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妃请吩咐。”年青的侍卫涨红了脸,不敢正视锦曦,口吃的回答道。
她微微一笑,纤手指着树荫下道:“我有些花种,想种在哪里,天太热,可否麻烦你帮我翻一下土。”
年青的侍卫有点犹豫,看到四周侍卫投来的羡慕眼光,马上挺直了胸道:“王妃请稍坐会儿,我马上就去。”
锦曦轻轻坐在美人靠上,看着那名侍卫拿起铁铲翻土。侍卫都知道她是燕王妃,没道理李景隆还不知道。
燕王府在北平也有眼线,不过,锦曦不希望燕王府有人来。这般阵势,如果不是有意诱朱棣来,便是要留着她在紧要关头去劝降了。
只过得一天,锦曦再去花园,那名年青的侍卫已不见了,她眸光一转,问另一名侍卫道:“昨日帮我翻花土的侍卫人呢?”
这名侍卫恍若没有听见,眼中却露出惶恐与害怕。锦曦心中明白,迅速地肯定,看来都猜测朱棣不会冒险来救她,而是留她做人质了。
如今就只有李景隆。只有李景隆有这能力带她离开南京城。
锦曦默默的为花浇水,脑中思索着大哥消息封锁严密,是与皇上密谋如此吗?她想起这些,心里的亲qíng一分分变得淡了。
花园里没有一株兰花,大哥连这个都防着吗?锦曦望着围墙外面的天空叹了口气。她脱下手指上的兰花戒指,似无意地掉在了花圃里。
黑色的戒指闪烁着乌金的光芒。锦曦扯出一丝笑,漫步回了绣楼。
第二天再去花圃,兰戒果然不见了踪影。锦曦有点兴奋,却若无其事地浇灌着花。她还能做的事qíng就是等待。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李景隆没有来,锦曦心里着急。离东昌之战已经过了大半年,朱棣会真的以为她死了吗?如今战况又如何呢?心里再急,她只能不动声色。
珍贝每每前来陪她,锦曦都不提朱棣半字,她发现珍贝明显松了口气。
如今李景隆没来,锦曦能说着话的人也只有珍贝。
这日珍贝前来,锦曦见她有点心不在蔫,似心中有事,随口便问了句:“珍贝是在记挂大哥吗?”
“是啊,皇上下令让他与盛将军守长江防线……”珍贝一下子掩住了嘴,眼睛惊惶地看着锦曦。
长江,朱棣要过长江了吗?锦曦激动的站起来,如果朱棣要过长江,那么,这大半年,他必是舍弃攻占山东河北,绕过济南往南经安徽转战奔往南京。锦曦扑咚朝珍贝跪下,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我求你,珍贝,我不求你放了我,也不求你通报燕王我还活着的消息,我求你,你告诉我现在的局势好不好?我,我只是担心他……诚如你担心大哥一样!”
珍贝慌了手脚,急着去扶锦曦。
锦曦哭道:“我知道,你不敢,大哥也不敢放了我,可是,你让我知道王爷的qíng况,我呆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我只是想知道……”
长久的压抑随着珍贝的这一句话仿佛开了堤坝的口一发不可收拾。思念翻江倒海地折磨着锦曦,她觉得再听不到朱棣的消息她就快崩溃。
“锦曦——”珍贝见她哭得泪人儿似的,急得不行。一咬牙道,“我告诉你,燕王他……”
“燕王他在你养病的时候率师南下,打着为你报仇的旗帜大败盛庸军队于夹河,斩首十余万人。没过两月又在滹沱河大胜,杀了六万余人。接连攻克真定、顺德、广平、大名。哀兵必胜也不是没有道理。接下来宁王仅带了六千轻骑就攻克了济宁、沛县,焚我军粮船数百艘、粮数百万石。”徐辉祖一身戎装端着头盔出现在绣楼门口,接过了珍贝的话。
锦曦缓缓站起身,反手抹去泪,朗声笑了:“怎么,大哥咬牙切齿,是恨自己居然给了燕王要报丧妻之痛的借口?早知道还不如让王爷知晓我在魏国公府,布了套引他来救不是更简单直接?”
“你!”徐辉祖气结,指着锦曦道,“朱棣绕开济南南下,如今驻扎在小溪河,我奉令守长江防线,你就别指望朱棣会胜!”
“大哥,不妨我们打个赌,朱棣一定会胜!”锦曦悠闲地笑着。
“他要胜,除非我死!”徐辉祖冷然道,“皇上下令送你进宫。来人!”
锦曦笑了起来,笑得肚子发疼,眼泪直往外涌。“大哥,从来都是这样。从前巴不得我嫁给太子,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如今听皇上令分开我和朱棣,也是为了我好。现在要送我进宫,明知宫中凶险万分,也是为了我好是吧?怕你不在府中之时,我被燕王府的人救走,去了朱棣身边是陪着他送死!对吗?大哥!”
徐辉祖脸被说得阵白阵红,突狠狠出声道:“我徐家满门忠烈。父亲得背疽,先太祖皇帝遣人送蒸鹅,父亲是含笑吃完。他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朱棣呢?太祖尸骨未寒,他就起兵作乱。这等贼子,我绝不许你丢我徐氏祖宗的脸!”
“哈哈!”锦曦大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娘不在了,我与魏国公府从此再无gān系!”
“来人!送燕王妃进宫!”徐辉祖冷声喝道。
珍贝着急的去拉徐辉祖的手想为锦曦说qíng,徐辉祖一掌推开喝斥道:“无知妇人,别胡挠蛮缠,她既然认定了朱棣,就不再是我的妹妹!”
锦曦扶住珍贝,轻轻为她拭gān泪道:“你我姐妹一场,不必再因锦曦为难!”
两名侍卫上得楼来,锦曦只瞪了他们一眼,昂首就走了出去。
珍贝瞧着锦曦的背影秀丽的面容上飞快闪过一丝坚决,暗中握紧了她拾到的兰花戒指。在她的印象中,能与锦曦扯上关系,能与兰花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人,曾经上门求亲被拒绝的曹国公李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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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闯宫qíng深重
一乘小轿抬着锦曦过了午门,经过内五龙桥,从奉先门进,绕过奉先殿、华盖殿、谨身殿到乾清门停了下来。
“王妃,请换轿!”
锦曦低头出了小轿,望着威严的乾清门感概。当年因建文帝满月一幅霞帔绣品凤目泣血被太祖责令宫中诵经。今日因为她的夫君兴兵而被建文帝一道圣旨“请”进宫来。
“王妃!”宫中禁卫有点着急而催促着她。
看到另一乘软轿停着,抬轿人换成了大内太监。旁边还站着四名大内侍卫。真看得起自己!锦曦噙得一抹冷笑,坐进轿中。
轿帘全是棉纸糊得严实。锦曦默默的想着进宫的路。往右走月华门,上了回廊是过了省躬殿,再往前……往东,锦曦有点激动的想,难道,她要去的地方是柔仪殿么?想起殿中的佛堂,自己和朱棣……锦曦脸上飞起了红晕,眼波温柔起来。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相思更切。
“王妃,到了。请下轿。”
太监的声音唤醒了锦曦,她移步下轿,果然是柔仪殿,只是殿外站着很多的侍卫和太监。锦曦慢慢走进去。
一个穿明huáng衮龙皇袍的年青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比当年多了几分自信,不像是那个站在太祖身后斯文怯弱的模样。锦曦恍惚间觉得太子朱标又活过来了。建文帝的眼神和太子一样,柔如chūn水。
锦曦收摄心神,柔弱无力的盈盈拜下:“给皇上请安。”她只能这样,用柔顺换得建文帝的疏漏和放松警惕。
“四婶请起。”建文帝受了她一礼赶紧上前扶起她,挥退了左右,凝视她良久道,“听说从前四婶在这里住过,我想,四婶必定习惯住这里。”
锦曦浅笑道:“皇上费心了。这大内后宫,不是臣妾呆的地方。”
建文帝沉着脸没有吭声,沉思良久道:“听闻四婶也随四叔上战场,我总是不习惯四婶这般柔弱模样。”
锦曦秀眉微扬,建文帝什么都清楚,装也无用,她两手一摊道:“那是从前,若是我还有武功,皇上又岂肯放心与我单独相见?”
“你,愿意劝四叔降吗?朕不再定他的罪,让他依然就藩北平,永不削藩!”
“皇上,我已经死了不是吗?”锦曦淡淡地说道。
建文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年青的脸上闪过恼怒的红晕,冷冷道:“四婶就在宫中念经,为死在你剑下的士兵亡魂超度吧!”
他拂袖而去,锦曦轻轻笑了。她悠悠然想,不知当年朱棣挟带进宫的传奇列传还能找得着不。
走进佛堂,这里布置一新,却还是从前的布局。仿佛时间倒回,锦曦看得一眼经幡后的睡榻,甜甜地笑了。她诚心跪坐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估朱棣平安,燕军大胜。
“王妃,这是佛经!”一个太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锦曦见是个陌生的面孔,想来这宫里的人都换过了。张公公怕是不在人世了吧。想起从那个慈祥的老太监手中接过朱棣夹带来的禁书,锦曦叹了口气接过佛经轻轻翻开。
独特的幽香飘浮在鼻间。锦曦的手有一丝颤抖,她慌张的回头张望,佛堂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念着阿弥陀佛,翻开书页,一株素翠红轮莲瓣兰闯入眼帘。锦曦激动的拿起这株兰花。全身放松,李景隆,他终于有消息了。
为什么要等到她进宫才来?锦曦摸不透李景隆的想法。她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他,锦曦身陷深宫,只能等待。
十天之后的子时,柔仪殿的屋顶突然透进了月光。锦曦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条黑影似道青烟飘然而下。露在蒙面黑巾外的眼睛炯炯有神。
锦曦突然想哭,她颤抖着嘴唇几乎忘记自己是在利用李景隆。不知为何,那种信任和安全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来了。我居然还是来了。”李景隆拉下蒙面黑巾。清俊的脸上布满挣扎迷惑和不甘。他泄气地坐在椅子上。锦曦在魏国公府他早就知道,他没有去见她,在接到送到府中的兰戒,听说她被皇上召进了宫时,却急得跳脚,生怕一入皇宫几句话不对,皇上会杀了她。
他无奈的看着锦曦道:“你在岸边被盛庸的士兵找到,送了你回南京。锦曦,你不能再用那把剑,那会要你的命!若不是我暗中嘱人送药,你不是在chuáng上躺半年,怕是要躺上一年。怎么不听话呢?难道真不怕我下令去刺杀朱棣?”
锦曦缓缓道:“我明白,可是,如果能救他脱险,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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