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另一女子淡淡应了一声。
“姐姐,我们也买一坛酒来喝好不?”那姑娘看淳于深意喝得如此快意想来是有些眼红。
“嗯。”姐姐依旧是不置可否的应一声。
淳于深意听得她们的对话,放下酒碗时特意往那桌看去,呆见那姑娘去柜上要了坛酒,也学着她的样满满倒了一碗,然后双手捧碗也想豪气的来上一碗,只是碗至嘴边时嘴却不听使唤,只是微微张唇小啜了一口,喝完了那口她顿了一下再次捧碗至嘴边,还深深吸气准备大口喝下,结果依旧只是小小啜了一口,她显然很奇怪自己为何不能张大口吞酒,眉头一皱一皱的,看得淳于深意莞尔。习惯有时候是刻到骨
子里的,那姑娘举止如此秀气,显见是从小受了好的教养所致。
“你xing子不及那位姑娘豪慡,自然做不到大口喝酒。”一旁的姐姐看着道。
淳于深意闻言心中一动,不由移目住那位姐姐望去,只见那姐姐比妹妹约莫大一、两岁,五官端正但无妹妹的美丽,显得极其平凡,但看第二眼时,淳于深意竟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只觉得那女子气态神韵间有一种超脱形貌的出尘秀逸。
“这酒不好喝,太烈了。”妹妹却怪着酒。
“这酒与你酿的自然不同。”姐姐端起酒碗闻了闻,“这酒香醇厚,闻鼻冲脑,想来酒劲极大,你还是莫要喝了,否则会醉。”
“你不说我也不会喝了。”妹妹按着胸口,“这儿热热的像在烤火。”
姐姐却又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才是好酒,只可惜你我都不爱。”
“那剩下的酒怎么办?”妹妹问。
“放这,小二自然会收走。”姐姐不不甚在意的答道。
“那多可惜了。”妹妹看着还有大半的酒坛,再看看淳于深意,眼睛子一转,起身捧起酒坛走至她桌前,“姑娘想来是这酒的知己,这余下的便送姑娘喝,姑娘不会嫌弃吧?”
淳于深意欣然接过酒坛,笑道:“求之不得,多谢姑娘。”
妹妹也一笑,转身回桌继续用饭。
陆陆续续的又有些客人上楼,人一多,便显得热闹了。
淳于深意一边喝酒,一边往那桌看了一眼,这才发观她们虽只是两人,那菜却叫了满桌,都盘凝香居的招牌好菜,她看得有些流口水,可那对姐妹却吃得极少,每样都只是动了几筷,让她恨不能代她们去吃。
那姐姐偶一抬头,撞上了她毫不掩饰的目光,微微一顿,然后打量了她一眼。那一眼未有任何深意,可淳于深意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那双眼睛给看透了,平生第一次心里微微发虚,暗想今日发鬓衣衫还算整洁吧?可没沾什么灰土泥印吧?
却听那姐姐道:“姑娘愿意同桌便过来。”那淡然的话气没有热qíng却也没有施舍。
淳于深意还怔愣间,那妹妹却是立刻转头招呼她,“姑娘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吃吧。”
淳于深意也不是什么矫qíng的人,当下抱起酒坛坐到那桌去,“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她也真不客气,拾筷便大口吃起来,一会儿工夫便吃完了“明珠豆腐”、“八宝兔丁”、“剪云斫鱼羹“三道菜。她吃着时也忙里偷闲的看了那姐姐两眼,想知道有什么反应,谁知那姐姐根本没看她,专心的吃自己的饭,无论是夹菜的动作还是嚼咽的姿态,都透着一份优雅,却又自然无比,好似她生来便如此。淳于深意暗自思索,这人看模样实在不怎么样,可一举一动间透着一股子凛然不可犯的气势,估计家中非富即贵,而且该是大富大贵。
妹妹注意到淳于深意的目光,于是悄悄附首过去,轻声地说.“姐姐虽没说,可我知道她心里喜欢姑娘。”
嗯?淳于深意挑起一边眉毛。
“以前那是规矩不许,但我们出来这几年,一路上有时需与人共桌用饭,可姐姐宁愿坐路边石块上也不与她不喜欢的人共桌。自我们出来,总共也就……加上姑娘也总共四人与姐姐一起吃过饭。”妹妹又道。
“哦?”淳于深意又挑起了另一边的眉毛。这人原来还有这等怪毛病。
妹妹笑了一下便自顾吃饭。淳于深意又发观她吃得更慢,每一道菜她尝过后都会停一会儿,似乎在回味,淳于深意着着两人,暗想难道这菜真要细嚼慢咽才好吃不成,于是也夹了一筷子鹿ròu慢慢嚼着,味道是很好,可和平常自己的吃法并无两样。接着她又发现,姐姐在哪样菜上多吃了一两口,妹妹便会把那道菜品尝得更久一点。
妹妹察觉了淳于深意疑惑的目光,轻轻一笑,道:“我尝尝看他们的菜是怎么做的,回头我好做给姐姐吃。”
“喔。”淳于深意懂了,接着双眉一挑,“你尝尝味道便能做出?”
“嗯。”妹妹也挟了一块鹿ròu吃,“下回请你吃我做的菜你便信了。”
“好啊。”淳于深意随口应下便也不再管两人,自顾大口吃ròu大碗喝酒。
楼梯间传来咚咚的响声,小二只道又来客人了忙赶上去,却是一位青衣少女上来,怀中抱着一把破旧的琵琶。
“朱姑娘是你呀。”小二招呼一声看楼上客人没什么需要便下楼去了,显然这少女不是客人。
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虽是布衣荆钗,但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颇有几分秀色。
她向小二微微笑一下算是回应,然后移目飞快地扫了一眼满堂的客人,人都没看清便又迅速低头垂眸,失之大方气度,却是小家碧玉的羞怯怜人。她站了片刻,指尖绞着衣角,终于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客人要听曲吗?”声音倒是脆生生的甜,只是到“曲吗”两字时己只—点细细尾音,显见是十分的害羞。
不过这一句倒是惹得堂中许多客人抬头住她着去,然后便听得有人叫道:“哟,是怜玉姑娘,来来,给少爷我唱一曲,唱好听了重重有赏。”说话的是堂正中一桌的一位年轻男子,衣饰锦丽,相貌也端正,只是看着那朱怜玉姑娘的目光过于露骨了。
朱怜玉看到那年轻男子微有些犹疑,但还是怯生生的走到那桌,垂着头轻声问:“不如huáng少爷要听何曲?”
那huáng少爷看着眼前的人满脸的笑,道:“怜玉姑娘捡好听的唱就是,只要是出自姑娘之口,少爷我都喜欢。”说着目光便在朱怜玉的一张红润小嘴上扫视了一圈,他同桌的几人顿时窃窃笑起来。
朱怜玉被笑声哄得一张秀脸通红,更是不敢抬头,指尖拨了拨弦,便轻声唱起来:
“柳丝长,chūn而细,花外漏声迢迢。惊塞雁,起城鸟,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她声音娇脆,琵琶韵律婉转,堂中许些人都被歌声吸引,一曲罢,好几人都扬声叫好,那huáng少爷更是笑眯眯道:“怜玉姑娘不但人美歌声也甜,听得少爷我这心肝儿呀都要化了。”
“多谢huáng少爷夸赞。”朱怜玉怯怯地施礼答谢。
huáng少爷忙伸于去扶,一边道:“怜玉姑娘唱道‘梦长君不知’,其实少爷我是知的,因为少爷我也梦着怜玉姑娘而嫌夜长啊,咱们可不是心有灵犀嘛。”
“哈哈哈……”
顿时堂中bào出一阵笑声,朱怜玉面上顿现窘色,连连后退几步避开huáng少爷,huáng少爷却是跟着她进了几步,口里笑道:“怜玉姑娘,既然你我皆有此意,不如今日你便和少爷我一同回去,也省得‘梦长’啊。”
“huáng少爷,怜玉只是唱曲,别无他意。”朱怜玉一过后退躲闪一边道。
“少爷我知道你无‘他意’,只是对少爷我有点qíng意嘛。”huáng少爷一个大步上前便扯住了她。
“huáng少爷,你快放手!”朱怜玉慌忙挣扎。
‘不放不放。放了,你我可都要夜长难寐呀。”huáng少爷一边调笑着一边伸手去抚她的脸,“好滑嫩的脸蛋儿,怜玉怜玉.姑娘这名宇真没取错,可不是让人怜香惜玉么。”
“huáng少爷你放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如此!求你放手……”朱怜玉又羞又急,杏眼里一层水光盈盈yù滴,只可惜堂中的客人有的畏惧huáng少爷,有的却趁机看戏,无人上前帮忙.
那huáng少爷同桌的人更是笑道:“既然两厢有意,怜玉姑娘又何必故作姿态呢。”
“就是,今晚huáng兄可要请我们喝一杯喜酒了。”有人接道。
“哈哈,一定一定。”huáng少爷满口答应,一边把人住怀里拉。
朱怜玉力气不敌huáng少爷,几番挣扎都未能挣脱,耳边听得这些笑语心头又羞又急又怒又悲,正不知所措之时,一侧头便着到了窗边上坐着的淳于深意,顿时如绝处逢生般激动的叫道:“淳于姑娘!”
那huáng少爷一听她唤声手下一顿,朱怜玉趁机狠力挣脱了便往淳于深意桌前跑,淳于深意抬眸看她一眼,又自顾喝酒,但朱怜玉却顾不得什么,只管抱紧了怀中的琵琶瑟瑟的站在淳于深意身后,都不敢去看huáng少爷那桌。
那边huáng少爷省过神来,目光往这桌望.而与他同桌的那些人却一时都止了笑语,看也末敢看这边一眼。
这边桌上,姐姐依旧从容品菜连眉头都未动一下,而淳于深意也只顾吃菜喝酒看都没看一眼huáng少爷那桌,倒只有那妹妹往那边桌瞅了几眼,但明显的眼光里带着厌恶。
huáng少爷本来看到妹妹时眼前一亮,只觉得这姑娘比之朱怜玉更加漂亮,只是这姑娘的眼神却让他颇为不快,又兼朱怜玉跑掉心头更有一份怒火,可目光瞟到淳于深意时却有了顾虑。丹城是有不少huáng少爷这等仗着家中有钱有势而胡作非为的恶少,可这些恶少无一不怕淳于兄妹,都曾经在他们手下吃过苦头,况且论地位,淳于兄妹可是府尹大人的子女。可若就此作罢,周围这许多的熟人看着,这面子上过不去,
正左右为难时,他身边一人拉着他道:“huáng兄,你今日不是说有一副奇画要与我等观赏吗?此刻酒也喝得差不多,不如去贵府赏你的画去。”
huáng少爷听得便顺着这台阶下,答道:“好,郭兄既有如此雅兴,那我们这就去。”
于是同桌的人都附合着,起身结帐离去。
等那些人都下楼了,妹妹看朱怜玉一脸惶切的模样,心里不忍,起身拉她坐下道:“姑娘的歌唱得真好听,我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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