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旁边韩采衣嘿嘿笑着,“猜到了吧?虽说退了婚,可我哥哥一直没死心呢,璇璇,就连我和婉容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实在是格外用心。只是那个昭字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呢?
谢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前世自打怀孕后她便格外高兴,满怀期盼的与韩玠来往的书信中为孩子拟名,议来议去,觉得若是生个男孩儿就叫他韩昭,若是个女孩儿就叫她韩妱。
那是曾在家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承载着夫妻之间无数的期许与盼望。
韩玠他写这些……
谢璇的手微微颤抖着,极力克制着qíng绪,旁边韩采衣原本还高高兴兴的,见状有些诧异,“怎么了璇璇?”
“就是觉得意外,没想到他会这样。”谢璇抬头看着挚友,那双眼睛里有关怀,也有期待——即便谢韩两家已然退婚,韩采衣心里毕竟还是盼着她会嫁给韩玠吧?毕竟这些年里韩玠对她的好有目共睹。
韩采衣感叹般的摇着头,“论理我不该掺和这些事qíng,可是哥哥他真的是,嗐。你瞧,这顶上还有两个箱子,里头也是这些东西,都不知道他是写了多久才会写出那么多——”她的声音猛然一顿,侧着耳朵往外一听,道:“糟啦,哥哥来了!”
她这一声低呼,就连谢璇都惊了一跳。
仔细一听,院外果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那个小厮在说着什么,大抵是帮韩采衣拖延时间的意思。
偷偷跑进人家的书房开锁偷看,这实在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qíng,两人做贼心虚,哪里还敢逗留?
谢璇连忙将那宣纸卷起来塞进漆盒里头,韩采衣迅速上了锁放在书架顶端,目光扫过,立时有了打算,“你藏在书架后头,那儿有个角落,我去那边。”她身手敏捷,三两步就跑过去藏好了,谢璇这时候想都不想,便也迅速跑到书架的后面。
这屋中一器一物都与前世相同,谢璇自是万分熟悉,不过片刻便找到了藏身之处。
门口已经传来了说话声,像是唐灵钧和谢澹都跟着进来了。
谢璇这个时候才稍稍回过味来,一时间只觉得奇怪,没想自己竟会跟韩采衣做这样胡闹的事qíng。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只好屏住呼吸躲着,盼望韩玠嫌弃俩少年捣蛋,赶紧离开。
屋子里脚步沙沙,是谢澹在说话,“玉玠哥哥的镇纸好漂亮,还有笔架!”
“喜欢我也给你找一套啊。”是唐灵钧的声音。
韩玠却没心思注意这些,门口被故意拿话拖延时间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进屋后总觉得不对劲,见哪儿都没动过,便将目光投向书架顶——果然,那个端正摆放着的漆盒已经歪了。
他忍不住一笑,朗声道:“采衣,出来!”
正在闹腾的唐灵钧和谢澹顿时没了声息,各自疑惑道:“书房里还有人?”
韩玠的声音无比笃定,目光四处扫过,因对韩采衣的xingqíng知根知底,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韩采衣藏身的地方走了过去,甚至还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那头韩采衣听音分辨,自然知道是躲不下去了,生怕被韩玠揪出来一顿训斥,连忙窜出来,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随着谢澹诧异的惊呼声,韩玠便道:“灵均澹儿,去把她捉住!”
韩采衣像是有意要诱走他们似的,大声笑着越跑越远。那头两个少年玩兴大发,唐灵钧拽着谢澹便跑了出去,韩玠随即关上屋门,静悄悄的站在门边。
屋里安静极了,似乎连韩玠的呼吸都有所停顿,谢璇在听到外面的动静时还觉得好笑,听见唐灵钧追了出去,只当韩玠也走了,正想松口气的时候,就听见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她霎时心神一紧,连忙屏住呼吸。
外头韩玠怔怔的看着那漆盒,极致的安静里,只需稍稍凝神,就能听见书架后凌乱的呼吸——谢璇不谙武功,如今紧张的qíng绪下心跳骤疾,哪怕努力的屏气,到底是逃不过这位韩玠的耳朵。
他前世在军中时就擅长刺探敌qíng,见微知著,如今经了青衣卫中的历练,那眼神耳力更是远胜常人。
那边的呼吸越来越乱,也越来越短促,韩玠忍不住一笑,“别躲着了,出来吧,小心憋坏。”
谢璇抱着一点点侥幸的心理,把这当做是刺探,于是将口鼻捂得更紧了。
韩玠便可以放重脚步,转到书架后面,笑道:“璇璇,出来吧。”
这可就没法躲下去了,谢璇很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出来的时候满面涨红,低声道:“我……”话音未落,便被韩玠揉进了怀里。
不像是以前的用力禁锢,这回他的力道并不重,一手揽着她的背心,另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低声笑道:“我很高兴。”没有更多的话语,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将谢璇抱着,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都看到了?”
“嗯。”谢璇没有反抗,轻轻点了点头。
“璇璇,我很想你,很想我们的孩子。”韩玠才说了一半,外头就传来唐灵钧和谢澹嘻嘻哈哈的声音,夹杂这韩采衣不满的怨怪。他忙将谢璇抱紧,绕过书架掀帘进了内室,而后躲在角落里,取帘子遮在外面,低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个角落略显bī仄,不过外头有帘子挡着,倒是极难发现。
周围光线陡然昏暗,谢璇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膛里,熟悉的沉香钻入鼻中,就连这帘子chuáng帐都是熟悉的。更熟悉的是面前的韩玠,他的气息他的腰腹他的怀抱,甚至那隔着身体微微传来的烫热,都万分清晰,这样紧密的身体相贴,像是许多次在书房内室里的温存,叫人心神大乱。
她的脸上愈发涨红,哪里还敢出声引来旁人,当即噤声。
外头书房的门轻微作响,随即传来唐灵钧的声音,“表哥我把她捉回来啦,咦,人呢?”
☆、第78章078
唐灵钧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韩采衣只当韩玠已经离去,怕谢璇还在里头躲着,便有意引开,“肯定是出去啦,走吧表哥。”
“哪有这么快,我们也没见他出来。”唐灵钧喃喃,探头探脑的在书房里瞧了片刻,没发现韩玠的身影。他毕竟不敢在韩玠的书房里捣蛋,因韩玠身处青衣卫中,书房平常也不怎么带旁人来,唐灵钧没有四处找的胆量,只好蔫蔫的道:“大概出去了。”
这话正趁了韩采衣的心意,当即道:“就说哥哥那么忙,哪有空计较这些。走啦表哥,待你去看我们后院那两条大láng狗。”
“那大láng狗一点都不威武,哪像是从雁门关外带回来的,还不如我养的豹子。对了采衣,上回给你那个小豹子养得怎么样了?”唐灵钧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瞧见韩玠不在,只当他是有事要忙,便不再逗留。
韩采衣当即道:“两只都好好的,瞧瞧去?”
“说起这豹子,以前还说要给谢家那位六姑娘送一只呢,可惜叫你全给抢走了。”几个人开始往外走,唐灵钧意犹未尽,“要是有我的豹子在,哼,那个喂了药的獒犬哪还有本事来咬咱们淘气澹,对吧?”
谢澹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倒是韩采衣呛他,“那时候你的豹子才多大,给人吃都不够塞牙fèng。”
几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书房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谢璇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掌心腻腻的出了层汗。
寒冬腊月,每一处屋子里都笼着火盆,这内室里自然也不例外。谢璇一路冒着寒风行来,进了书房之后只顾着看字,后来被韩玠带到这个角落,一直没空解开大氅,如今被韩玠这般紧密的贴着,念及许多旧事的时候,更觉浑身发热。
外头的声音一远离,她便吁口气想要推开韩玠。
韩玠像是故意似的,俯身凑在她耳边道:“再等等,免得他们突然回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寻常的音色迥异。这种沙哑并不陌生,尤其是在香气入鼻、锦帐暖chuáng的内室里,曾经有很多次,克制压抑的沙哑声音响在耳边,撩得她芳心如水,碎不成声。
谢璇先前只顾着外头的声音,如今才发现,韩玠紧贴上来的时候,小腹处坚实烫热。
她登时大窘,使劲将韩玠往后推。
韩玠却是纹丝不动,有些克制不住的吻在她的脸颊上,随即挪到唇边,覆上去轻轻吸吮。
屋子里暖热的沉香味仿佛变了味道,谢璇觉得有些头昏脑涨,想要逃走,却又有些留恋——自踏入靖宁侯府门的那一刻,许多记忆便开始往脑海里窜,高兴的、不高兴的、温馨的、甜蜜的、刻薄的……起初的汹涌过去,直到进入韩玠书房的时候,才稍稍缓解。
在看到熟悉的书房和韩玠的字时,隔着一世生死回味,那些美好的记忆便渐渐占据脑海。
抛开韩夫人不论,其实韩玠待她真的很好。
哪怕是她临死时曾怨过的数年分居,也似乎qíng有可原了。
她甚至觉得愧疚,前世的凄惨收场并不能只怪韩玠一人,她的温和软弱、隐忍退却何尝没有推波助澜?如今韩玠极力挽回,身处青衣卫中诸事冗杂,还要帮着保全恒国公府这辆漏dòng百出的破车,相较之下,她都做了些什么?
摔碎了玉珏、退掉了婚事、逃避韩家、缺席韩采衣的生辰,更在逃避韩玠。
也许棠梨院的事qíng上她做得比前世好了很多,但是对于韩玠……
一旦回想起当日玄真观中韩玠毫不犹豫以胸口承受剑锋的模样,谢璇便觉得心里又酸又疼。如果没有韩夫人,她其实还是愿意嫁给韩玠的,她其实很也欠了他很多,理应慢慢补偿。
可是谢珺说得没错,一旦嫁入靖宁侯府,她每天大半的时间都要用来和婆母相对。韩夫人心底藏着刺,她也不愿意做任何退让,婆媳争锋相对的时候,韩玠又当如何?
他肩上的担子原本就已经很沉了。
许多芜杂的念头模糊的飘过,鼻端是他的呼吸,双唇辗转的时候,他的气息和体温都叫人贪恋。像是有些qíng不自禁,有些不可自拔,谢璇伸出手臂绕在他的腰间,有些犹豫的回应着。
——前世今生,这样的亲近温存,何尝不是她所盼望的?
只是太多让人望而却步的东西,生生让她收敛心意,努力往相反的方向行远而已。
韩玠的吻渐渐用力,谢璇被他抵在墙角,十二岁少女的玲珑身躯面对二十岁青年的健壮,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道。韩玠的怀抱不自觉的收紧,yù念渐渐叫嚣冲入脑海的时候,他猛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想要挪到chuáng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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