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和公子只是主仆。”
“难道那些的人闲话是假的?如果当真是这样,是本夫人治宅不力,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也不是……”唉,看美人夫人是享受,解释那些个东西累人呢,不如化繁就简。“奴婢的确是曾在公子chuáng上睡过,但也只是睡而已。”
秋夫人一愣,美睫闪了几闪,“你是说,你还不是风儿的人?”
呸,谁是那只狐狸的人?“禀夫人,奴婢不是。”
“那你和风儿……
“奴婢只是奴婢。”
秋夫人望着我,眼里装着不解装着疑惑,“小海,你不喜欢风儿么?”
“主子是主子,奴婢拿主子的钱,便尽心为主子做事,谈不是喜欢和不喜欢。”
小海自知,这样的作答并不完美。奴婢对主子,除了尽心,还要忠心。但不知怎地,在这位如画中人一般美丽的夫人面前,我却不愿违心地说出那些个虚娇辞令。
“……你是个很特别的孩子。”秋夫人的眼里,多了一丝……欣赏?“也许,我早该想到,能让风儿很特别的对待,就应该是个特别的人儿。”
特别的时待?“特别的nüè待”会不会更适合?
秋夫人许是发现了我的不以为然,鞭然笑道:“能让他特地jiāo待周瑭瑭省了对你的调教,能让他把在疏柳斋里为你腾出一块地方容身,本身就是特别了。小海,你对风儿,当真没有一点的男女之qíng?”
“夫人,奴婢不想自讨苦吃。”
“哦?”秋夫人柳眉挑得更弯,美眸兴味灼灼,“这话怎么说?”
“公子他有家世有身份有地位有容貌,这样的人,喜欢他的女人可以把整条万荣站满。那条路已经堵得过不去了,奴婢哪敢再进去掺一脚?真若不识好歹地去了,不是自讨苦吃还是什么?”
秋夫人笑出声来,唉,人美,就连这笑声,也是悦耳到不行。如果美人分上中下三品,这位秋夫人无疑是上品中的极品。
“本来,我只当你是个请秀可爱的丫头,现在看来,你倒是个有趣的人儿。看来我今后要常把你叫到身边说话了。”她点手向身后丫鬟,“吩咐下去,今儿个我要留小海在此用午膝,多准备些新鲜果子和jīng致小点,小女娃们爱吃那个。”
秋夫人虽然和这府里的男主人不合,但作为女主人,她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
留我用膳的当口,有管事去请示各房妾室的用度,说是有两位对领到的月例不满意,跑到总帐房处吵闹了有两日了。话犹未完,秋夫人美丽的脸已寒了下去,“告诉这几位姨娘,就说本夫人说的,这府里的规矩或许不是为她们立的,但却不能因她们破了。如果要再闹下去招下人们笑话,下半年的月钱就会给免了。姨娘们有疑问,请她们尽来找我。”
管事喏喏连声地退去。不一时,果真有一位年纪不过二八的娇艳妾室找上门去。
“姐姐,您不了解qíng形小妹不怪你,小妹来向您说个清楚。十颗珍珠的确是小妹开口向帐房要的,但不是为了小妹自个儿,您也知道,公爷最喜欢肤质娇嫩触手滑腻,咱们既是侍候公爷的人,就应该让公爷高兴。小妹要珍珠,也就是想把珍珠磨成了粉养护王爷最爱的这身肌肤,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公爷高兴,咱们都高兴不是?”
自妾室进来到见礼到喳喳有辞,秋夫人的眉眼始终未抬,好整以暇地将一碗银耳汤从头喝到尾。娇艳妾室一堂话说完,不见回音,抬了纤足yù上前,“姐姐……”
“请五姨娘退后。”夫人身边的丫鬟闪出身万福后道,“夫人在用膳,您站得太近了,怕是要把膳食给脏了,影响了夫人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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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被称五姨娘的妾室丕然色变,“你这个大胆的奴婢,你敢如此对本夫人说话?你——”
秋夫人将握于纤细笋指内的细瓷白碗置下,浅声道:“侍霜,退下。”
“是。”丫鬟当即垂首退到主子身后。
“五姨太,本夫人喜欢请静,在淡柏居说话,你的声量最好放轻些。”
“姐姐,这个奴……”
“不要称本夫人为‘姐姐’。”秋夫人眼神诸淡,笑语嫣然,“倒非本夫人一定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只是,如果这满院的奴才都叫本夫人‘姐姐’这府里的规矩便乱了不是?”
五姨娘胭脂红粉jīng心雕饰过的脸上,挂上的表qíng,可名之为“难堪”,眉间滑过不甘,眼内抹过怒怼,一对朱色唇儿掀掀张张,但,终是不敢放肆。
“你进府不久,许多礼数不懂,本夫人可以不怪你这一回。“秋夫人夹了一箸炸虾放到我面前的盘碟上,“看在你是公爷的人的份上,本夫人乐意告诉你,如果这几个丫头在本夫人发话前就把你扔出淡柏居,不要怕太难看。”
“我……”
“入了大苑公府,你便不再是兆邑城当红的歌伎,既成了姨娘,就需拿出姨娘的教养,有些属于你们帷里的轻佻话,在这些未出嫁的丫头的面前,最好能收敛了,省得叫人看轻了你。”
“她们敢对本夫心…”
“你最好相信她们敢。”秋夫人莞尔,“这几个丫头全是太后赏过来的,头上都控着五品的街,你在她们面前,自称奴婢亦不为过。她们不会恃势凌人,但不代表会容忍别人的不懂规矩。还有,你这个‘本夫人’的自称下一次让她们听到,如果被掌了嘴,莫怪本夫人没有提前告诉你。”
那位五姨娘走时,说是láng狈逃窜亦不为过。而恢复了安静的淡柏居里,秋夫人仍胃口颇好地吃了一碗粥一碟茄泥,膳后,还眉眼含笑地与我好一通谈天说地,最末,自头上取了几样首饰给小海做打赏。
不得不说,这王公家的正室夫人,不易做呢。
回疏柳斋时,已是酉时过半,冬时的天色黑得早,大苑公府悬在廊下的宫灯尽数点起。但偌大的大苑公府,有廊的地方多,没有廊的地方更多,花糙林木延展回旋,在夜色中,幽幽郁郁,深不见底,就似藏了无数双窥人心事的眼睛。
穿过一片枫林,便到疏柳斋,不然就要绕一段远跑,小海恁是聪明,岂会舍近求远?但置身其内时,那无边的寂静和幽暗包围而来,心底不免有点怕怕了。
嚓、嚓、嚓。我行走其内,踩在落叶上的脚步,极其轻微,如果不是小海自己的耳朵,想要听到,怕是不易。所以,当林内压得极低的声嗓飘来时,我并无讶异,如果涉谈内容与小海无关的话。
“你在那身边也有日子了,就找来这点零头碎脑?”
“小的又不是在他跟前当差,平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惹了他生疑……”
“好了好了,少作废话,你再想想同,除了你方才说的,他最近就没有半点异常?”
“嗯?”
“从人到事,事无巨细,都要想个清楚,不然主子花银子雇你猫在那里是为了好看的么?”
“是是是……说到人,侧真的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主子会断定,你只管说出来。”
“他近来,对一个小丫头似乎不太寻常……
唉,小海是怎么了?抄个近路也要听人家一段背人的“闲话”,运气好咩……
“你不能近他,那个丫头还不能么?多从她嘴里套一点有用的出来!”
“小的明白。”
“不过,找个机会,你得试试那个丫头的分量,省得如前一回般做白工。”
“小的知道了,小的也是有这个打算。不过,需请您给个协助。”
“你订好法子和时辰,我会安排。”
眼看着人家分道扬镳,我也不想原地久留,和其中一位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回了疏柳斋里。非是小海有意窥探,而是这位兄台恰好是小海的同路而已。婆婆啊,您总是念小海少信于人,但您看看,小海如何信人?
“小海,你可算回来了。”
“大哥,您杵在这边做什么?”
“等你啊,听得满说你被夫人叫去了一天,我在此等着,还想着再不见你人影,就去夫人的淡柏居看看。”
真要要出事,早就出了,他等在此处又能怎样?我失笑,“是夫人又不是别人叫我去,你担心什么?”
费得多大眼珠子上下左右将我扫了一遍,“你当真没有事?”
“被赐了膳算不算?”我得意地将手里装了首饰的细长筐盒举了举,“打了赏算不算?”
“夫人赏了你?“费得多似是不信,拧着粗眉,大脑袋晃了又晃,“真的是夫人赏了你?”
“大哥,敢qíng你平日的忠心耿耿是做假的哦?你竟敢怀疑夫人?”
“臭丫头,敢打趣大哥!“费得多拍我头顶一记,“夫人出身高贵,对下人虽宽待,却不可能容人接近,何况……算了,我说得再多,你这憨丫头也不会往心里放,外面天冷,快回你房里去喝杯热茶。”
“公子呢?”
“公子在书房,有客人在。”
“不需要小海去伺候了么?”
“有侍琴、侍棋在呢,你去歇着罢。”
“喔。”
“小海。”费得多突然回头,宫灯映照下的脸上全是郑重,“今晚不要出门。”
“……是。”大哥特地在门口等我,特地如此jiāo待,必然事出有因,也就乖乖回到房里,拿热水洗了手和脸,躺到暖暖被窝里会周公去。
第二日一早,我便听疏柳斋的几个杂役jiāo头接耳,昨夜,侍琴、侍棋被公子送给了书房里的客人。
我不想相信,两位美婢姐姐就此离开了。就在昨天,她们还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成为公子的侍妾呢。
尚在怔忡,费得满已匆匆过来:“小海,快点收拾,今儿个公子进宫去,你跟在旁边,放机灵点,可别给公子丢了面子。”
“进宫?”
“对,快把这件衫子换上,我把头给你梳一梳。”我将疑将惑,但费得满根本无意解释,只将我按在镜前,手里以不逊于耍剑时的利落,将我发髻重新规整,还将几根银钗别了上去。“宫里不比府里,真若出了什么事公子也护不住你,要小心行事,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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