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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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觑见他眼里烁出的兴奋光芒,“如何震慑?”

  “山人自有妙计,哈哈……秋长风那厮,活该被瞒着,哈哈……”

  又来了。我周围的人,有没有一个正常的?我很同qíng地忖思着,同qíng自己。

  河州城前,一月之间,连开三役。

  第一役,皇带与襄阳侯。

  第二役,秋长风与襄阳侯。

  第三役,竟是一场三方混战。

  “襄阳忒是狡猾,我们中了他的算计了!”有谋臣懊恼道。

  “是,的确诡诈多端,竟引得我们与朝廷兵马打在一起,襄阳侯太卑鄙!”有武将咆哮。

  “幸好国君及时下令撤军,不然被襄阳侯从中渔利,就更教人气恼了!”

  谋臣武将,各抒胸臆,多是忿忿不甘之声。正位上的秋长风坐得犹是四平八稳,颜淡笑浅。

  “各位也不必如此愤慨,所谓兵不厌诈,在战场上。以任何方法制敌都是最平常事。”白衣秀士裴先惑道,“何况,以上种种变故俱在国君意料之中。”

  “哦?”诸人齐愕,“国君意料之中?”

  “正是。”秋长风依然未语,裴先惑侃侃而言,“与朝廷兵马起战,是早晚之事,这一点各位心知肚明。那日天有淡雾,襄阳侯子我们与朝廷兵马遭遇引起两方误斗,国君早已识破,但将计就计,是为借机试探朝廷兵马的战斗力。唯如此,真正开战时,兵士才不会再心存畏惧。”

  “有道理。”有人拈须点首,“兵士们对着皇家兵马,多少都会存着一丝忌讳,那一场战下来,虽然我们也小有伤亡,但总是让他们明白,所谓御驾亲征,也不过如此。国君妙算,妙算。”

  当即有人附和:“国君妙算,我等管窥蠡测,汗颜之至。”

  秋长风摆手,开口:“各位不必妄自菲薄。等在我们前面的时手,都很qiáng大,小觑不得。本王要仰仗的,是各位的谋略,大事非本王一人所能成就。”

  臭狐狸,还说得出这般虚怀若谷的话,罕见呐。

  “愿为国君尽忠效命——”山呼海应,满帐人群跪落。

  仅一语话,就引得这般?这就是臭山头和我提过的“驭人之术”?

  待激昂的群qíng稍作平息,裴先惑又道:“只不过,因那场战,皇上发来诘救,国君回书禀明误战之因,而皇上再发谕命,要国君进河州城面禀因由。”

  “要国君亲去?那可不成!这一去,勿庸置疑,必定凶险至极。”

  “但若不去,等于提前撕破脸面,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好时机。

  “那也不能让国君以身犯险!”

  秋长风抬手示意,止了谏言纷纷,“各位莫担心。这一趟,不去,也不必一定要撕破脸面,去了,也未必凶险。皇上还想要我们与襄阳侯决一死战,在这样的当下让本王发生不测,也只是替襄阳侯除去一个敌人,又激起诸位死抗之心而已,害大了利,皇上恁般圣明,不会行那等的糊涂事。”

  “但若皇上扣住国君,胁迫臣等与襄阳侯军马决战,又当如何?依微臣之见,不如不去。”

  “想扣住本王,是那么容易的么?”秋长风挑眉淡哂。

  臭狐狸,如此自负作甚?你再大的本事,到人家地盘上,千军万马,你还能怎样?

  “不过,如此关头,本王自是不会去的。”

  ……臭狐狸,说话不能少拐些弯弯么?我抚着肚子,好不生气。

  “魏将军,柯将军,冯将军。”

  “末将在。”

  “第二匹兵马将至,本王任命魏将军为二路元帅,柯、冯二将为昏帅,绕领十万大军,在雁dàng山高处扎营,待命行事。”

  “末将遵命!”

  “先惑,那五万兵马也已到指定之处,你前去接应。”

  “是。”

  “大战在即,各位当各守其责,不得松懈!”

  “臣等遵命!”

  59

  这一天还是来临。

  战争本来就是一桩残酷至极的事,在寒冬季节开战,就在残酷之处,额外多了惨与苦。

  河州地处中原,冬日寒时,虽不至于日日冰雪连天,但少不得天寒地冻,风过如刀。在这样的天气时分里,呆在生有暖炉的室内足不出户都会埋怨老天爷不够厚道,那些需出兵作战的人呢?除了受战争随时害命之危,不管是帅、将、兵,包括秋长风这阶的贵人,都裹胁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寒冷里,避之无处。

  而这日,天降大雪,天地尽被素色所染,苍苍茫茫。天之下,地之上,三军遭逢。

  这一回,各方俱举兵而出,志在倾力一搏,胜者为王。而此之前三方各有胜负的十几场大小时役,只不过为触虚实,以测深浅。

  着红色兵服者,为秋长风兵马;蓝色兵服者,属秋远鹤;淡huáng色兵服者,天子之属,另有绿服人马簇拥左右,为拥帝的渭北大军。

  在皓白世界内,俯瞰各军泾渭分明,旗密如林,庞大若斯,亦渺小若斯,悲凉之感顿生。

  “等一下,会不会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苍山问。

  “那你该问天地和日月,不该问小海。”我答。

  “小海,你不乖哦,山哥哥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陪伴你左右,你还在敷衍山哥哥。”

  我的确很敷衍地拍拍他的肩,眼光未移。他一迳哀叫:“冷啊冷啊,小海,山哥哥冷哦!”

  “随便。”

  “小海,你这样,又像那个冰块海了,不可爱!”

  “谢谢。”

  “不必客气,把你的乖猫猫借给我取取暖就好,它的皮毛……”

  咝——

  “它不喜欢你。”更不喜欢‘猫猫’这个带有污rǔxing质的字符冠顶。

  “没良心的小海,没有良心的大猫,山哥哥冻死喽!”

  咝——

  过往的每个冬季,我为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以棉衣保暖之际,鲜用巫术御寒。但这一次,为了我将到人世的儿子,我不让自己受一丝寒意所侵。但那些凡人的血ròu之躯,便少了这等好运,就连并非天生巫人筋骨的苍山,免不得也要受风刀过颊之苦。

  “今天,各人底牌都会掀出来,就连巫界内所有有异心的巫人也会显现原形,小海,你莫忘了,你今日可不止是为了保护秋长风那厮,还要以巫界首领之名消理门户,可别只顾了儿女qíng长。”他宝耍过,也没忘了叮嘱正事。

  我不以为然,“你当小海是你这只桃花蜂么?”

  “小海……”苍山还yù多话,下面鼙鼓声大作,qíng势将变。

  鼓声落,三方领头之人俱打马前行,呈鼎足之势遥相对应。

  “长风,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勤王,还是趁夫打劫?”秋远鹤一身青甲戎装,貌极闲怡,长声起问。

  银甲白袍的秋长风抖缰高笑,“远鹤向来最了解我,这一次倒陌生了么?我却敢断定,远鹤在此出现,必然与勤王无关。”

  “长风此话讲得好生有起。皇上,有此忠正臣子,您完全不必御驾亲征到此,一切jiāo由长风岂不更显得君臣亲密互信?”

  明huáng战甲的昭景帝也不起急,驭气回声:“朕要做什么,怎么做,何时轮得到一个叛臣置喙?长风的忠心,又何时劳烦一个叛臣评鉴?

  “是这样么?如此说来,长风,你今日势必要与为兄决以死战了?”

  秋长风拱手,“圣命如天,远鹤莫怪长风不念昔日兄弟qíng谊。”

  “有君臣,无兄弟,长风实在是好忠心……”

  ……

  “这三个人在做什么?”我看得不解,听得纳闷。

  “聊天。”

  “要聊天,不会找个灯光好气氛佳又背风背寒的地方么?”

  “指点沙场,谈笑用兵,是男人们的梦想。”

  我喧之以鼻,“无聊男人们的梦想。”

  苍山附和,“这无聊男人里,包括了秋长风那厮。”

  “也包括你。”

  ……

  “长风,你选择与为兄作对,等一下莫怪为兄不念兄弟之义才好。”

  “远鹤都可把父子之qíng弃之不顾,兄弟之义又岂敢劳烦?”

  “说起来,这一点为兄的确不及长风深谋远虑,早早让大苑公远离京城,听说,至今不知所踪。皇上,您可寻到了大苑公下落?”

  “远鹤,挑拨离间是阁下专长,但用在此时未免太晚。”

  “皇上好不给面子,远鹤也不过是想稍尽仁义而已。”

  “你起兵作乱在前,刺伤老父在后,不忠不孝之辈,有谁还会指望你顾金仁义?”

  ……

  “这家子人是哪根筋错了么?到了战场不打仗,只斗嘴上功夫?”我愈看愈听,愈是困惑。

  “我也这样以为。所以,更奇怪小海的眼光,怎么会看上秋长风?”

  “我比你更奇怪。”

  “那……”桃花眼眨巴着俯来,“要不要考虑移qíng别恋?”

  我诚实地摇头,“不要。”

  其实,许是站得高,想得就透,我有点明白底下三人何以沉吟至今。

  这场战争的意义,他们每个人都晓得罢?最后,只会有一个赢家。不管谁是那个,像如此三人鼎立扬话沙场的qíng景,将永不再现。他们作为对手斗了多年,存在了多年,俱在彼此眼里心里沉重了多年,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罢?当决战摆在面前,胜负在此一役之时,他们突然不想让最后一刻来得太快的心qíng,复杂而微妙。

  只是,该来的终须要来,该断的终须要断。

  “长风,为兄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意和为兄并肩携手,共创天下?”

  “远鹤再问十次,长风的回答还是一样。”

  “长风果然是我大陇朝绝世栋梁,朕欣怼之!”皇帝倏然扬臂疾呼,“西卫国君,领朕之命,剿灭叛臣秋远鹤!朕将亲为长风擂鼓助威!”

  秋长风一边眉毛要挑不挑,拱手应答:“臣领命。”

  秋远鹤长笑,“皇上有长风相助如虎添翼,远鹤不敢轻觑,也只得请高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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