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楼立刻追问:“容貌,姓名,难道你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小蝶颓丧地摇摇头,谢连城不疾不徐的声音给人安定之感:“怀安,取笔墨纸砚。”
怀安立刻照办,谢连城铺平的宣纸望向小蝶道:“仔细想一想,说不准你有蛛丝马迹,那位公子来到楼里,他总是很豪慡,打赏也很多,他隐藏了真实姓名,但你们必须有个称呼——”
“我……”
“嗯?”
“应该记得,好像是有称呼——”
“对!”小蝶猛地一拍脑袋跳起来道:“他说他姓狐。”
这一听就是假姓氏,而谢连城却认认真真地把狐字写了下来:“所以你们叫他狐公子么——”
“她们叫他狐二。”
“狐二公子?”
“对,就是狐二公子!”
江小楼声音冰凉:“连名字都是假的,简直是可笑!”
谢连城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qíng,手中的笔停在半空,墨汁啪嗒一声滴落下来,在宣纸上轻轻晕开。良久,他口中慢慢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完,他轻轻垂眸,写了一个二字,一笔一划,却认真得过了分。
江小楼的眼瞳闪了闪:“凭这样一个假名字,要如何去寻找?”
谢连城唇角噙着一丝笑:“一个人的秉xing难以更改,如果他曾经走过其他的青楼,又或者与别人相好过,那这件事qíng就并不难查。”
见他那么肯定,江小楼怔住,不由自主追问:“真的吗?”
谢连城的声音很平静:“我保证,五日之后你来,我会告诉你这位公子的真正身份。”
江小楼一时欣喜,又仔细低下头来,盯着那“狐二”二字,似乎陷入了沉思。顺妃这么多年来都按兵不动,从未妄图取代王妃地位,可最近却动作连连,上蹿下跳,仿佛急于把王妃拉下马。这一切太不寻常,太过古怪,只能说明——这群人在拼了命地转移视线。
狐二公子,顺妃,安华郡王,京兆尹,莫非都是在为这个人遮掩……
小蝶还在那里苦思冥想,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抓耳挠腮的样子把怀安逗笑了,他朗声笑道:“你放心吧,我家公子说能找到,就决不食言!”
------题外话------
编辑:你引起公愤了
小秦:吖⊙▂⊙
编辑:夜路走多了会撞见鬼的……
小秦:⊙0⊙
编辑:不管你多*顺妃,都一定要下手,不然我就下手了。先解决你,再解决顺妃,然后庆王府一家子,接着是女主……最后gameover
小秦:这才是真正的恐怖片吧
☆、第100章明月郡主
日子悄然流逝,终于到了进宫见皇后的那一日。铜镜前,庆王妃一边轻轻替江小楼整理妆容,一边微笑道:“待会儿去了老王妃那儿,不管她说些什么,不用理会就是。”
庆王妃的眼睛有点湿润,看着江小楼的神qíng格外温柔,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江小楼故作不觉,只是轻笑:“请您放心,我不会叫王妃为难的。”
庆王妃叹了一口气,却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微微有汗意:“不要叫我王妃,叫我母亲吧,就像雪儿一样!你是她的结拜姐妹,就跟我的亲生女儿没有任何区别。如果雪儿还在,她也一定会希望我们如同亲生母女一般相处。”
见王妃眼底含泪,神色温存,江小楼轻轻地点了点头,牵起一丝笑意:“是。母亲。”
“乖孩子。”庆王妃的泪珠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她连忙别过脸轻轻拭去。
江小楼只是静静望着,突然站起身,动作轻盈地转了个圈:“母亲,我这样的打扮合适吗?”
江小楼平日里喜欢素净的色彩,衣柜里满是柔和的蓝色、绿色、薄荷色的衣裙,今天难得选了一件稍微亮眼点的鹅*裙子,倒是显得越发青chūn妩媚。
庆王妃很快被转移了注意,仔细端详片刻才道:“女孩子家还是要艳丽一些才好,穿的太素净皇后娘娘不喜欢。鹅*的衣裳不如换成海棠红,那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颜色。从前她经常吩咐身边的宫女穿给她看,见你这样穿,她会很欢喜的。”
江小楼点头,依言换下身上的鹅*衣裙,转而换了一件海棠红的chūn衫。庆王妃命人取来一条珠光盈盈的腰带,上面串着九色珠宝,看起来荣光耀目。此时金色的晨曦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天边淡淡的光线照亮了她的全身,旖旎的裙摆慢慢垂下,如同波纹一般流光异彩。
庆王妃看了一眼窗外,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要赶着进宫,先去向老王妃请安吧。”
到了老王妃的院子,婢女小心翼翼掀开了帘子,庆王妃和江小楼一前一后进入。老王妃倚着秋香色引枕,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一个青衣婢女正垂头屏息,动作轻柔地用小槌轻轻替她敲着膝盖。还有一名婢女妥帖地捧着托盘,盘内盛着十来个鲜艳柑橘,柑橘的味道很清晰,倒使得原本古朴陈旧的屋子添了三分清香。
老王妃眼皮都没抬,口中淡漠地道:“这是要进宫去了?”
庆王妃垂下头,低声道:“是,母亲。”
老王妃不yīn不阳地冷哼了一声,抬起眼皮看着江小楼道:“没有经过老嬷嬷的调教,竟然也敢带去给皇后娘娘瞧,真是胆大包天。”
庆王妃微笑:“您有所不知,小楼的仪态无可挑剔,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豪门千金。母亲不必担心,她不会替庆王府丢脸的。”
老王妃手中的佛珠咔嗒一顿,冷笑起来:“哦,你确定吗?”
庆王妃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斩钉截铁:“我确定。”
老王妃这才把目光彻底投向江小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这一身海棠红的chūn衫将她整个人衬的清丽脱俗,再加上那一双清澈中带着妩媚的眼睛,不自觉就能动人心魄。老王妃心底长叹,垂下眼睛道:“皮相倒是不错,可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回来我可饶不了你们。”
这话说的很严重,但却可以把它当做一种提醒。因为对方的严厉中,含着一丝不冷不热的关怀,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江小楼却能分辨出好歹。
江小楼只是微笑:“是,您放心。”
从房间里出来,庆王妃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道:“今日她倒没有过多为难咱们,也算稀奇了。”
江小楼唇畔微微带了一丝笑,老王妃虽然是个外表很严厉的人,但她对庆王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厌恶。试想一下,纵然有皇后娘娘在,王府最后做主的还是老王妃,庆王妃xingqíng懦弱、手段太差,到今天还是好端端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证明老王妃绝非看上去那么冷酷无qíng。
江小楼回头望了一眼那帘子,眨一眨眼:“母亲,老王妃不过是口硬心软,有些严厉罢了。”
“她岂止是看上去严厉,简直可以说是刻薄。我刚进门那会儿,她几乎每天都要把我叫过去立规矩,一立就是十来年。最近这些年她jīng神头不大好了,这才算放过我。不过是因为觉得我不吉利,便千方百计的挑刺找毛病,实在是叫人厌烦。”
庆王妃恍若孩子气的抱怨彻底逗乐了江小楼,她神色温和地道:“母亲,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你看顺妃娘娘纯洁温柔、善解人意、体贴大方,可她行事又如何?再看老王妃,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可事实上她却没有真正为难过咱们。想一想小竹的事,她只怕是心中有数、做做样子。若她qiáng行想要将小竹讨回去,难道王妃您还能拦着吗?”
庆王妃一愣:“你是说她——应该不会吧,她若是真的为我好,早该把一切都告诉我,何必替那些人遮掩着。”
江小楼轻笑:“老王妃虽然年纪大了,心里却很明白。她把小竹放出来送到母亲你身边,只能说明她对雪凝的死心中已经隐隐明白,却碍于某种理由不能cha手阻止,又是憋闷又是难受,内心实在矛盾,前后言行便看起来很是古怪。”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无所顾忌,尤其老王妃年纪越大,越是在意家族名声那些虚物,若要她主动提醒,怕是不能。
庆王妃细细思忖,江小楼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细想一下,虽然这些年老王妃总是yīn阳怪气,可那也是她早年守寡、xing子古怪的原因。她虽然对顺妃那些讨巧卖乖的行为很受用,对两个庶出孙子也很疼*,但却从未真正站在顺妃那一边。尽管不怎么喜欢唯唯诺诺的世子,可当王爷两次提起要废了世子之位的时候,她却说于理不合,不能坏了规矩,硬生生把王爷给驳了回去。若她果真站在顺妃那一边,谁能真正阻止她?
江小楼笑着握住庆王妃的手,柔声道:“母亲,凡事要换一个角度去想,老王妃对我严厉未必不是为了您好。若我有行差大错,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关心你啊。”
庆王妃听到这里,神qíng豁然开朗,不自觉地转过头看着那间寂静的正屋,终究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其实我也没有好好尽过孝道,总是埋怨王爷对我不好,婆婆对我也不好。现在想来,也许有时候是我自己太过偏激,不肯去亲近她。她本来就是个古怪孤僻的人,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难得顺妃肯去奉承,一来二去自然比我要亲近得多。我与老王妃关系越糟糕,顺妃心里只会越高兴。从明日开始我会多陪陪她,不管她怎么说,我就当没听见罢了。”
江小楼见对方已然想通,便只是点头微笑。
马车一路驶离庆王府,穿过人来人往的市集,沿着护城河一路向北走,人烟越来越少,守卫越来越森严。江小楼掀开车帘,远远看见高高的红墙曲曲折折、蜿蜿蜒蜒,犹如一条储红色长龙盘踞着,宫墙的顶部覆盖着huáng绿相间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气势恢宏的宫门外约五百米的地方坐落着军营,那里是皇宫守卫军的驻扎地。他们觐见皇后是从东华门走,正门只有在皇帝出入的时候才会打开,寻常qíng况皆是从左右两边的小门进入。
庆王府的马车在左边的小门前停下,门被打开,立刻便有两个太监迎上来,他们身穿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神qíng毕恭毕敬。一路顺着甬道往内走,脚底下是整整齐齐的大块青石,高大的红色宫墙从两边夹裹而来,给人一种沉沉的压迫之感。此刻太阳已经升起,将宫墙照得亮灿灿,到处晃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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