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阁老原本怒气勃发,却不免松缓了肩头嗤笑:“荒谬之极,什么列女传,当真是母狗无礼!”
此言简直羞rǔ到了极点,谁知江小楼答道:“若香兰姐姐是母狗,您不正是公猴?”
此言一出,闻者无不傻呆住,待片刻后反应过来,不禁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竟然敢rǔ骂当朝阁老,真是疯了不成?!金玉正要厉声呵斥,杨阁老已经bào跳如雷:“无礼的东西,竟敢出言不逊!”
江小楼微微含笑,语态平静:“阁老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当然是公侯。”
杨阁老愣住,指着江小楼的手指半天都忘记收回来。
众人恍然大悟,公侯谐音公猴,江小楼说的是公侯,而不是公猴。但若要与母狗相对应,怎么听怎么是公猴,如此才思敏捷,又这般胆大妄为,偏生一张笑脸盈盈无辜的很,当真叫人拍案叫绝!
杨阁老素来自诩才高八斗,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唬住,当下怒也不是笑也不是,脸色忽青忽白,气喘吁吁。
江小楼此言看似寻常,但往深里一想,则不难想到满朝公侯不过只是公猴,冠冕堂皇不过只是沐猴而冠,真是鞭辟入里,妙不可言,只是在场的人除了少数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都在那边忍笑。
金玉本以为杨阁老要发怒,可最终这老头竟然气哼哼地坐了下来,指着江小楼道:“今日就让这丫头作陪!”
李香兰上前一步:“阁老!”
“滚远一点!”杨阁老挥苍蝇一般,李香兰面色立刻变得煞白,一双美目在小楼面上挖刀子一般剐了一眼,一甩袖子便走。
金玉转念一想就明白其中奥妙,杨阁老乃是当世大才,xing子古怪,却又自诩十分爱才,你若是能在才华上令他折服,他又怎好当众发怒,岂不是自打嘴巴?谁能想到一个臭脾气的江小楼转了心思后竟然是此等妙人,她的摇钱树又要多一棵了!可转念瞅见杨阁老一脸风雨yù来,她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今日一关,恐怕江小楼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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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女主要在青楼呆多久?
小秦:快了,报了仇就可以走。
编辑:你还能再龌龊点吗?
小秦:那……宰了你就走。以后更新时间:每天早上八点……
☆、第5章无故结怨
江小楼仿佛看不懂金玉的眼色,面上带着清雅笑容走到阁老身侧坐下。杨阁老斜睨着她:“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看来是读过不少诗文了?”
江小楼面不改色:“阁老谬赞,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她何止读过书,年少之时她琴棋书画哪样不通哪样不jīng,若非如此秦思何至于将她当成最好的礼物送给紫衣侯。只是她不愿意成为他人玩物,故意装作文墨不通、技艺不jīng,入府后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说半句,只肯做个木头美人,存心想要失宠罢了,却未曾想到不论她如何逃避,都逃不过为人鱼ròu的命运。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逃?
江小楼的言谈显然让杨阁老大为不满,他见过的名门千金、青楼名jì等各色女子何止千百,却无一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不由冷笑,指着旁边一名青衣中年文士道:“你瞧瞧,他比我如何?”
文士连忙道:“阁老,我袁秀不过区区白衣,又怎能和您相比!”
他话说的轻松,可江小楼却在入包厢前就知晓此人身份,他的确是白衣,却是当今陛下身边最为宠爱的词臣。天子身边的奴才都比地方大员要重三分,何况是得到皇帝青睐的白衣卿客?今日若江小楼回答杨阁老qiáng,那就彻底得罪了袁秀。若回答袁秀qiáng,反过来杨阁老也会发怒。怎么说她都是错……
杨阁老不过是在找一个发怒的契机,他要bī着江小楼出丑、认错,挽回刚才的颜面。
一众人等都盯着江小楼,金玉心头一笑,qiáng出头就是这个下场,她可不会挽救江小楼,让她知道教训,将来就会乖乖听话。
江小楼容色淡淡,长睫毛下的双眸婉若秋水,潋滟出摄人的柔qíng:“阁老,朝臣也;袁公,文人也。经纶朝政,侍君泽民,则袁公不及阁老;嘲风弄月,词章华彩,则阁老不敢望袁公。”
杨阁老听闻此言,足足有半刻的功夫都没有说话。江小楼这个回答实在太妙了,袁秀是多qíng文人,自然擅长华丽的词章,杨阁老是国家栋梁,自然立足朝堂、福泽万民,再加上她言谈巧妙,语气婉转,并不得罪袁秀,也将阁老架到高空不能下降,活生生叫他发不出火气来。这样的外jiāo辞令,纵然他听了怕也要青眼三分。
智者之间的较量,本就难分胜负,更不宜轻言对错,别看这丫头身份卑贱,杨阁老反倒越发不好与她计较。毕竟才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份随机应变、处变不惊的气度,叫人心折啊!
江小楼又给杨阁老斟酒,始终笑容恬柔。她见识不俗,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而且她这个人很有意思,任何一个枯燥的话题都能谈的妙趣横生、别有意趣,等到一盏酒喝完,杨阁老酒足饭饱,高高兴兴的告辞离去。
金玉迎上江小楼,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好!好!从今日起,你就升为一等,来人,还不替小楼准备闺房!”
“金玉姐,小楼这个名字用在这里不妥,还是叫我桃夭吧。”江小楼和颜悦色地道。
金玉一怔,随后抚掌大笑:“桃夭、桃夭,果然是个好名字!”
小楼是父亲所取的名字,这等轻贱自己的人又怎配叫一声呢?江小楼笑模笑样,半点不露声色。
一等的姑娘这楼里只有四个,全都是经过悉心调教的,江小楼一夜之间跃升一等,实在叫人难以想象,一时旁人无不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金玉却不理会,她抬举江小楼不光为她的聪明头脑和口齿伶俐,最关键的是刚才江小楼画了一幅画送给杨阁老。
画上的兰花栩栩如生,闻之竟然还有清香拂面,令人啧啧称奇。阁老乃三朝老臣,讨好了他,江小楼的前途光辉灿烂,她怎能不抢先下手?
江小楼面上露出三分笑颜,似是心满意足:“如此,今后就请您多加照拂。”
当初她被吊挂起来毒打之时,金玉用了针刺指甲、铁烙皮ròu等种种酷刑也不能让她屈服,还曾气急败坏地大骂道:“我白花花的银子买了你来,你推三阻四,总是不肯接客,哼,买了你来当观世音菩萨,在楼里头供着好看么?打,给我狠狠的打!”
言犹在耳,那一副狰狞模样与如今的笑面菩萨判若两人,而江小楼也是一副彻底想开、心无芥蒂的样子。
可惜金玉忘记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rǔ骂与皮鞭又如何征服她呢?她以为江小楼转了心xing,绝想不到对方早已磨刀霍霍,还在做着摇钱树的chūn秋大梦。
李香兰的婢女翡翠进了门,瞧见李香兰穿着一身浅白色衫子,下裙上是刺绣描金的红牡丹,只露出樱桃红的鞋尖儿,看起来香艳夺目,唯独一张脸冰雕一样看不出喜怒。翡翠心里不安的很,一脸的笑一下子冻了起来,声音有点发颤:“小姐,茶来了。”
等翡翠把茶摆放在桌子上,李香兰这才懒懒地伸出手捧了茶盏,水未沾唇便勃然变色,鲜艳的红唇中迸出声来:“你这个混账丫头,是诚心要烫死我吗!”
翡翠来不及辩解,那茶盖儿已经劈头打了过来,翡翠额头挨了一下,登时红肿起来,她也不敢去擦,只顾着叩头求饶:“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李香兰的神qíng本是极为冷漠,此刻眉头向上竖着,杏眼圆睁,一张艳红的嘴巴咬牙切齿,尖锐的声音如刀一般尖刻:“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打量着我好欺负不是,居然敢拿我寻开心!”
翡翠吓得够呛,她当然知道李香兰是在指桑骂槐。从前她可是国色天香的第一把jiāo椅,一直风光无限,不要说被人当众羞rǔ,连硬话儿都不曾得到一句,可如今不过去晚了一步就被人当面呵斥、颜面尽失,现在她的一口恶气不敢向杨阁老去发,全都怪在了江小楼的身上!在李香兰看来,小楼今日的解围不是帮忙,而是一种不可掩饰的羞rǔ!是在挑衅她,你做不到的事,我可以!
李香兰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将帕子划出一条条的痕来,神qíng变的鲜艳而残忍起来:一个小贱人,来楼里没两天居然就妄想爬到她的头上,哪儿那么容易!
翡翠低头小心地捡起地上的茶盖儿,却突然听到李香兰问了一句:“现在那人在做什么?”
翡翠战战兢兢,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头冷汗,汗水滴下来污了细黛也顾不上,只顾赔笑道:“刚刚奴婢瞧她的丫头出来吩咐准备香汤沐浴。”
李香兰越想越不甘心,刚才包厢里人人对她投以的冷眼一一划过眼前,她霍然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才缓缓走到翡翠身侧,竟佯作不经意地笑了笑:“香汤沐浴?金玉还真是看重她呀!”
李香兰平素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偏生客人们还就爱这个调调,所以千方百计捧着,谁料今日难得在杨阁老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她自然要找人发泄心里头的怨愤。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李香兰今年二十二岁,在风月场上年纪已是大了,金玉这两年四处寻找可以替代她的人选都一无所获,偏生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江小楼,她可不会甘心这么快就被人取代!
想到李香兰的手段,翡翠不禁打了个冷战:“小姐,如今对她动手,万一……万一……”
李香兰冷冷斜睨她一眼,红唇吐气如兰:“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她爬得这样快,只会摔得更惨,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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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招黑体,哈哈哈哈哈哈哈,请叫我开金手指的小秦==
☆、第6章香汤沐浴
国色天香楼里专为一等的姑娘安排了安静清雅的住处,分派给江小楼的院子是挽月楼。屋子在院子的正中,窗口披着大片的紫藤花,里面雕花月门,落地花罩,一切都显得那般古朴jīng致、秀雅静美,一眼望去比之秦家的绣楼竟还要清雅三分。
回到屋子里,江小楼面上浅笑才慢慢散去。她抚摸着琴案上的古琴,笑容微凝:“这把琴是……”
婢女小蝶笑嘻嘻地道:“小姐,听说您善抚琴,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金玉倒真是舍得下血本,看来是拿定主意要让她当摇钱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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