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人家_桩桩【完结+番外】(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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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还要等多久?”

  他大声催促着老板。侧脸天庭饱满,鼻梁挺直,嘴角上翘带着笑。俊朗得像秋日洗净的碧空。

  季耀庭又生出丝丝叹息。他不能否认杨静渊的出众。可是……他姓杨,是锦王杨家的儿郎。

  “大郎,粥马上就得,正好趁热喝。”杨静渊一回头,看到了季耀庭。他下意识地往后面看去,意外地发现骡车没有跟了来,他又着急了,“是不是骡车颠得难受了?”

  就冲着他这份焦急,季耀庭抱拳弯腰长揖首。

  杨静渊愣了,侧过身不受他的礼:“大郎何故如此?”

  季耀庭站直身,深深呼吸:“我妹妹已经先行家去了。”

  “噢。”杨静渊有点失望,展颜笑道,“不舒服早点家去也应该。你把粥带回去吧。”

  季耀庭一声叹息:“杨三郎,你说实话,你这样做是不是喜欢上我妹妹了?”

  杨静渊的脸烫了起来。对,他就是喜欢上季英英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挺直了腰,诚恳地说道:“是。我心仪令妹。我已回禀了父母……”

  季耀庭打断了他的话:“杨三郎,多谢你对我妹妹的爱护。季家门户小,高攀不起。”

  ★、第78章不欢而散

  只是因为门户之见就不肯结亲吗?杨静渊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非嫡子,无需继承家业。我爹娘不需要给我娶房门第高贵的媳妇,愿意成全我对令妹的心意。”

  “是因为那方锦帕吧?”季耀庭作为季家支应门庭唯一的儿子,十岁起就被季氏带在身边打理染坊事务。他对人qíng世故的了解远超他的年龄。他平静地望着杨静渊道,“是因为杨家老爷太太看到了我妹妹绣的那方锦帕,才愿意成全你吧?”

  杨静渊顿时语塞。嫡母的确是因为那方锦帕。他不是。但他又无法否认季耀庭的说法。

  “锦帕呢?”季耀庭又一次替妹妹难过起来。

  杨静渊无法撒谎:“在我母亲手中。”

  说话间,店主喜滋滋地拎着一只黑陶罐走了出来:“小郎君,粥熬好了!多放了姜丝,保管热热一碗下去,通气透汗!”

  季耀庭拱了拱手:“多谢你的心意。季家确实高攀不起。请别再寻我妹妹了。”

  黑陶罐口浮着雪白的鲫鱼粥,浸着淡huáng色的姜丝,撒着嫩绿的香葱,汩汩冒着热气。

  杨静渊失神地坐了下来。

  店主搓了搓手,小心地问道:“郎君可是不满意?”

  杨静渊猛地抬起头来,扔了一把钱在桌上,拿起蕉叶盖在陶罐上,拎起就走。

  季耀庭慢吞吞地步行回家,走到城门口时,看到一匹白马从身边奔出了城去。白马红袍,着实打眼,他心里暗惊,扬手想叫住杨静渊。转瞬间,人已没了影。

  骡车早一步出了城。离城不远的一株huáng桷树支起了竹棚,挑着茶字店招。季富停了车等季耀庭。季英英也跟着下了车进了茶摊。

  茶刚端上桌,季英英听到马蹄声疾冲着自己奔来,她下意识地回了头。

  白马在茶棚前停下,杨静渊骑在马上,一手提着装粥的黑陶罐。

  他定定地看着她。杏huáng色的胡服,梳着利落的乌椎髻,两只眼睛因为吃惊瞪得溜圆。她好好的。她在骡车里没有病得昏沉沉的。她听得清清楚楚。可她还是先走了。让她大哥来回拒自己。如果是赵修缘,她会这样不辞而别吗?他想起了昨晚季英英压抑的哭声。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不过是他一厢qíng愿罢了。

  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那一点酸渐渐地蔓向四肢百骸,难受得让他咬紧了牙槽。黑陶罐并不大,此时看到季英英好好的坐在面前,突然之间就变得沉了。

  被杨静渊追上来逮个正着,季英英很尴尬。她小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见牛五娘,后来……”

  后来也不想和你有过多攀扯。

  只是看出杨静渊待自己有意,他什么话都没说过。她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

  她探头往路上望了一眼,官道上行人少,一眼望去,远远能看到城门楼,季耀庭还没有赶到。

  白马轻轻踏着蹄,踢踏踢踏靠近了季英英。杨静渊俯视着她:“我想娶你,不是因为那方锦帕。”

  他突然开口说嫁娶之事,惊得季英英倒退一步:“你说什么?”

  杨静渊定定地看着她:“我母亲请媒人登门提亲,你会答应吗?”

  季英英呆若木jī。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杨三郎,你别开玩笑……”

  她眼里只有惊色。果然是自己一厢qíng愿。嫁谁不是嫁呢?嫁不了赵二郎,她就没想过可以嫁给自己么?他哪点比赵二郎差了?

  “杨三郎,你会织锦吗?”

  他想起了赵修缘的话。是啊,他是个只知道走马弄鹰游乐享受的纨绔。自然比不得赵修缘能gān。

  “在你心里,我真的一无是处?”

  “锦王杨家的郎君,怎么能说自己一无是处呢?”

  “你很有钱啊,不是吗?”

  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有钱的纨绔罢了。杨静渊垂下眼眸,手里拎着的粥就像一个笑话。他,在她眼里也像一个笑话吧。手一松,装粥的陶罐从手里滑落,啪地摔得粉碎。

  洁白的鱼粥散落了一地,满地láng藉。

  他望着季英英吃惊的脸,淡淡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仗着家里有钱qiáng娶你的。”

  杨静渊倒转马头,抽了白马一鞭。马咴咴叫着,扬蹄朝着城里疾驰而去。

  “喂!”季英英追着跑了几步,杨静渊头也没回。她气得大叫:“这叫什么事啊?莫名其妙!”

  他来得莫名其妙,话说得莫名其妙,生气得莫名其妙。季英英狠狠地跺脚:“我又没欠了你!”

  转头看到地上摔碎的陶罐和鱼粥,季英英觉得刺眼之极。她上了骡车,气鼓鼓地说道:“季富叔,我们家去吧,不等哥哥了!”

  可惜了。季富心里叹了口气,驾着车走了。

  等到季耀庭回来,收了货对过账,一进小跨院,季妹妹就扑了过来,捏着拳头揍他:“你和杨三郎说了什么?他莫名其妙跑来摔粥罐子!”

  季耀庭捉着妹妹的手腕急道:“你小声点,想让母亲听见?”

  季英英气呼呼地罢了手,坐在huáng桷树下撑着下巴生闷气。

  “哥哥只是拒绝他了。这不是咱们事先说好的?”季耀庭挨着她坐了,好奇地问道,“他对你发脾气了?”

  季英英没好气地数着手指头道:“他跑来一共只说了三句话。然后就把粥罐子摔了。”她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连声谢都没机会说,他就跑了。像是我借了他家的米还的是糠麸似的。脸快拉到膝盖下面了!有钱人家的少爷真真侍侯不起。”

  季耀庭叹了口气道:“在家受尽宠爱,没经过事。大概没想到咱家会拒绝他,伤自尊了。”

  “嘁!”季英英嗤之以鼻,“说他是纨绔,一点都没错。当时我是没反应过来,他再在我面前摔一次粥罐子试试,我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如果杨静渊不是杨家的郎君,该有多好。季耀庭想起杨静渊神采飞扬的模样,暗暗道了声可惜。

  “以后再无jiāo集也就罢了。对了,方才和母亲对账,母亲说,年底姨母家来人,就让你跟着去长安。”

  “长安?!”季英英再一次吃惊了。离家背井的惶恐瞬间攥住了她的心。她捉着哥哥的衣袖紧张极了,“我回来母亲怎没和我讲?”

  季耀庭笑道:“你回来母亲正在午睡。下午收货盘账,用过晚饭,就会和你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奉上。

  ★、第79章讥讽

  因牛五娘快要出嫁,牛七娘为讨好口彩,事先说好在喜盈门用午饭。雅间里垂着一道竹帘,挡得住外人的目光,不妨碍牛五娘取了帷帽用餐。

  房里摆了两桌。牛七陪着姐姐,舍不得不使唤外头独自坐着的桑十四。有侍婢不用就喜欢折腾他。小二端了菜进门,牛七娘一句,我姐姐不喜见外男。桑十四就成了免费的跑堂——负责从门口接过托盘,再递给牛家的侍婢。

  见到杨静渊推门进来,桑十四原本哭丧的脸瞬间放晴,喜得一个熊抱,差点当场泪奔。

  隔着朦胧的竹帘,牛五娘抬眼睃了杨静渊一眼,嘴角扬起个鄙夷的笑容。

  恰巧被牛七娘瞧见,她xing子直,快言快语地问道:“姐姐笑什么?”

  屋子不大,牛五娘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清楚楚落进了杨静渊耳中:“我笑啊,益州城锦王杨家的三郎君没讨得佳人喜欢,灰溜溜地回来了。”

  桑十四郎倒吸口凉气:“三郎,你抛下我去找小娘子去了?”

  杨静渊没好气地推开他:“什么叫抛下你去找小娘子?我可不好男风!”

  “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牛七娘笑吟吟地威胁了句,好奇得不行,“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牛五给她挟了一条鹿筋,轻笑道:“印堂桃花红,中有煞气黑。自然是桃花运不顺喽。”

  念着桑十四郎可怜,原答应了他今天陪牛七娘逛街吃饭。他不想失信于桑十四,否则他才不会去而复返。杨静渊心里本就窝着火,听着牛五娘绵里藏针的奚落,瞬间来了脾气。他蹭地站了起来,冲着竹帘后道:“牛五娘,看在桑十四面上,我一忍再忍。你再yīn阳怪气的说话,休怪我不客气!”

  竹帘后的牛五娘挺直了腰背,挑衅道:“我就爱这样说话,你要如何不客气呀?”

  牛七娘见状,匆匆咽了鹿筋,挑帘子就站了出来,满脸期待:“你跟着青城山的牛鼻子老道习武多年,我一直想跟你比试比试,要不要打一场?”

  她举着几百斤的太湖石的形象瞬间砸中了桑十四的脑袋,他抱住了杨静渊急声劝道:“三郎,你别和女人一般见识!”

  “松手!”杨静渊心qíng不好,不想再待下去,“十四,以后有牛五娘在,休怪我不陪你。”

  他挣开桑十四yù走,牛五娘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花的银钱可有一分一毫是你挣来的?仗着你姨娘以色侍人才受宠的庶子罢了!”

  血淋淋的揭开杨静渊身上的富贵皮。他缓缓转过身,素来和熙的笑容早已散尽,气得额头青筋直冒。这个女人从杨家拒亲后,就喜欢撩拨他。他望着竹帘后的牛五娘,仿佛能看清她紧抿的嘴唇与眼里兴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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