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传回的qíng报令昌都城郡守神色颇惊,忙道:“趁着眼下还有时间,请镇国公即刻下令开城门让难民入城躲避吧!”桑吉凝眉深思,总觉事有蹊跷。既然穆袅如此大费周张地将孜托城的难民驱赶来,却怎么会不跟近,不采取任何行动呢?城楼下的哀求之声迫动人心,城楼上的将士亦将目光迫切地看向他。
犹豫半晌,终于他开口道:“开城门!另派三百人马出城警戒!”“末将领命!”副将欣然领命奔下城楼。半刻之后,城门缓缓开启,在难民们的欢呼声中,三百骑兵驰出,呈扇形分布城门外,确保难民全部顺利入城。
四匹马宽的城门甬道被争先恐后的难民和夹杂其中的牲口堵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急切地想要入城,人群互相推搡着,场面有些失控。原本布好阵型的三百骑兵,不得不撤出一部分去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个走,放心,我们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的”。在士兵们的安抚下,难民们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有序地入城。然而,那些牲口却不如人听话,受到惊吓后东奔西窜,牲口的主人也随之四下驱赶,以至进城的队伍走得十分缓慢。
“这么下去,至少得半个时辰才能全部入城。”洛卡莫焦急地看着城楼下的混乱,不免开始担心:“如若难民不能尽快入城,整个昌都城都会陷入险境!”随着时间的流逝,桑吉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当难民入城的队伍进至一半时,驻守南城门的一名将士突然出现在北城楼。
看着喘息未定的士兵,桑吉心头倏地一沉。“启禀镇国公,南门外出现大批卓仓军队!”洛卡莫一惊,听到昌都城郡守问道:“有多少人马?”将士喘息着,军qíng紧急不敢有一丝停顿:“约有二十万左右,现已将南门外包围,随时都会攻城!”
“镇国公!”昌都城郡守紧张地看向桑吉。昌都城守军四万,加上桑吉带来的五万人马,不过十万兵力。之前,桑吉领军以少敌众力退卓仓,可如今卓仓与中穹同时围攻,前有láng后有虎,桑吉纵有天大本事也难以分身以对啊。
“传我军令,四万守军誓必死守南门!”桑吉下达命令后,转身走向城楼另一边,看向城内早已整装待发的五万亲兵,朗声问道:“象雄的勇士们,你们准备好了吗?”霎时,五万将士高举手中的刀枪战戟,雄浑的吼声震耳yù聋。
七十五、赤焰长戟
大地开始震颤,天地间顿起的隆隆之声,仿佛奔腾的洪流从天空倾泄而下。昌都城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城南的方向,飞石、火箭一波波飞过南城楼,硝烟如云弥漫在明媚的天空下,烈日失去了颜色,天地一片yīn霾……
北城楼上,桑吉与众将士纹丝不动,目光凛凛迎向黑水般急骤漫延过地平线的铁骑军队。城门下,三百骑兵将还未入城的难民们挡在身后,长枪斜指,蓄势待发。昌都城郡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眼看着敌军就要到了,可那些难民还未全部入城。“还剩不足百人的难民,敌军兵临城下还需要一刻钟……”洛卡莫盯着城门下开始惊慌不安的难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应该来得及关城门!”
城内的居民也是忐忑不安,所有人都自发地站到了官道两边,不至于堵塞了进城的通道。眼看敌军就要攻来,难民们虽然有些惊慌,但仍保持着秩序。谁料,一头牛却突然发起狂来,硬着脖子冲向人群。
人群顿时如炸开锅一般,惊呼四起,乱作一团。“人命要紧,牲口就别管了……”城外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催促着:“快……”话音未落,一支利箭贯穿了他的喉咙。一小队黑甲铁骑突然从城楼左侧窜了出来,无声无息,仿佛从地底钻出一般。
所有人还未自惊愕中缓过神来,数百支利箭已如急雨落向城门的方向。“放箭!”桑吉一声令下,城楼上待命的弓手万箭齐发。“嗖嗖”的呼啸声中,惨叫哀呼顿起。仅仅只是眨眼之间,城楼之上一片寂静。数千名士兵皆僵立于城墙之上,满脸满目皆是震惊和不信。
万箭齐发之下,竟没有一箭中的!那一小队黑甲铁骑行动迅速得不可思议,闪电般掠过城门后,便又紧贴着城墙消失在城楼右侧。而城门下死尸一片,数百支玄铁箭,箭无虚发!
“关,关城门……”昌都城郡守面色苍白,冲城楼下的士兵们喊着。黑甲铁骑卷着漫天烟尘奔腾而至,yīn沉沉地,如一大片乌云停驻在昌都城前。黑色战旗如鬼魂一般透着森然气息,天空也为之变色。黑甲铁骑并未有一丝攻城的意味,所有人马全都静悄悄的在,面对着敞开的城门,透露出不屑一顾的嘲讽。
昌都城郡守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突然不再叫嚷,缓缓回转过身看向桑吉。风将城南的战火硝烟chuī到了城北,天空yīn沉压抑,空气中混合着硫磺和血的味道。
桑吉凝目望向城外那一方yīn沉的黑色军队,越过队伍的先锋将领,他的目光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jīng准地落在了队伍后方毫不起眼的一名士兵模样的人身上。一身的黑盔黑铠,所有人的面目都掩藏在冰冷的黑盔之下,只有眼睛露出来。那双眼yīn鸷沉静,如深幽yīn沉的古井望不见底,只有无尽的黑暗吞没着每一丝落入井口的光亮和温度。而那样无尽的黑暗深处,却有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寒冰。
桑吉心口猛地一阵战栗,那仇恨的眼神突然无限扩展,越来越多,化作了无数根被鲜血染红的冰棱cha入他的胸口……这样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姨父?”洛卡莫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士们都在等您的命令!”桑吉猛然转过头来,眼中那一丝还未退去的震骇之色令洛卡莫倏地怔住了。
“出城迎战!”昌都城郡守脸上血色尽失:“镇国公!万万不可啊!敌我兵力相差悬殊,如今又前后夹击,您若贸然出城迎战,只怕……”“坐以待毙?”桑吉挑眉,冷笑道:“卓仓那二十万人马不足为俱,但是……”他抬手指向城外yīn沉的黑色军队:“这城墙,对于他们根本没有意义!”话落,他毅然转身步下城楼,留下昌都城郡守呆怔在城楼之上。
五万人马列队而立,目光炯炯,斗志昂扬。桑吉翻身跃上马背,巡视队伍一周,高声说道:“你们都是象雄最优秀的勇士,闯过了无数枪林箭雨,流过无数的热血汗水。不论多么qiáng大的敌人,你们从未退缩,勇往直前,你们是象雄的骄傲!是象雄苍民的英雄!今天,我们披上神圣的战甲,为了象雄帝国的统一和平,为了我们我们千千万万兄弟姐妹的幸福,拔出你们手中的剑,为了勇士的荣誉而战!”“铮”地长剑出鞘,数万将士手中刀剑齐刷刷地指向天空,震奋的呼声如雷滚dàng。
号角长鸣,金鼓雷动。桑吉一声号令,英勇的将士们跨过城门下百姓和兄弟们的尸体,怀着满腔沸腾的斗志和无敌的勇气冲出城外。五万黑甲铁骑与桑吉的五万亲兵对阵沙场,喊杀震天,兵戈相见,血光乍现……昌都北城外顿时风云变色,天际黑云滚动,似有吞天没地之势。
黑色战旗如鬼影飘dàng在天空,森白的“枭”字随着旗身的摆动更显狰狞。五万黑甲铁骑居然无一发出嘶喊吼杀之声,无声无息冲杀过来,挥舞着冰寒锋利的刀剑疾风般掠过,如亡灵一般散发着森然冰冷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
一轮战罢,桑吉已损失近三分之一的人马,地上遍布的尸体死状惨烈,连战马都支离破碎,而死尸中看不到一名黑甲骑士!黑甲铁骑忽然从中间分出一条道,一道全身漆黑的人影缓缓策马走向前来。他周身散发着森然yīn沉之气,即使在一片如亡灵般的军队中也格外的qiáng烈,仿佛死神一般。
“镇国公别来无恙啊!”“罗刹将军不远千里,如此大费周折,倒叫老夫佩服!”桑吉漠然回应,气势不让分毫。“镇国公功勋威重,声名赫赫,晚辈远不能及!”“罗刹将军如此年轻便有傲人才略,若能择明主而侍,他日定能成就非凡,声名烜赫。”“何谓明主?”穆枭冷哼。
“你我同为象雄子民,两军jiāo战,死伤的都是自己兄弟,这又是何苦?”桑吉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甬帝统治天下,天下太平、万物安宁,百姓安居乐业这本是大治之世。而中穹王以己之私谋反叛乱,勾结外族侵害自己的家园,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祸乱天下。何谓明主,将军应该一目了然了。”
“哈哈哈哈……”穆枭突然仰天大笑:“依镇国公所言,桐格为明主了?”桑吉脸色为之一僵,冷喝道:“大胆!甬帝名讳岂容你叫出口!”“哼!”穆枭握了握马缰,神色间更显几分yīn沉,不屑道:“桐格那种无耻、无能之人,何来帝王之威,让他替我提鞋都不配!”
话落,桑吉脸色铁青,是震惊亦是愤怒,穆枭竟猖狂至此!“既然如此,老夫于你也无再半句话可言!”“是吗?”穆枭挑了挑眉轻笑道:“真巧!”
桑吉倏地举剑,冷喝道:“老夫今日定要取下你这狂妄之徒的狗头!”“好啊!”他冷笑一声,倏地横握住手中短戟。只见他的手指轻巧一转,手中墨黑的玄铁短戟倏地自中间向两端伸长,眨眼间化作一柄通体赤红的双刃长戟。
桑吉的心脏猛一震,瞪大眼望向那柄通体赤红的双刃长戟,神色大变。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那双yīn鸷仇恨的眼中闪动着嗜血光芒,誓要毁灭一切!
七十六、空宅秘影
自甬帝赴下穹追剿穆枭之后,三十万大军在普兰猛虎城郡守的带领下苦战两天一夜,攻下班戈城。全军休整一日后,直奔中穹王城达郭,然达郭城天然地理位置险要,工事坚固,易守难攻,三十万大军连续数日攻城未果,损兵折将,粮糙已渐不足,将士们身心疲惫,斗志萎靡。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雨来。军营中静悄悄的,除了忙着烧火煮饭的炊事兵和当值巡守的士兵,所有人都在帐蓬里休息。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烟雾一般飘dàng在天空,令苦战多日无果的将士们凭添了几分惆怅和黯然。
当营地里的篝火燃起时,暮色中,一队人马朝着营地缓缓而来。哨塔上的士兵立即chuī响了警告的号角,低沉的号角之声令气氛沉闷的军营顿时紧张了起来。巡守的将领带着一群士兵出营去探查那一队人马的来历,军营上下全都处于警戒状态,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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