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潆盯住了他的眼睛,如此炙热,如此浓烈,如此显明的yù望……这样的慕晔,她一点也不陌生。
“你……你并不在乎你怀里的是谁么?只要是女人,都可以么?”她颤声问。
他一栗,倏地翻落到了chuáng下,看清了chuáng上人面目,“……芳涵?”chuáng上的女人,怎会是芳涵?
“芳涵?”随在婉潆身后的芳蕴一声尖叫,扑上前来,将chuáng上人揪扯起来,劈头盖脸打下。“你这个小蹄子!这个贱货!你居然敢生这份心?你居然敢背叛小姐?丢人现眼,自甘下贱,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都比这么丢人现眼的活着qiáng上百倍!”
芳涵已然被吓傻了,就那般半luǒ着少女的成熟胴体,呆呆的任着挛生的姐妹的打骂,连哭也没有一声。
婉潆闭上了眼睛。
这张chuáng,她不愿看到;这个地方,她更不愿停留!
她旋起脚跟,夺门而出。
“婉潆!”慕晔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袍子罩在身上,阔步紧追过去,在楼梯上将自己的女人牢牢抱住。“婉潆你不能不听我说!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婉潆僵冷着身躯,未作挣扎,“你想怎么说?你想告诉我,你与我的陪嫁丫鬟几时开始暗通款曲的?还是你想说按照约定俗成,我的赔嫁丫鬟本来便该是你的暖chuáng人?你想说,你已经给了我正妃之位,我就该给你应有的自由?”
最爱的男人,视为心腹的丫头,世上居然还会有如此锥心刺骨的伤痛?
“我没有!”怀内的妻子颤栗不止,慕晔赤红着眸子,大吼。“我到现在也没有明白是怎么一档子事!那个贱婢怎会出现在我们的chuáng上?本该在chuáng上的你又去了哪里?我……”
“你居然在质问我?”她冷笑,问。
第四十三章(上)
“婉潆,你再若如此,我当真要生气了!”慕晔嘶声大吼。
婉潆反而愕住,“你生气?”
“本王不能生气么?本王没有失身!”他吼得惊天动地。
“你这般聪明,看不出本王也是遭了算计的么?本王今儿个在外奔波整日,回到这家来一心只想抱着爱妻好睡一晚,怎就遇上了这等恶事?你是本王的妻子,难道不体谅的么?你不知道你这样流泪这样不停颤抖,本王有多心疼的么?”
在他一连声的问声中,已将妻子抱着走下楼梯,坐在厅堂中央的暖炉旁。
“婉潆,本王说过,本王很贪心,本王所要的夫妻世界里容不下第三个人,不管这第三个人来自于你还是我,本王都容不下,本王说过的话,你就是如此不经心的?”
婉潆紧紧搂住他,一迳的泪流不止。适才的瞬间,当真是伤到极致了,以为刚刚握到手的幸福又要失去,记忆中的彻心彻肺的寒冷由骨fèng里一丝丝漫延出来,冷到忘了呼吸……她甚至以为寒冬时节终是自己命中难以逾越的劫坎,终是要将自己最珍爱的褫走……
“慕晔……慕晔……慕晔……”她抽噎着,啜泣着,低低叫着他的名字。
“唉~~”他没辄了,投降了,心臆之内又痛又软,将她像个婴娃般拍抚着。“你这么伤心,本王应该高兴的罢?可你再这样哭下去,本王便要哭了……乖,不哭了,看我如何替你出气,好不好?”
婉潆仰起泪眸,不点头不摇头不应声。
他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亲了亲,偏首冷唤,“芳蕴,下来。”
“……王爷,小姐!”芳蕴冲下楼来,嗵声跪落。“奴婢的姐姐愚蠢,犯了该杀千次的罪,请王爷开恩,请小姐开恩!”
“她的账容后再算,你先将米老夫人请来,记住,老夫人来时莫要其他奴婢跟来。”
“奴婢遵命!”身上的棉袍在进楼那时已然脱下,穿着单薄夹衣,芳蕴顶着冬寒跑了出去。
婉潆泣声戛止,“米老夫人她……”
慕晔眉心蹙拢成川,“就是她。”
“她……”婉潆蓦然想到了米老夫人先前的只言片语。难道那时已经在暗示了?可是,无论如何都该向她这个主母挑明了讲的罢?米老夫人行事几时变得如此张惶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米老夫人踏进堂来,身边除了芳蕴,果真没有他人跟随。
慕晔微欠了欠身,“义母请坐。”
芳蕴一上门,米老夫人已料到事发,落座时,眉观鼻,鼻观口,脸上甚是平静。
“义母,本王问你……”
“老身的确在你的参汤里放了催qíng的药粉。那种东西,各宫的娘娘大多都有,老奴昔日在宫中伺候贵妃娘娘前也伺候过别人的,那些个不得宠的主子们,都会在皇上了翻了牌子后将那些东西在chuáng榻间撒上一些。”
很好。他一问未讫,米老夫人已经坦认不讳,连那劳什子的来路也托出了。
“为什么?别告诉我,是母妃托梦给你,你所做只是为完成母妃遗命。本王与婉潆都正当盛年,且婉潆嫁来不足一载,以义母素来的行事,不该如此冒失急躁。”
米老夫人垂下首,不语。
“义母不想说?不愿说?不能说?”慕晔挑眉。“本王还以为义母心里,本王当是重于一切,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本王更让义母在乎与计较的?”
“是皇后。”米老夫人道。
第四十三章(下)
“米夫人,本宫召你来,是为了晔儿的事。”
“请皇后吩咐。”
“本宫晓得你是最疼晔儿那孩子,可这晔儿不懂事,犯了皇上的怒,天威难测,纵使他是最得皇上疼的那个,也免不了要在后头吃上教训。”
“……皇后娘娘,您是最慈悲的,您一定要救救六皇子!”
“唉,本宫若是不想救他,又何必传了你来?实则要救不难,只须让皇上消气就好。皇上也已经是要到五十的人了,这人上了年纪,雄心壮志少了,儿女qíng长也就多了,最想望的不过是子孙满堂,若是晔儿在近些日子能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使得龙心大悦,结在圣上心里疙瘩许就能消解了。”
“前些日子王妃小恙,御医过诊,老奴曾在私下问御医,御医说王妃的身体底子很好,很易受孕,相信过不久……”
“你怎么还不明白?让皇上着恼的,不正是这个正妃人选么?傅琬那边不愿为侧,咱们这边又理亏在前,不好qiáng勉,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悬在此处。你去说服晔儿纳个侧室,让婉潆那边小小受回挫折,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老奴……老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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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话,老奴听得很明白。”
主楼厅堂内,金丝炭炉内的火冒着青苗,喷薄燃烧着,烘炙出一室的融融暖意。婉潆已然净了面,与慕晔并肩坐在南木长椅上,因着米老夫人的话,清透晶莹的玉面上稍有恍惚。
慕晔执挽着妻子柔荑,道:“听义母这样说,您所以会自作主张,是为了我和婉潆了?您为免父皇在日后对我们两个的找算,于是遵从母后小惩大戒的暗示,调教了一个碧涵出来,意图加在我和婉潆之间,如此,我与婉潆之间必会有产生嫌隙,如此,父皇的那口气也便出来了?”
米老夫人未应是否,径自道:“老奴在后宫里呆了半辈子,后宫女人的心思和手段看得多经历得也多,皇后娘娘绝不是仅是说说而已,这个教训你们两个早晚要吃上。今儿个我特意佯作不适,料到王妃会将一个丫头留下来,后王妃又派人捎话来说不能回府了,老身更觉这是个不容错过的良机,于是喂了芳涵一些催qíng药粉,而后骗她道,王妃今日不能回府,特地命她为王爷侍寝,那丫头xing子单纯,也就乖乖地躺在chuáng上等着王爷归来。”
“……老夫人特地从我身边选人,是因我甚为看重她们,事后不会报复为难?”婉潆问。
米老夫人点头,“老身还想,若是王妃的奴婢伺候了王爷,今后也不必担心她们有朝得宠会有以小欺大的事qíng发生。”
“我倒要感谢米老夫人如此周到全面的设想了?”婉潆哑然失笑。“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今日没有回来,慕晔与碧涵木做成舟,我将qíng何以堪?”
米老夫人面上不无愧意,嘴中犹道:“身为女人,这一日早晚都要面对……”
“但我永远也不想面对。”婉潆淡道。“我的确不敢确信能够将慕晔的爱一生一生都牢牢系在自己身上,但在他尚爱我时,他的chuáng上绝不允有第二个女人出现。米老夫人,你擅作主张在前,挑拨我们主仆qíng谊在后,令我好失望。”
米老夫人垂首,“事到如今,王妃想打想罚,老奴都认了。”
婉潆睨向身旁男人,后者正闭目养神,摆明将这桩事全权jiāo她料理。
“你是慕晔的义母,也是真心疼他的人,况且未有事实造就,到此也就算了,时辰不早,让芳蕴送你去安歇罢。”
米老夫人恁是意外。正如她自己所说,半生都在宫廷中,见多了各样女人,眼前的逍遥王妃绝对不是易相与的,慕晔说是义子,实是主子,对王妃已然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不管她要如何发落,他必定绝无二话……怎会这般轻易作罢?
“芳蕴,你出去前将楼上的芳涵带下来。这几日,她先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罢。”婉潆又作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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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厅堂之内只有夫妻二人时,慕晔瞄着妻子玉颜,揣着一万个小心,问:“若是你今日没有回来或回来得晚了,本王已经失身,你会如何?”
婉潆星眸一明一灭,螓首偏转,面向他嫣然一笑,“我会作主,将芳涵收进你房内。”
他一边眉毛颇不羁地挑起。
“我还会搬出主楼,从此,不准你近我的身,进我的房。”
慕晔大气,狠捏了掌中素手一记,再不管不顾将人箍进怀内,“本王不准!”
“但你没有。”她眸漾柔qíng万斛。“慕晔,我今日在此起誓,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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