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贝痴痴地瞧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少女不爱美呢,她羞涩的笑了。
“别动!”锦曦迅速铺开纸张,提笔笑道:“我画幅画像送你。”
“多谢小姐!”珍贝眼中流光溢彩,满面红晕,斯文地端坐着。就算也是一个梦吧,能画下做纪念也好。
不多会,锦曦满意地停了笔,珍贝只看了一眼就呆住:“这是我么?小姐?”
“怎么不是?”锦曦有些得意自己的作品。
珍贝高兴地跳起来,又慌乱地去换下衣裳。小心地捧着画出了房门。
锦曦看着她微微叹气,这种简单的快乐,似乎自己会难得再有了。明天,如果皇后选中她呢?她又迅速否定,不会的,燕王会认出她,绝对不会答应。皇后定不会拂燕王心意。
这晚,她睡梦中隐约又感到有人在看她。李景隆又来了么?锦曦刚想睁眼,却觉得身上如有千金重,眼皮睁不开,她暗暗心惊又抵不过沉沉的睡意,只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走近自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爷!夫人!不好啦!”珍贝跌跌撞撞地奔向中堂,边哭边喊着。
徐达与夫人一惊,齐声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珍贝跑进门,猛喘着气,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手指向后院,脸色苍白。
徐达猛的站起来:“锦曦么?怎么了?”
“小姐……小姐昏迷不醒!”珍贝说完这句,又大哭起来。
“走!”徐达心中焦急,今日燕王寿辰,锦曦怎么会昏迷不醒?他看了儿子一眼,徐辉祖脸色苍白,也似急得不行。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徐夫人惊恐成分的拽着他的衣袖。徐达身入万军之中尚镇定自若,当下柔声劝慰道:“夫人,我们先看看再说,曦儿不会有大碍的。”
徐辉祖一瞥父亲,见他步伐稳定,丝毫不见慌乱,心里叹服。不动声色跟着往后院绣楼行去。
锦曦早醒了,就是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动弹不得。她也不急,今天燕王寿辰,如此一来就不用去赴宴了,这个帮她的人是谁呢?
“锦曦啊!”徐夫人一见锦曦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忍不住哭出声来。
徐达心里着急,请来大夫一瞧,道脉象平稳,只是瞧不出原因。
“那娘娘问起该如何是好?”徐夫人愁容满面。
“儿子有个主意,你们看!”徐辉祖拿出锦曦为珍贝画的像,得意地说道,“儿子猜皇后娘娘必是暗中观察前往的闺秀,并不会叫到身前询问。珍贝代锦曦出席,必定可以瞒天过海。”
徐达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若娘娘要近看,夫人便道锦曦身染沉疴,携了义女前来便是,若不问及,就不必说了。”
徐夫人赶紧应下。
徐达目光有意无意从儿子身上掠过,什么话也没说,与夫人并肩而出。
锦曦听得分明,她瞧不见大哥的神qíng,却从父亲言语得知qíng况,心想,不去总比去的好。转眼间人已走空,屋子里安静下来。她默默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动弹呢。
时过午时,她感觉身体有了变化,手指一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锦曦动动手脚,恢复了灵活。今日燕王府又会出什么样的事qíng呢?她好奇的很,反正不去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目光落在素翠红轮莲瓣兰上,想起与李景隆必定会去赴宴,他若瞧到的是珍贝会是什么神qíng呢?锦曦呵呵笑了。
想起府里无人,锦曦百无聊赖,翻出男装迅速穿好,闪身就要出门。
一个身影站在回廊里挡住了去路。“身着男装,要去哪儿呢?锦曦!”
锦曦嘴张得老大:“大,大哥……你不是,不是……”
“不是该在燕王府宴席上,对吗?”徐辉祖接口问道。
“我,我睡了一晚,身子僵得很,想,想出去走走。”锦曦被大哥撞破,想起父亲曾应允她可以随意出府,大着胆子道。
徐辉祖瞧着她,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你还是别出府的好,今日燕王寿辰,爹娘冒了危险带珍贝前去,你总得替爹娘想想才是。”
“是,大哥。”锦曦有些惭愧,竟忘了这档子事,转身便要回绣楼。
“还有,以后也不要再与李景隆往来,那般浮làng之人胸无大志,且风流成xing,大哥是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大哥,你胡说什么?”锦曦红着脸跺脚。
徐辉祖刻意留在府中,就为了断绝锦曦之念,他淡淡地说道:“难道那盆兰花不是他送的么?”他负手望着花园翠色,叹息着说,“锦曦,听大哥一句,昨晚是大哥对你下了迷药,想让你避开燕王寿宴,可是,大哥却绝对不许你行差踏错!大哥一定护你一生,绝对不要你与李景隆那种人在一起!”
“大哥!我不过是……”
“你不用再多言,我了解李景隆比你多得多,大哥,绝不允许!”徐辉祖脸上显露出坚毅之色。
锦曦心想,你真的了解李景隆?你可知道他不仅会武且在他府中兰园时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什么浮làng之人胸无大志,必是他的假象!想着嘴边便浮起了丝讥讽来。
徐辉祖瞧了个正着,着急地握住她双肩,手隐隐用力,抓得锦曦呼痛也不见放松一点:“他成日混迹烟花柳巷,南京城谁人不知?还记得祠堂里大哥怎么对你说的吗?若不能有益于家族,便是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好,你怎么能对他这样的人动心?”
“我没有,他,他也不是!”锦曦涨红了脸分辩。
“锦曦,你听大哥一言,你想想,如若你与李景隆qíng愫更深,如若皇后订下的燕王妃是你,你又如何处理?抗旨吗?”
锦曦大震,突然想到如若朱棣知道谢非兰是自己,绝对不会选自己为妃,她后退着,喃喃道:“我要去燕王寿宴!大哥,燕王绝不会选中我,我要去!”
她回身往绣楼奔去,想要换回女装去燕王府,刚走得几步,脑后风声传来,她吃惊的想原来大哥也会武,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徐辉祖轻轻抱起她,叹息道:“大哥不会害你,锦曦。”
斗酒试探烟雨楼(三)
燕王寿辰,府中张灯结彩,从这日起,皇上定亲王供禄,燕王正式独立府衙。
“棣儿,你且看今日适龄百官之女中有中意之人否?”马皇后柔声问道。
马皇后没有接见百官女眷,她与朱棣及众女官侍从站在花园中的烟雨楼上,透过帘子观察着园中赏景的众家闺秀。
后园之中女眷单独成席,席后便自行于园中赏景。烟雨楼下早用奇花异糙布置出美景无限,步入园中的众女会自然地走到楼前观景。
或许是默契或许早已知道皇后的意图。园中众女娉娉往来,独在烟雨楼前停留的时间最长。
朱棣一袭紫金五爪团龙锦袍,长身玉立在皇后身侧,恭谨地回道:“母后着想周到,儿臣现并无心思选妃。”
马皇后瞧着满园少女争奇斗艳,温和的笑了:“这是你父皇旨意。”
朱棣抿着嘴,片刻后答:“但凭父皇母后做主便是。”
不及片刻,又一群女眷向烟雨楼行来。随侍女官轻声报道:“魏国公长女年方十四,今秋及笄,随魏国公夫人前来。”
帘中众人目光便投向魏国公夫人身旁穿着天青蓝轻烟罗襦裙的少女。
徐夫人心中忐忑不安,皇后娘娘并没有召见,她却深知必隐于某处暗中观察,珍贝今日换了妆容,浓妆艳抹,瞧不出本来颜色。
徐达长叹一声竟默许。
徐夫人心里慌乱紧拽住珍贝的手低声怒道:“辉祖怎敢如此,还嘱你妆容丑陋!不及平日万分之一。”
“夫人,少爷不忍小姐中选,想让燕王瞧了打消主意。少爷道,如果不见人,或许凭老爷威名也会被选上。唯有珍贝浓妆难入娘娘慧眼才可能打消燕王及娘娘主意,珍贝身形与小姐一般无二。少爷心意,望夫人成全!”
珍贝说完此句突娇声笑道:“娘,燕王府jīng美绝仑,瞧那枝玫瑰,女儿为你摘来!”说罢撸起衣袖一个箭步迈到园中,伸手便去摘花。
花jīng有刺,珍贝一缩手,放声大哭起来:“娘,好痛,都出血了,好痛!”随即高举着手伸到徐夫人面前撒娇。
马皇后看得眉头一皱,屋中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魏国公之女浓妆艳抹已瞧不出本来面目,且言行娇横,当众哭闹更不成体统。
朱棣沉着脸不吭声,他早知如若选妃,皇上极有可能相中魏国公之女。
“听说徐家大小姐xing格文静身体柔弱,自下山回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xingqíng贞静。且阅书无数……”马皇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回头已见朱棣目中不屑,便笑道,“棣儿,传言不可信,你父皇原本是有此意,然人总是多面的。魏国公太过宠爱女儿以致如此也是人之常qíng。你再好好瞧瞧吧,哀家有些乏了,王妃是一定要立的,如有你中意的更好。传旨,回宫!”马皇后见过了皇上心目中的人选再无兴致,折腾几个时辰着实也累了,瞧了眼朱棣款款起身摆驾回宫。
“儿臣恭送母后。”朱棣远远望着马皇后下楼远去,长舒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犹在撒娇的珍贝,脸上厚厚一层白粉,双颊被胭脂染得绯红,两片红中夹着一片惨白,远远望去,只觉得活脱脱一个戏伶,朱棣笑了笑,拂袖而去。如此面目,再是魏国公府的千金,母后与父皇一说,怕也不会立她为妃了。
他想起请了谢非兰,急急行至前院,目光径直看向朱守谦,犹豫了下走了过去:“靖江王!”
“燕王殿下!”朱守谦回了一礼,看燕王神色便笑道:“表弟非兰已回凤阳老家,无法前来贺寿,殿下请恕非兰无礼!”
朱棣心里失望,脸上却绽开一抹笑容:“可惜啊,正想着谢公子的神箭,本想再见识一番的。”
“四殿下有礼了!”徐达也起身见礼。他目光闪烁笑道:“小女为贺燕王寿辰,特意前来贺寿。”
朱守谦大吃一惊,手一抖,杯中酒洒了满桌,结结巴巴的问道:“表,表妹也来了?”
朱棣目光一动,面不改色的笑道:“如此有心,多谢魏国公了。”
“燕王寿辰,皇后娘娘亲发请柬,小女蔫有不到之理?怕是与夫人在园中和众女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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