冷天的,两位好兴致。”
“嗯嗯……好吃……阿襄你也吃,好吃……”
“……真的好吃……冬天就是要围着火炉烤地瓜,好吃!”
“多謝捧场。”扶岩撩起眼睑,平声静气。
“阿岩你……噗……哈哈哈……”扶宁、扶粤恣意大笑。
扶襄摇头,也忍俊不禁。
惟有扶岩,依旧淡定得如同一尊美不胜收的雕像,却使得笑声更剧。
暗伏窗外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笑声震得耳根泛麻,抬眼看时辰不早,回身潜入夜。
“……走了么?”扶宁悄声问。
武功最高的扶岩、轻功最好的扶襄同时颔首。
52书库推荐浏览: 镜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