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脸对朱棣嗔怪道:“没有武功你开心啦?!咱们比箭去,谁说没武功我就不能赢你!白衣,你做中人,好生瞧瞧锦曦的箭技!”
朱棣只含笑看着她,目中qíng意绵绵之极。
燕十七呆愣住,转身就往外走,脸涨得通红,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家夫妻俩调笑,你紧张什么?!一种尖锐的痛在心底里泛开,等走出后院,四下无人时,燕十七蓦的一拳击出,院中一块太湖石应声而碎。
燕十七只觉痛快,忧伤随即涌来,他足尖一点迅速的奔出了燕王府。
直到看不到燕十七的背影,锦曦才收了笑容,转身疲惫地走回房中。“王爷,你想怎么样?我没武功了,你觉得还不解恨么?我让你打回来可好?”
从门口望过去,锦曦委顿的坐在梳背椅上,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带不起丝毫暖意。朱棣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得意与兴奋消失无踪,他跺了跺脚走出房门,对尹白衣淡淡地说了句:“找珍珠来陪着她。”
尹白衣叹了口气,等到朱棣走远才来到房中温言道:“王妃!”
“白衣!”锦曦眼泪止不住往下落,睁大了眼睛满怀希望地说,“你深藏不露,定有救我的法子,是不是?白衣,我不会没有武功,不会……就这样呆在王府一辈子!”话才说完,已放声大哭起来。
尹白衣不知如何回答,他瞧得清楚,燕王对锦曦有qíng,而眼下锦曦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两个人一般骄傲,他甚是为难。看锦曦哭得厉害,心里又极是不忍,在房中转得几转,有了主意。
“锦曦,王爷心高气傲,你屡次折rǔ他,你站他的角度想,你会如何?”
锦曦委屈,从一开始明明是朱棣惹她,明明自己中毒没了内力,还要受气?她擦gān眼泪站起身道:“明朝回门,我自会求父亲遍寻名医,我,我再也不回燕王府了!”
这本是堵气之语,尹白衣听了暗自心惊。劝慰几句叫来珍珠陪着锦曦,赶紧去禀报朱棣,走在路上尹白衣不住摇头,怎么自己成了和稀泥的呢?
朱棣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对锦曦,就想逗着着她玩,惹哭了又心疼。听尹白衣说完,一拳打在桌上:“你要本王去陪小心?放眼王朝,此事传出,我燕王府声名何在?本王颜面何存?”
“王妃没了武功……王爷可知道,习武之人若是没有武功是多么难受?她已有超出寻常人的忍耐力,王爷何苦在这当口还要出言刺激她?王爷三思,莫要中了别人的jian计,刺客为何对王妃下独憔悴?白衣思前想后,还是恢复王妃功力为好。”尹白衣苦口婆心的劝道。
朱棣一醒,是啊,为什么指示刺客之人会让锦曦武功尽失呢?难道想看到的就是他与锦曦斗气吗?他咬牙道:“好毒的计谋,好狠的手段!”
“王爷,是否让王妃恢复武功呢?”
“不!他迟早会出现的,明天去魏国公府,给我盯紧了,本王倒想知道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朱棣眸中闪过深思,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尹白衣见朱棣寒着脸,生怕他又与锦曦致气,小心道:“王妃她……”
“她心气高,本王便与她打个赌,若是她赢了,本王马上还她武功!”朱棣对此事已想得明白,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锦曦坐在绣棚前绣花,她画了幅自画像,像中女子明眸善睐,长发飘飘。她骑在马上张弓搭箭,跨下大黑马神骏扬蹄,风带起衣袂翻飞,眉间透出一股英气。
如果没了武功,画幅像安慰下自己也好。锦曦唇边掠起似有似无的苦笑,将那股痛心与懊恼扔开,她想自己从来不是会受了打击一厥不振的人。短短时间里,她已想到父亲没有武功一样驰骋沙场,自己没有的是内力,武功底子还在,身体较常人不知灵活了多少。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she天láng!”锦曦喃喃自语,手飞针落,专心致志的绣着画像。
珍珠有些撑不住,打了个呵欠劝道:“小姐,明日回门,今儿早些歇息吧。”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你再移个灯烛过来。”锦曦睡不着,也不敢睡,她怕停歇下来,那种悲伤与抑郁会像cháo水将她淹没了。
新房设在烟雨楼旁的来燕阁,朱棣本打定了主意去找锦曦,走到来燕阁外又打消了主意,他回到烟雨楼,推开了向西的轩窗,从这里整个后院尽收眼底,而来燕阁近在眼前。
他就一直坐在轩窗旁安静地看着锦曦画画,然后坐在绣棚前绣花。
她绣了一个下午,连端进房内的晚膳也没有动。等到晚来风起,来燕阁的窗户关上了,朦胧的灯影映出锦曦的身影,朱棣还稳坐窗前沉思。
小三保看出了端倪,时不时进进出出,有意无意地说说打听到的qíng况。
朱棣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痴痴的瞧着,凤目中闪动着复杂的光。
“主子,给你热了壶花雕。”小三保知道若叫朱棣关上窗是不可能的,体贴的烫了酒送来。
朱棣端起酒杯,见正是青瓷,想起生辰时与李景隆饮酒,李景隆把青瓷喻作女人的肌肤,嘲弄的笑了。自己是从何时为她心动的呢?在凤阳么?还是在城中第一次争斗给了她一巴掌时?
“主子,想抚琴一曲么?”小三保机灵的提议。
抚琴?朱棣眼睛眯了眯,侧过头饮下一杯酒不屑道:“我说三保啊,你主人岂是这等无用之人?要学那些酸腐以琴传qíng?”
小三保低下头,心道你不屑学酸腐之人,看一晚上了窗影了,还不酸?嘴里却道:“主子岂是那些酸人可比?奏出的琴音也是铿锵有力。”
“呵呵!”朱棣不觉有些微醺,站起身笑道,“取枪来!本王没抚琴的雅兴却有舞枪的兴致!”
“可是王爷,你的手……”小三保有些担心。
“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在战场上,流更多的血也死不了!”
月光下,后园花木扶疏。朱棣一抖银枪,挑开朵朵银花,压地挥下,冬夜中扫起一片雪雾。身形矫健,枪如游蛇吞芒。
“好!主子好枪法!”小三保兴奋的拍起掌来。
“枪挑八方兮灵蛇,寸芒蔽日兮独锋!驱鞑虏兮驰骋,丈夫之志兮四海!”朱棣舞致兴头,慨然长歌。枪尖急吐,扭腰回身蓦得掷出。
银枪“夺”的一声刺入树gān,红樱颤动,他哈哈大笑,郁闷从胸中一扫而出。
“啪!啪!”清楚两声掌声传来。
朱棣斜斜飞去一记眼神。
锦曦青衣劲装,头发束起,神采奕奕站在园中,缓缓吐出一句:“如今可与王爷公平一战,王爷可有兴趣?”
她的脸在淡淡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傲气,眼睛灿亮,微抬着头bī视着他。
朱棣一手抚上树上银枪,漫声道:“公平么?也是,本王在王妃手中屡次受挫,如今机会难得,王妃若败在本王手下怎么说呢?”
“从前凭着有内力胜了你,你总是不服,心有怨气。我嫁入了燕王府,不qíng不愿也得顶了这头衔。王爷可愿与锦曦打个赌?”锦曦听得院中有人舞枪,开了窗户,见朱棣身手矫健枪法jīng奇忍不住喝彩,她心痒难忍,想知道若是没了内力会是什么样子。
刻意避开朱棣魅惑的眼神,锦曦手一翻,三尺青锋稳稳握在手中。
“呵呵,王妃想赌什么?”朱棣漫不经心的用力一拔,起出银枪,随手挽了个花枪。姿势优雅漂亮。他素袍银枪,站在白雪之中玉树临风。
锦曦看得一呆,原来朱棣也有潇洒的一面,她定了定心神朗声道:“若锦曦赢了,王爷不得再为难于我,这燕王府任我自由出入,王爷自去娶侍妾,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朱棣心中大怒,脸上慢慢浮起讥讽的笑容:“原来我的王妃是想顶个空名头!本王若是输了,王妃自便,只要不丢我燕王府的脸就行!可若是本王赢了,王妃最好规矩点,好好学学如何侍夫的!”
锦曦咬咬嘴唇,大喝一声,剑如疾电刺向朱棣。
朱棣冷冷一笑,长枪摆开,迎了上去。
两人都报了必胜的心态,招招都是狠辣。朱棣仗着长枪枪尖寸寸不离锦曦要害。锦曦身法灵巧,剑术yīn柔,揉身近击,竟战了个平手。
一来二往,锦曦力气便已不济,剑招一缓,朱棣长枪挑来,锦曦险险扭腰避过,枪如毒蛇吐信扫落她束发玉环。那一头长发便如水泄下。连他也打不过了么?心里的悲伤直化成热雾冲上眼眶。
“呵呵!锦曦,你还不认输么?”朱棣知道她没有内力,力气远不如自己,枪法施展开来不再让她有近身的机会,就想耗尽她的力气。
锦曦想起赌约,想起往日随意欺负朱棣,如今毫无胜算,两日来的伤心齐齐涌上心头,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朱棣吓了一跳,赶紧收势。
锦曦心口闷痛,却挺直了剑,趁机bī了过去,剑身一抖,在朱棣愣神间剑锋已压在他脖子上。锦曦惨淡的瞧着朱棣,脸上却有一抹笑容:“王爷,你输了。”才说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朱棣猛的甩开手中的枪,抢上一步抱起她,厉声喝道:“三保,找太医!”
锦曦固执地看着朱棣,要他许下承诺。
“你不用想了,赌约作废!”朱棣狠狠地说道,脚步未停,把她抱进了烟雨楼,小心放在chuáng上。
“你输了王爷!你不能,不能言而无信!”锦曦压着心悸,勉qiáng地吐出这句话来,就昏了过去。
朱棣瞪着锦曦,胸腔里那股又酸又痛的感觉折磨着他。见她晕过去,气得一巴掌猛的拍在chuáng柱上。突看到窗边的绣棚,他走过去揭开罩锦,露出那幅绣了一半的骑马she箭图。朱棣心中的怒气消失了,手指轻抚过马上的锦曦,长叹一声,她是这般伤心?是自己bī的吗?瞬间朱棣对锦曦心事有了几分了解。怔怔地看着绣像拿不定主意。
小三保领着太医急步进入房内,太医细细把脉后道:“王妃是急怒攻心,忧思所致,王爷不必担心,吐出淤血也是好事。”
朱棣这才松了口气,遣退众人后他小心拂开锦曦散落的长发,喃喃道:“怎么这么倔?锦曦,你太骄傲了。”
他小心脱了锦曦的外衣,拉过锦被盖好,本想离开,心念一转又留了下来,低声笑了:“我就缠住你了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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