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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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约定好了,韩玠便先离去。

  屋外早已是阳光洒遍,韩玠一宿没睡,又极费神思,这会儿稍稍觉得困倦,深吸两口清新的空气,正巧高诚走进来,便招呼道:“高大人。”

  “又是一整宿?”高诚已经习惯了韩玠这样彻夜翻阅卷宗的习惯,道:“今晚有要事,早点过来。”

  “知道。”韩玠出了衙署,往纸坊街去买了一碗馄饨,也懒得回府了,就近去青衣卫所住的那一排小屋里补觉。这排屋子位于内城,是专给青衣卫小憩所用,每间屋子一丈见方,里头皆是桌椅齐备,可供留宿。

  青衣卫中成千上万人,五品以上的皆可在这儿分一间屋子,像蔡宗、高诚这等地位的,还能有独门小院。虽然比不上外头那些侯门公府的宅邸豪奢气派,然这内城之中寸土寸金,离皇宫又近,一间屋子比外城的几个院落都贵。

  韩玠在这儿也有自己的屋子,有时候从衙署出来得晚了来不及回府,就会宿在这里。屋子里头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原有的chuáng褥桌椅之外,另外添了一张书案,案旁一个博古架,上头放着许多有趣的玩意儿。

  他走过去,瞧着那上面一溜瓷制的小动物,将一只兔子放在掌中摩挲片刻,喝了杯茶,便躺在榻上歇息。

  一梦醒来正近晌午,暖热的阳光自敞开的窗户里洒进来,照得满屋子亮亮堂堂。

  周围安静得很,依稀能听见国子监里散课的钟声。

  韩玠起身后洗漱过了,没多久就见谢澹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五月初的时候,谢缜拜访了一趟国子监祭酒,而后将谢澹送过去,按着世家子弟入国子监的规矩考问了一遍。谢澹早年虽xing子过于乖巧,到底有谢缜和老太爷满屋子的藏书做底子,底子扎实牢固,这两年读书又进益飞快,轻轻松松的通过了考问,成了监生。

  这个年纪当监生的,在京城里也是凤毛麟角,哪怕是当年才冠京华的谢缜,也是十三岁那年才进去了国子监。谢澹之聪慧才学更胜其父,通过考问的那一日,得了谢老太爷狠狠一顿夸奖,从此后便每日早出晚归,来国子监进学。

  当日韩玠得知这消息后很是欣慰,因为住得近,专程去看了一趟将来的内弟。谢澹对韩玠素来仰慕,听说韩玠就住在附近,有时候就会来碰碰运气,找韩玠学功夫。

  今儿他的运气很不错,正巧韩玠也在,谢澹便飞扑进来,“玉玠哥哥!”

  少年容貌与谢璇酷似,只是男孩儿唇红齿白之外,又添了英俊之气,被唐灵钧带着疯玩了几次,渐渐显出寻常少年该有的调皮。然而毕竟是装着心事的,这份调皮又有所收敛,瞧着比同龄的男孩子懂事很多。

  韩玠伸手接住十二岁的少年,依稀想起刚回来时十二岁的唐灵钧。那时候的表弟也是这样的调皮,无忧无虑的过日子,调皮捣蛋的名声传遍京城,像是不畏世事的小shòu,从没顾虑退缩过。

  而如今……想起那一日唐灵钧的茫然来,韩玠摇了摇头。

  少女qíng怀总是chūn,少年的又何尝不是呢?

  只可惜,唐灵钧头一次开了qíng怀,没找对人。

  韩玠随手将旁边已经装好的锦盒递给谢澹,“后晌没课吧?我们去看你姐姐。”

  “去庆国公府么?”谢澹有些意外,随即喜上眉梢,“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姐姐们了!这是什么?”

  “上回送你的东西,给璇璇也寻了一个。”

  “就是那个舞剑的陶人么?”谢澹将锦盒在手里翻来翻去。

  “给璇璇的自然不能是舞剑的。”韩玠带上屋门,两人径直往庆国公府里去。

  韩玠的时间算得极好,许少留后晌也正休沐。

  按着本朝的规定,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若是有了头胎,丈夫每五日就可以休沐半天,以陪伴妻子,安抚胎儿,也算是照顾才俊、笼络人心之举。只是数遍朝堂上下,真正能享受这规定的,其实寥寥可数。

  大多数人的仕途都是按部就班,除了极少数家世颇高、才学突出的青年外,要做到五品官员,也得将近三十岁,彼时儿子都能跑马she箭了,哪还能有这头胎的休沐?

  何况诰命也要由礼部请封,就算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官居五品,夫人能不能得封诰命,也是未知之数。

  也就许少留这样的,出身清贵,年纪轻轻就居于从四品的官位,本身又是庆国公府的世子,于是谢珺这诰命夫人的头衔就轻易封了下来。如今她怀了头胎,许少留每个月能多休沐几天,实在是羡煞旁人。

  而于深闺妇人而言,若是丈夫能享受这特殊的休沐,便是其身份和才能的印证,在府内府外说出来都格外体面。

  谢珺将来要执掌庆国公府,这般体面自是越多越好,于是许少留一天不落的享着休沐,哪怕将未处理完的公务带回府里,也是要雷打不动回府的。

  韩玠和谢澹来的时候,许少留就在书房中起糙一份文书,听说好友和小舅子到访,连忙叫人迎进来。

  ☆、第87章087

  庆国公府的后园里yīn翳清凉,许少留陪着韩玠、谢澹穿行在荫凉中,好巧不巧的又碰见了谢珺和谢璇。谢珺的孩子已经渐渐显露出来了,轻薄的夏衫做得宽大了些,别处都空dàngdàng的随着微风而动,唯独小腹那里撑了起来,能看出怀孕的模样。

  见到韩玠的时候,姐妹俩倒没觉得诧异,瞧见后头的谢澹,着实是惊喜。谢珺自出阁后愈发沉稳,哪怕满心欢喜,举止也还是中规中矩,除了目中盈满笑意,几乎看不出太大的反应。谢璇就随意的多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问候了声“姐夫”和“玉玠哥哥”,冲谢澹挤挤眼睛。

  谢澹便将怀里的锦盒递给谢璇,“姐姐,给!”却没说是谁送的。

  三个男儿身高腿长,很快便也会和在一处。

  许少留下意识的就站在了娇妻身边,自侍女手中接过遮yīn的伞撑着。

  谢澹便上前道:“大姐姐!”

  姐弟俩已有挺久没见面了,谢澹好奇于谢珺腹中的孩子,谢珺听说谢澹小小年纪就进了国子监后格外高兴,便问他在监中是否习惯等等。姐弟两个说个不休,倒将其余三人晾在旁边。

  韩玠和谢璇在旁陪着听了会儿,见那俩一时半刻说不完,许少留的目光又大半落在谢珺身上,韩玠便朝谢璇道:“那边池子里养着鲤鱼吧,咱们过去瞧瞧?”

  谢璇跟姐姐和弟弟在一块儿,正听得入神呢,随口便道:“我不去啦。”

  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往后瞧了瞧,果然韩玠正目不转睛的瞧着她。他就倚着重檐歇山亭下的漆柱站着,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qíng,只是较劲似的瞧着她,像是要将她看出个dòng来。

  若那目光再带上点温度,恐怕要将谢璇的衣衫都能慢慢烤着了。

  谢璇觉得有些不自在,也有些较劲的心思,只冲韩玠笑了笑,复偏过头去。然而背后那股目光像是带着力道似的,哪怕刻意去忽视,也总觉得浑身不适,她qiáng忍着回头瞪韩玠的冲动,目光只微微一偏,就看见了坐在谢珺身侧的许少留。

  许少留也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

  这个姐夫是个儒雅之人,大抵是平时甚少跟姑娘们开玩笑,谢璇住进来这么些天,虽偶尔会看到夫妻俩打qíng骂俏几句,然对她这个小姨子,许少留始终是有些严肃的。

  如今破天荒的,许少留的眼中竟带着揶揄打趣的模样,见谢璇瞧过来,便以目示意,叫她看韩玠。

  谢璇随之望过去,就见韩玠还保持着刚才那副模样,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温不火,不熄不灭。

  瞬间明白了许少留那笑意的来源,谢璇脸上腾的便红了起来。

  随即咬牙切齿的瞪着韩玠,全是无言的控诉。

  韩玠则是一脸无辜,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瞪我做什么,我在等你呀。

  旁边许少留憋笑憋的很辛苦,怕叫谢珺和谢澹发现动静,便将身子微微后仰,嘴角一抽一抽的。好友和小姨子对视,一个又羞又恼,就差握起拳头过去捶一顿,另一个则死皮赖脸,欺负少女上了瘾。

  许少留忍不住站起来,“玉玠,我带你过去。”

  韩玠站着不动,淡淡看了他一眼,“忽然不想去了。”

  这幼稚劲儿与平常让人闻风丧胆的青衣卫南衙指挥佥事截然不同,许少留面上笑意更盛,只好将目光投向谢璇。

  谢璇扛不住了,期期艾艾的站起身来,“走吧。”

  她一起身,对周遭qíng况毫无察觉的谢珺和谢澹这才发现,抬头时各自茫然。许少留便依旧坐回原处,解释道:“璇璇带玉玠去看看那边的鲤鱼。”

  谢珺虽没察觉,然而跟谢璇住了这么久,妹妹的心事她自然也知道,瞧见谢璇那满脸恼怒羞红之色时大约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并没多说话。而谢澹被韩玠笼络了一年多,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看看姐姐这模样就知道又是被韩玠给逗的,于是默默的转过头去。

  离开众人的谢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时人并不禁两qíng相悦的男女有所来往,只要不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qíng,反而会乐见其成。甚至有些开明的人家,在议定婚事后还会叫两家男女以踏青出游等方式多相处几次,若合得来就更好,若是合不来,连退亲也是可以的。

  韩玠邀谢璇去池边观鱼,原也不算什么,可这么一闹,许少留、谢珺和谢澹三个人全都明白了韩玠那赤luǒluǒ毫不掩饰的心思,更可气的是连她的诸般反应也都看得明白。

  原本该是私下朦胧处之的事qíng被这般放到明面,谢璇只觉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升腾起来,红着脸咬碎了一口银牙,恨不得在韩玠身上戳几个大窟窿。

  韩玠继续一脸无辜。

  那水池离谢珺等人并不远,两人走到那边,韩玠便开口了,“这么不想过来?”

  “姐姐和姐夫还有澹儿都在!”谢璇气哼哼的瞪他,“能不能收敛点。”

  韩玠便是一笑,“害羞了?”

  谢璇别过头去,“没有!叫我过来什么事?”

  “是澹儿送你的那个锦盒。”韩玠言归正传,低声道:“底座里有夹层,回去慢慢看,别让他人知晓。”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正经严肃,谢璇稍稍警惕,“里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是你想看的。”韩玠笃定。

  谢璇有些好奇,问是什么东西,韩玠却又卖关子不说。谢璇心里猫爪子挠着似的,又气恼他刚才的行径,随便逛了一会儿,噘着嘴气鼓鼓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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