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很快就好了。”沈彻摩挲了一下纪澄惨白无血色的嘴唇。
纪澄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而沈彻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呢?”纪澄焦急地问南桂道。
“公子有要事已经离开了,他让我等少奶奶醒来再转告你,让我们送你回京。”南桂道。
第198章寻人记
纪澄摇了摇头,这几日她都是迷迷糊糊的,那日在借宿的屋子被霍德掳走后,她就被下了药,一路都是昏昏沉沉的,直到被沈彻救回来,所以对这些时日发生的事qíng她是毫无所知,但是中毒的事qíng她是知道的,因为太疼了,吐了那么多血,多得让她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了了。
“我的毒是怎么解的?”纪澄问南桂,她心里有所猜疑,但还需南桂的话来佐证。
“是公子将你所中的毒引到了他的身上。”南桂道。
果然不出纪澄所料,因此不无担心地问:“那他身上的毒解了吗?”
南桂垂眸摇了摇头,“公子走得匆忙,只吩咐去寻马神医,可是……”
“可是什么?”纪澄听得心都紧了。
“可是马神医神出鬼没的,根本不知在哪里。我们在糙原上的人手本就不够,根本分不出多余的人去查马神医的下落,公子也不允许。”南桂道。
为了纪澄的下落,沈彻可以调动所有的暗钉去查扎依那的下落,但为着他自己却没有,因为那些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纪澄的jīng神不太好,失血过多而脸色雪白,靠在引枕上闭目沉吟片刻道:“南桂,如果换做是你,将我所中的毒引到你身上,会出现什么后果?”
“奴婢的武功根本抵御不了那么烈xing的毒、药,轻则功力全失,重则毒发身亡。”南桂说的实话,可她看纪澄的脸色不对,立即安慰道:“可是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神功莫测,想来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纪澄睁开眼睛看着南桂道:“但是他的功力也会大打折扣是不是?”
南桂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功夫,纪澄已经将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霍德的心机十分狠辣,他就是在bī沈彻救自己。而如今沈彻的武功大打折扣,立即就从糙原上的猎人变成了猎物,此时霍德的人只怕已经在四处搜寻沈彻的下落了,所以沈彻才走得那么匆忙。
纪澄从引枕上撑起身子,“以你估算,你们的人何时能打听到马神医的下落?”
南桂根本就不敢去估计,只能沉默不语。
“大致知道他在哪里吗?”纪澄又问。
南桂道:“只听说马神医出京之后往北去了,也不知道是往糙原来了,还是又折道去其他地方。”
纪澄的心一沉,那就只能碰运气了,她站起身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也许我可以找出马神医的下落。但是我需要一幅他的画像。”
南桂摇头道:“没有马神医的画像。”
纪澄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有人见过那位马神医吗?”
这个南桂倒是见过,上次沈彻从西域重伤回来的时候,马神医曾经在九里院出现过,而南桂匆匆瞄过一眼。
“好,你给我准备纸笔,你来说,我来画。”纪澄道,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南桂狐疑地看着纪澄,有点儿不相信她的能力,听她口述就能画出来?
事实证明南桂的确是小瞧了纪澄,好歹她跟着余夫人学了一年多的画,后来回了晋北,因为守墓的生活清净孤寂,越发用心于画道之上,如今也算是有点儿心得了。
不过画人物,还是听凭口述,纪澄也是第一次。好在南桂的记忆力惊人,虽只见过马元通一面,可对他的长相特征记得很清楚。
修修改改,在地上铺了一地纸之后,南桂终于点了头,最后那幅画像已经是九成像马元通本人了。而且纪澄将马元通画得活灵活现,绝非挂在城门口那些通缉犯肖像画可比拟,只要见过这幅画像,在见到马元通本人,一定是能认出来的。
纪澄熬了一个通宵,连着画了二十余幅这样的画像,站起身时,眼前一黑,直直就往后倒,慌得南桂将手里的画卷一抛就赶紧接住她。
纪澄这是太虚弱了,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有好好补一补休息一下,就连夜地赶画,如何能不晕厥。若非她身体底子不错,只怕早就倒下了,虽说毒素已经清除,可到底是伤了身子了。
纪澄并未晕厥太久,心里惦记着事qíng,哪怕qiáng撑着也要睁开眼睛,她着急地要下chuáng,却被南桂按在chuáng上,bī着喝了一碗ròu糜才作罢。
“让我起来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如今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马神医必须尽快找到,我们拖不起时间。若是被霍德他们找到了郎君,那就只能休矣。”纪澄撑起身道。
南桂赶紧安慰道:“公子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找到的。如今有了这画像,我分发下去,我们的人也就能找得快些了。”
纪澄摇摇头,“你不用哄我,你早说过了,你们人手很不够。”靖世军的探子多时大秦人,在中原可以淹没于人群,但是到这塞上糙原来,那就十分突兀了,行动很不方便,大受制约。
“可是……”南桂心说:你也是无能为力呀,但这话她不敢对纪澄说出口。
“没什么可是的,伺候我穿衣服。”纪澄qiáng打起jīng神来,“叫人备马。”
南桂急声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骑马呀?”
纪澄没再同南桂说话,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南桂一下就知道自己的错处了,她关心纪澄虽然没错,但纪澄是她的主子,主子吩咐下去的话,做下人的就不该接二连三的反驳。这事若是放在沈彻跟前,南桂是绝对不敢说个“二”字的。
五天之内,南桂跟着纪澄一路骑马跑了三个大城,安家、仆骨还有碎叶,五天五夜几乎都没休息过,马都换了十来匹了。
“少奶奶,碎叶城到了。”南桂轻轻唤着纪澄,匍匐在马背上的纪澄过了半晌才费力地抬起头来。
“好。”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么几天折腾下来,南桂都吃不消了,她真不是知道娇生惯养的纪澄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若说以往南桂对纪澄的尊重是出自于对沈彻尊重的延续,那么眼下,她对纪澄的敬崇就只是因为纪澄本人了。
纪澄坐在“三宝号”的对面的屋子里,抬手使力地拍着自己的脸,想让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红润一些,这是她要拜访的最后一家人了。
像纪澄这样的人,早知道会被自己爹爹收回手上的权利,怎能没有提前安排?当初她在西北突厥的地盘上为纪家留后路而合作的人虽然喆利清理了一些,但是并未大动元气。
这也得感激沈彻,虽然他掌握了这条线,但是并没去动,也算是给纪澄留的余地,而这个余地在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纪澄此时已经梳洗过了,脸也红润了些,再看她的模样,哪有五日五夜奔命的焦虑,闲庭兴步地走进三宝号,简直就是成竹在胸。
在纪澄亮明身份后,掌柜的依旧推三阻四,说是老板不在,纪澄看了一眼南桂,南桂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拍在掌柜的面前。
纪澄笑着看向掌柜的道:“问问你老板,十万两的生意做不做?”
沙葛是个汉人,但是老婆娶的是突厥人,如今的吃穿住行半中原半突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却不可否认,他乃是碎叶城的第一大户。
“是什么风儿把纪姑娘给chuī来了啊?”三宝号的老板沙葛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纪澄的面前,而且脸上没有意思不好意思,仿佛不知道他手下的掌柜才说过他不在城里的。
“chūn风chuī来的。”纪澄笑得就像chūn风一样。
“听说姑娘已经嫁了人,如今该称呼一声少奶奶了,怎么贵脚踏贱地的到了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沙葛问。
“这不是给你送银子来了么?”纪澄道,她也不废话,直接让南桂将画像展开,然后对着沙葛道:“我想找这个人,只要告知他的下落,这十万两银子就给你了。”
这十万两银子可真是烫手,沙葛没敢接,捋着山羊胡子道:“只为找一个人,姑娘就给这么多银子,我可就不敢接了。”
“你敢的。你本来就是喆利和我这两头通吃,这儿怎么不敢伸手了?”纪澄笑道。
沙葛的脸上有些尴尬,“姑娘这话是从何说起,我是大秦人,怎么能跟喆利合作?”
纪澄还能不了解沙葛的商人xing子?“沙葛大哥,不瞒你说,我如今遇上了些麻烦,必须找到这个人,若是沙葛大哥能帮我这一次,纪澄永远铭记于心,这十万两银子是小事,将来沙葛大哥若有差遣,只用说一声,我必赴汤蹈火。”
“岂敢,岂敢。”沙葛就是不松口。
纪澄也没指望沙葛这么快就松口,“这本是小事,我也不会让沙葛大哥为难,你若是找到这个人,还可以将消息卖给喆利。”
喆利这下可完全不知道纪澄壶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而纪澄从喆利那一惊一乍的神qíng里已经知道了沙葛和喆利只怕关系颇深。她是沈家的媳妇,而沈家因为征北军又和喆利势不两立,这就是沙葛为何一直不松口的原因,他显见地是更倾向喆利。
“姑娘这么说我可就不懂了。”沙葛道。
“我只需要你晚告诉喆利两日就行。”纪澄笑道,“沙葛大哥意下如何?”纪澄将银票往前一推。
财帛动人心啊,沙葛赚十年也未必能赚到十万两银子。
“好,姑娘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沙某在推托就太不仁义了。”沙葛贪婪地看着那银票道。
纪澄转头看看南桂,南桂又从怀里摸出一张两万两的银票来,纪澄接过去递给沙葛,“这是定金。若是能找到他的下落,剩下的八万两准时叫人奉上。若是找不到,这两万两银子就当是给大哥的辛苦费。
纪澄为人太慷慨又太慡直,处处为他人着想,跟这样的“傻帽”合作,谁能不开心?
“只不过……”好事之后总是有转着的。
“只不过什么?”沙葛就知道这银子不好拿。
“只不过这件事得快,十天之内没有消息的话,咱们的协议就作废。”纪澄站起身朝沙葛笑了笑,“沙葛大哥,做人也得有远见一些,这一次哪怕沈家败了,可只要大秦还在,安和公主还在,沈家的二老爷还在西域,沈家就不会跨。相信我,跟沈家成为敌人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的。而若是征北军赢了,你就更应该知道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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