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韵自然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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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养合宫内热闹异常。得了旨意的皇室成员全部到场,被众人夸了一整天的刘天赐笑声就没有停过。原本就爱笑的他眼睛都成了月牙,两个脸蛋红扑扑的,更像蒸熟的芋头了。
“上菜吧。”看时辰差不多了,刘淮烨下令。
太监和宫女们撤去正餐前的小菜,不一会儿,宫人们陆续上前,桌上摆满了各式美味的菜肴。
“鱼,鱼。”爱吃鱼的刘天赐马上流口水了。
他这一喊,桌旁的诸人们立马动筷子,目标都是桌子正中央的那盘红烧鱼。很快,刘天赐的碗里就堆满了去了刺的鱼。
“饕儿,你安心吃饭,皇爷爷喂你小皇叔。”对刘饕摇摇头,白桑韵夹起小儿子碗里的鱼喂到他嘴里。已经九岁的刘天赐仍然不大会自己吃饭,吃饭时也要在脖子上围个围兜,可没有人会在乎,他是众人心中的宝贝。
刘饕并没有动筷子,给小皇叔夹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後,问:“小皇叔还想吃什麽?”
刘天赐吃著嘴里的,大大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桌上的菜肴,指著一个盘子道:“膏膏。”
“芋头要吃这个?”刘淮烨一看愣了,离得最近的他马上夹了一块“膏膏”放到儿子的碗里,笑著说:“芋头,这个不是膏膏,这个和芋头的名字一样也叫芋头呢。”
“芋头?”刘天赐的嘴不动了。
白桑韵用筷子掰下一小块芋头喂到儿子嘴边说:“芋头,这个啊叫芋头,你看白白嫩嫩的和我们的小芋头一样。芋头尝尝,这是和蜂糖一起熬的,是甜的。”
“唔……”出乎众人预料,刘天赐向後退了退,盯著爹爹筷子上的那块芋头,很是严肃。
“芋头?”众人出声。
“小皇叔,这个可好吃啦。”以为小皇叔不爱吃,刘离夹了一块芋头放进嘴里用力嚼了嚼,“嗯嗯,真好吃。”
“啊!”刘天赐突然大哭了起来,对著刘离拚命摇头,“不吃不吃!不吃芋头!”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刘离一个冷颤吐出了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芋头块。
“啊啊……不吃!不吃!”
刘天赐又是一声凄惨的哭声,众人立刻回神。白桑韵马上放下筷子把儿子抱到怀里。刘饕站起来拿过那盘芋头转身就跑。
刘淮烨、蓝阙阳和其他人迅速围到刘天赐身边哄他:“不吃不吃,谁都不吃。芋头不怕,父皇(父王)马上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吃芋头。”
“芋头,不吃,芋头,痛痛。”哭声中带著惊怕。
“呼呼呼呼,芋头不痛,是父皇不对,父皇把芋头的痛痛chuī走了。”
“芋头不怕,饕儿把芋头拿走了,没有人会吃到芋头了,不怕不怕,三哥给芋头chuīchuī。”
“大哥已经下令把剩下的芋头全部送回家了,以後不会再有人吃芋头了,芋头不怕。”
蓝韵嵘把被吓坏的弟弟抱起来,边拍边说:“是哥哥错了,哥哥忘了我们的小芋头怕痛了。”
白忻澈塞了一小块枣糕到刘天赐的嘴巴里:“没有了,没有了,芋头吃膏膏。”
漱了口的刘离把脑袋凑过去张开嘴:“小皇叔你看,没有芋头,离儿没有吃芋头。”
由於大家的反应都很快,刘天赐很快就不哭了,不过眼睫毛上还带著水珠,心疼坏了一gān人。
刘淮渊朝小侄子伸出双手:“芋头,皇叔带你飞飞好不好?”
刘天赐伸出小胳膊,在被皇叔抱住的时候大声喊:“不芋头,不吃,不芋头。”
刘淮渊急忙说:“不吃不吃,再也不吃芋头,芋头不怕。”
刘天赐眨眨眼睛,很是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不说不说,不芋头,不芋头。”还重重地摇了好几下脑袋,要不是二叔伍默及时扶住了他的脖子,他恐怕会把他的小脑袋摇下来。
“好好好,不芋头不芋头,皇叔带你去飞飞。”亲亲刘天赐的小脸,刘淮渊带著人去飞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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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天赐一离开,众人都脚下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刘韵峥气得一拍桌子:“把御厨给朕带过来!谁让他做芋头的!”
“韵峥。”白桑韵对要去抓人的侍卫摇摇头,对脸色皆不好的诸人道:“这事谁都不能怪。当初爹给芋头起这个小名不就是因为他白白嫩嫩的像芋头吗?那只是道菜,平常咱们不也吃过吗?不过是没想到芋头的反应会这麽大。”
“瞧刚刚把芋头吓的,我都心疼死了。”刘惜赐瞪了瑟缩的女儿一眼,“你小皇叔本来还没事,结果你在那一个劲儿地说好吃好吃把你小皇叔吓到了。”
“我错了……”刘离躲到大哥身後。
“惜赐,这怎能怪离儿!”白桑韵把孙女拉到怀里搂住,严肃地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说了。等会儿淮渊把芋头带回来咱们还是继续吃饭,今晚不是为了庆祝芋头养的花开得最好吗?不要扯到菜上去。”
刘淮烨发话:“好了,惜赐,听你爹的,离儿也是为了哄芋头。我知道你们是著急,但这件事就到此,不要再提了。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这时刘饕回来了,一脸的yīn沉,蓝阙阳立刻说:“饕儿,跟皇爷爷接你小皇叔去。”
“嗯。”
带著刘饕离开,其实是趁机劝他,蓝阙阳扭头给了白桑韵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大家谁都没有吃饭的心qíng了,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人欢喜的大笑声。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这才露出了松口气的笑容。很快,蓝阙阳抱著脸蛋又成了红扑扑的儿子回来了,刘饕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有刘淮渊一脸的哀怨。
“我好不容易抱芋头飞一次,就有人来跟我抢。”
“不芋头不芋头。”
高兴的刘天赐嘟起了嘴。
刘淮渊马上举起双手:“好好,不芋头,皇叔不说芋头。”
蓝阙阳对众人摇摇头,抱著儿子坐下道:“咱们的芋头不让人叫他芋头了。”
“不芋头不芋头。”刘天赐捂住父王的嘴巴,连连摇头,态度坚决。
“……芋头,哥哥不叫你芋头叫什麽?”刘惜赐哑然,这下可麻烦了。
“不芋头!”刘天赐的嘴噘得可以挂油瓶了,“小赐儿,不芋头!”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道:麻烦了。
这一晚的晚宴最後仍以热闹收场,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後遗症,刘天赐再也不许别人叫他的小名“芋头”了,就是爹爹都不能叫了,只能叫他“小赐儿”。这件事令皇室众人格外难过,试想叫了那麽多年的小芋头突然有一天不能叫了,那多痛苦啊。一直过了一年,大家才慢慢习惯了叫“小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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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的一天,一位模样极为讨喜的公子蹲在一位卖菜的大娘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筐里的某堆东西。
“这位公子,您想买点什麽啊?”大娘心惊胆战地问。她很是喜欢这位看上去不过双十出头的公子,奈何公子身後跟著的那十几个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她实在是笑都不敢笑了。
“这个?”刚刚好像听到是芋头。
“啊,公子想要芋头吗?”大娘拿起一个问。
芋头!“嗯嗯!芋头!芋头!”公子黑黑的鹿眼瞬间放光,伸手就把大娘手上那个长得有点像蕃薯的东西抢了过来。
“这一筐我们都要了。”随行的嬷嬷掏出碎银放在另一个筐里,然後一名侍卫上前把装著芋头的筐子背了起来。
“芋头芋头。”惊喜地看著手里的那个有点黑,硬硬的,椭圆的东西,公子的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瞥了一眼看傻的大娘,张嬷嬷笑著说:“小主子,您累了吧,嬷嬷带您找个地方歇歇脚?”
“不歇不歇,回,回。”宝贝似的捧著那颗芋头,公子要回家了。
“好,那咱们就回家。”张嬷嬷打个手势,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侍卫们护送著公子往街口走,那里停著一辆马车。
“呼,我说呢,这不是咱的小王爷吗?”待一行人走远後,卖菜的大娘拍拍胸口,从街口的那辆挂著泥娃娃的马车上认出的公子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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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进宫住的日子,在书房处理完半月楼的事务後,尉天快马加鞭地进了宫。芋头说他今天要出宫玩,不知道玩得高不高兴。很快进了宫,走到两人的红房子门口,尉天侧耳听了听,屋内很安静,难道芋头还没有回来?可他刚才收到的消息是那人早就回宫了。
这时,红房子内的一位太监道:“主子,小王爷在御膳房呢。”
“御膳房?”尉天收回脚转身就走。
“主子且慢。”太监拦下尉天道,“小王爷说让您在屋里等著。”
等著?尉天眼里闪过笑,开口:“好吧,我回屋等著。”他的小芋头又要给他什麽惊喜了?
等了不是太久,在屋里看书的尉天就听到了一人的笑声,接著就是一人兴奋的叫喊:“天天!”
起身接住扑到怀里的人,尉天亲亲他的额角:“芋头到御膳房忙什麽去了?”
刘天赐的大眼闪亮,把尉天按坐在椅子上,一脸神秘地说:“不看。”
“好,天天不看。”尉天闭上眼睛。
“嘻嘻。”刘天赐偷笑著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捧著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尉天的鼻子动了动,很香。
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碗他让御膳房的哥哥jīng心做的好东西,刘天赐在尉天的跟前站定,很小声地说:“好了。”生怕把碗chuī走。
尉天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眼前的那碗东西时,他愣了。
“天天……”刘天赐把碗凑过去,“吃,吃芋头。”
尉天愣了,但他没有惊讶太久,马上接过那碗芋头扣ròu。
“天天……”刘天赐半蹲下,趴在尉天的膝盖上,很是期待地说:“吃芋头。天天,吃芋头。”
尉天的心窝一阵酸麻,他把碗放到桌上,从刘天赐身後的太监手上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芋头就放进了嘴里,不怕烫地三两下就吃了下去。就见刘天赐的大眼瞬间发亮,知道他要问什麽,尉天马上说:“好吃,芋头送给天天的芋头是世上最好吃的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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