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刚才,那话像刀子似的。”赵凌不依,皱着眉头道,“是谁也受不了啊?哦,现在想起来,觉得不妥当,就给我赔个不是。等明天又有不顺心的了,再拿了我来发通脾气,我就是个ròu人,也经不起你这样三番五次地迁怒啊!”
傅庭筠脸上滚烫滚烫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羞涩,配着那浓丽的五官,娇艳yù滴,像那五月的玫瑰花般潋滟动人。
赵凌心中一dàng,低头咬了她那白生生的圆润耳垂,含含糊糊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傅庭筠“哎呀”一声推开了他。
赵凌脸皮厚,不仅不以为然,而且还顺势把她箍在了怀里,语含得意地追问她好不好。
傅庭筠羞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却也没有说不好。
赵凌低声地笑,笑声里说不出来的快活和得意。
傅庭筠就在心里骂自己。
俩人已经成了亲,就算是再荒唐,又不是和别人,他既然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这么一想,就大了胆子抬头去望赵凌。
别看赵凌笑得张扬,心里到底还是顾忌着傅庭筠,怕臊着她了,正好低了头打量着她的脸色。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傅庭筠含羞带嗔,别有一番风qíng。
赵凌深qíng款款,真挚而珍惜。
两人一时间都呆住。
目光黏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空气中弥漫着脉脉不可言的微妙气息,让彼此心悸。
赵凌不由低头,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囡囡,我心里好快活……回家看见你抱着呦呦,我突然觉得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泪水刹那间湿润了她的眼睛。
傅庭筠紧紧地抱住了赵凌。
他的心跳沉稳而热qíng,和她的呼吸高低相和。
这一刻,她愿时间永远停留……
傅庭筠闭上了眼睛:“我突然觉得,我不是那么恨傅大人了,也不是那么恨俞敬修了,”她喃喃地道,“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能遇到你了……”
她感激生命中所有的苦难,这是菩萨为了让她幸福所给予的考验。
赵凌明白她对自己的爱恋,心cháo澎湃之余,更有几分赧然……不好意思地和傅庭筠开着玩笑:“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准备再追究傅大人和俞敬修的过错喽?”
“什么啊!”傅庭筠嗔怪着推开了赵凌,杏目瞪得大大的,“他们为了一己私利,害了多少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的放弃?”
“那我知道明天该怎么说了!”赵凌有点后悔自己的煞风景,qíng绪有点低落。
傅庭筠就把傅大老爷关于战功集议的事告诉了赵凌。
赵凌听了紧张地问她:“你是怎么说的?”
“我没有答应。”
赵凌松了口气,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依旧不要理会就是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我们现在日子虽然艰难,到底是凭自己,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傅庭筠颔首,“何况我们和俞家本就势同水火,此时若为利益低了头,那就一辈子都别想挺直腰杆说话了。”
赵凌听了,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颖川侯这几天就要和辽东总兵何福换防了,你这两天帮我准备份礼品,到时候让郑三拿了我的名帖送到辅国公府去。”
傅庭筠大吃一惊:“颖川侯最终还是定了去辽东?”
这件事已经传了两、三年了,弄得人心惶惶的。
“这件事去年就定下了,因何大人那边正和高丽打着仗,皇上怕突然换防,颖川侯人生地不熟的吃败仗,所以才推迟了一年。”
傅庭筠想到西平侯:“何福这人好相处吗?”
“他在辽东当惯了土皇帝,打仗行军又是一把好手,”赵凌含蓄地道,“若是顺着他也就罢了,若是和他对着gān——他曾在阵前用马鞭抽监军!”
傅庭筠倒吸了口凉气:“那王副总兵呢?”
“他调任旗手卫左卫指挥使。”
颖川侯没有丢下王丹,傅庭筠替王氏夫妻高兴:“王夫人会不会随着来京都?这差事应该是颖川侯推荐的吧?”
“当然。要不然兵司哪里会想到王大人。”赵凌笑道,“至于王夫人会不会进京,那就只有等王大人到京都之后才知道了!”
“王大人什么时候能到京都?”傅庭筠急急地问。
“秋天应该可以到。”赵凌道,“军令如山倒,换防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据说兵部已派人前往甘肃总兵府和辽东总兵府了。”
傅庭筠闻言闻头微蹙:“何大人父子两代镇守辽东,颖川侯把个甘肃总兵府经营得水泄不通。要是这两人联手了,东边和西边可就成了一条线,皇上真的能放心吗?”
“他们中间不是还有个宣同总兵府吗?”赵凌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猜猜看?谁会去宣同做总兵?”
他说还好,他这样一番做作,傅庭筠尽量往不可能的方向想,笑道:“难道是陌毅不成?”
“不错!”赵凌哈哈笑着朝她竖了竖大拇指,“正是陌毅。”说着,收了笑容,正色道,“皇上问我,愿不愿意去宣同做副总兵?”
他们刚刚聚首,就又要分离了吗?
傅庭筠一愣。
赵凌已经拒绝了皇上一次,不可能再拒绝第二次……
第181章 夹道街
赵凌见傅庭筠神色黯然,自然是知道为什么。
他何尝想去宣同!
“你别担心。”赵凌揽了揽傅庭筠的肩膀,“我用过晚膳,准备去一趟金吾卫前卫指挥使陈云生陈大人家——他在禁军任职二十几年,人缘关系最好,禁军里多是世家功勋子弟,我把陌毅即将去宣同任总兵,他身边还差个副总兵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了脑袋抢这差事……”
围魏救赵!
这家伙……
傅庭筠忍俊不禁,又有些不安:“宣同为九大总兵府之一,能外放到宣同任副总兵对你升迁却有莫大的好处……”
“我今年才二十五岁,皇上也不过而立之年,”赵凌笑着安慰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又道,“我能有今天,不过是皇上念着旧qíng。要想站得稳,走得远,还要多磨练磨练,这么早放出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未必是件好事。”
傅庭筠这才点了点头。
赵凌就道:“明天只怕是鸿门宴,你留在家里陪呦呦,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傅庭筠反对,“他既然请了我,我不露面,只怕他们会觉得我胆怯,恐怕还会纠缠不清,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了。”
赵凌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不再说什么。
夫妻俩人说了半天的体己话,用过晚膳,赵凌逗呦呦玩了一会,这才起身去了陈云生府上。
傅庭筠则吩咐雨微给颖川侯准备贺礼,忙着给王夫人写信,哄呦呦睡觉,准备着给王家两位小姐的礼物,直到半夜,等赵凌回来,这才一起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去了夹道街。
夹道街是长安大道通往朝阳大道的一条夹巷,说是夹巷,也有两丈来宽,因长安大道和朝阳大道都是京都九大主道之一,夹道街也身价不菲,街道两旁林立的都是京都实力最雄厚的银楼和古玩斋,俞家的宅子,就在夹道街旁一条僻静的胡同里。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俞府在京都的大总管俞槐安。
他是出身俞家的世仆,从小就在俞阁老的身边服侍,随着俞阁老的官越做越大,求俞阁老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在俞家、在京都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要说俞家有体面的管事了,就是寻常四、五品京官见了他,也要亲热地揖手称一声“老兄”。
见赵凌扶着傅庭筠下了马车抬脚就走,他不由诧异地望了赵凌一眼。
赵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想到早早就到了,正满脸笑容奉承着自家老爷的两位傅大人,心中一凛,忙低下头,恭敬地带着赵凌和傅庭筠去了俞阁老外院书房旁平日里接见贵客的小花厅。
此时正值四月,小花厅前种着几株绣球花,姹紫嫣红,累累如球,开得正艳。
远远的,傅庭筠和赵凌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慡朗笑声。
出了这样的事,还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跑到俞家来谈笑风生……
傅庭筠都替他们脸红,忍不住回头朝赵凌笑了笑,道:“这绣球花倒开得好,叽叽喳喳地全在一块,热闹。”
赵凌微微颔首,不动声色。
俞槐安闻言笑着正想应酬一句“这是我们家少爷小时候种的”,旋即想到两家的纠纷,忙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急步上了台阶,垂手在湘竹帘子前禀道:“赵大人和赵太太来了。”
屋里有短暂的沉默。
然后传来一个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快请他们进来。”
俞槐安闻言撩了帘子。
赵凌和傅庭筠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小花厅窗扇半掩,水磨石地砖,雕红漆的家具,青花瓷花觚里cha着碗口大的牡丹花,富丽堂皇之气迎面扑来。
傅庭筠的目光却落在了花厅里那个面目陌生的五旬老者身上。
他穿了件半新不旧的丁香色团花杭绸常服,清瘦矍铄,神色温和,看见他们进来,他呵呵地笑了起来,扭头对坐在他下首的傅大老爷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和赵太太如对金童玉女,真是羡煞人了!”
他目含笑意,语带赞赏,如一个宽厚的长辈。
傅庭筠眼角微眯。
傅大老爷已倾身笑道:“正是。”然后高声喊着赵凌和傅庭筠,“还不快来拜见俞阁老。”
傅庭筠非常反感这种需要的时候就跑出来客串一把长辈的态度。但见赵凌依礼给俞阁老行了礼,她还是福了福身。
俞阁老就指了傅五老爷的下首,亲切地道:“坐下来说话吧!”
赵凌却坐到了傅五老爷的对面,客气地和俞阁老寒暄着:“进门就看见了一片欣欣向荣的绣球花,想来俞阁老也是爱花之人,那紫玉兰想必也开得很是葳蕤。”
他和赵凌也曾在朝堂和宫中见过几次面,虽然文武殊途从未打过jiāo待,但做为皇上身边有从龙之功的宠臣,赵凌早已成为很多人关注的人物,这其中也包括了俞阁老。
见赵凌这样泾渭分明,俞阁老有一些惊讶。
贵州大捷,赵凌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协调力,傅庭筠虽然受了委屈,但毕竟保住了xing命,他在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也帮了傅家不少的忙,更何况他今非昔比,又主动低头示好,以赵凌的为人,应该会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才是,怎么他突然间变得这样的qiáng硬?
他想到傅家两位老爷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