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见沈荨暂时无事,心里松了一口大气,若是沈荨的小命今日jiāo代在了这里,她同沈彻的夫妻缘分只怕也就jiāo代在这里了。
“阿荨,你别再动了,那树太小,承受不住你的力道,你安安静静地别动,咱们骑马落崖,崔姐姐就跟在后面,她肯定是知道的,一定会通知你哥哥他们来救咱们。”纪澄冷静地道。
大概是纪澄太过冷静,沈荨心里的害怕也少了许多,学着她双手死死地抓住树gān,也不再乱动了。
沈荨心里懊悔极了,都是她的错才还得她们二人遇险的,差一点儿就死在这里了,她对纪澄满是歉意,张嘴想道歉,却被冷得刺骨的山风灌了一肚子进去,冷得沈荨直打哆嗦,因为害怕,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所有的jīng力都给了抓着树gān的那双手,也就再顾不得道歉了,只想着等获救上去之后,她一定要跟纪澄说声抱歉。
纪澄所料不差,沈荨的那声尖叫山岗上的人都听见了。
楚镇和沈徵听见后都急速往他们这个方向奔。楚镇先一步在路上遇到崔玲,崔玲急急地往前一指,“前面,快、快。”
楚镇一眼就看见了悬崖边上又被马身碾压的痕迹,他急急地奔到悬崖边上喊道:“阿荨!”
“是我,是我,我在下面。”沈荨一听见楚镇的声音,眼泪就流了出来。
纪澄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抓着的小树眼见着就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她都看见树根松动了,可旁边再无其他的树枝,她也不敢乱动,只求救他们的人来得再快一点儿。
“你别怕,我马上下来。”楚镇是有武艺傍身的,虽然及不上沈彻,可眼前这悬崖却是难不倒他。
只是等楚镇沿着崖壁下去,却见纪澄居然也挂在树上,只是她所在的位置往内凹陷了一些,所以刚才楚镇在上面才没见着她。
纪澄离楚镇的距离比沈荨还要近一些,而楚镇一眼就瞧见了那摇摇yù坠的小树,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楚镇一把抓住纪澄的手时,那树终于承受不住纪澄的重量,往山崖下落了去。
真是好险,若是楚镇再晚来片刻,或者他选择现就沈荨,这会儿只怕纪澄就已经没气儿了。
楚镇将纪澄送上了山崖,这才折转身下去救沈荨。
沈荨被救上来时,浑身冻得哆哆嗦嗦的发抖,她往纪澄面前一走,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把纪澄打蒙了,连旁边的崔玲、楚镇还有随之而来的沈徵都被打蒙了。
纪澄的脸被打得一偏,她还没说话,就见沈荨这个打人的反而比她这个挨打的还哭得伤心。
经过如此一番闹剧之后,谁也没有心肠再打猎骑马,糙糙地收拾了就回了温泉庄子。
纪澄回去时,沈彻不在,想是和楚得出去了,她一路捂着脸,直到进门被桂圆儿瞧见。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呀?谁那么大胆子居然对少奶奶动手?”桂圆儿惊道。
纪澄这次出门并没带柳叶儿和榆钱儿,她们马上就要出嫁了,所以被她留在了府里准备出嫁的事qíng。
桂圆儿新到纪澄身边伺候不久,虽说不那么贴心,但胜在嘴巴严实也听话。纪澄并没回答桂圆儿的问题,“你去煮个jī蛋给我滚一滚,这件事别说出去。”
桂圆儿点点头,应声去了。
沈荨那一巴掌实在打得有些狠,滚了两个jī蛋那红肿都还很明显,最后又用冰块敷了敷,略微好了些,再上了厚厚的米分,才勉qiáng算能遮住,但也经不起细看。
纪澄在屋子里待了一整日也没出去,连晚饭都没出去用,沈彻回到温泉庄子的时候已经入夜许久了。
沈彻进门时,纪澄正侧躺在chuáng上看书,被打的那边脸正好藏在头发丝的yīn影里。
纪澄见沈彻进门,放下书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说是陪我来泡汤呢,结果你自己却一整天不见踪影。”
沈彻道:“你们刚走,宫里就来人了,皇上的病越发严重了,招我进宫jiāo代一些事qíng。”
难怪了,从庄子跑到皇宫就要半天,又从宫里回来,因此才这样晚。
纪澄柔声道:“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沈彻道:“哪里有时间吃,你可给我留了?”
自然是留了的,不管沈彻回不回来,纪澄这个做妻子的却不能叫人挑出毛病来,她微微直了直身子唤了桂圆儿,“你去服侍郎君到西次间用晚饭。”
沈彻坐到chuáng边问道:“你不起chuáng陪我吃晚饭?”
纪澄用手背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自己吃吧。”
沈彻起身道:“我先去换件衣裳。”
纪澄“嗯”了一声,同屏风后的沈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聊宫里头的事qíng,想来未来那位应该就是huáng昭仪所出的皇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沈彻的位置会怎么变。
沈彻换了衣裳出来,也不见他去吃饭,反而重新坐到纪澄的chuáng头问道:“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纪澄听沈彻这样问,显然是知道点儿什么了,她自问今日做得问心无愧,该委屈的那个人也是自己,想来沈彻也怪不到自己身上,便道:“上午和阿荨赛马的时候,出了点儿岔子,好在有惊无险。”
沈彻将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追问道:“就没别的了?”
纪澄想了想道:“别的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那这个呢?”沈彻用手指戳了戳纪澄被打肿的脸。
这一戳似乎还挺用力的,纪澄疼得“呲”了一声,“哎呀,你轻点儿。”
“脸都肿成猪头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沈彻冷着脸问。
“哪有那么夸张?”怎么就成猪头了?纪澄见掩也掩不住了,索xing坐直了身体。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沈彻问。
纪澄瞧着沈彻的冷脸就来气,也沉下一张脸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怎么知道好好儿的阿荨她为何上前打我一巴掌啊?你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去找她问清楚啊,问我是哪里得罪了她,我再去跟她道歉总可以了吧?”
沈彻半晌没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明明是她打了你,为何要你去道歉?”
额,这话可问着纪澄了,纪澄心想,那还不都是因为你护短啊?只是这话纪澄哪里能当面对沈彻说,微微低了低头道:“总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她生气了。”
第240章娇与妻(二)
沈彻似乎气得不轻,不再理会纪澄,站起身就往外走。
纪澄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我去吃饭。”沈彻头也没回地道。
屋子里只留下纪澄一个人生闷气,她觉得极为委屈。贤惠人并不好当,受了气还得将笑脸留给对方,纪澄没指望沈彻能安慰自己,可是他未免偏心得太过厉害,让她心里难受极了。
纪澄翻身朝里睡去,眼角无声地淌着泪。白天又惊又吓,回来之后心里也一直紧绷着,这会儿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可纪澄睡得并不沉,沈彻轻手轻脚地给她擦脸给她上药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只是不肯睁眼。
尽管纪澄心里觉得委屈,可想着沈彻也不容易,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这会儿主动给她上药,她就原谅他好了。省得两人吵来吵去,叫别人看了笑话,反而坏了夫妻qíng分。
糙药清清凉凉的,涂在脸上十分舒服,纪澄又迷迷糊糊地睡去,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满以为沈彻肯定不在了,没想到她一转过身就看见了沈彻。
而沈彻也正看着她。
纪澄既然决心原谅沈彻,也就不再矫qíng,向沈彻挪了过去,将头轻轻放在他的肩头,表示和解的意思。
可有人并不领qíng,将她的头往外一推,就披着衣裳起chuáng了。
纪澄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chuáng上,这回她是真没摸着沈彻的脉,不知哪里得罪他了,按说昨晚她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她还以为他给她上药就是和解的意思呢。
只是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庄子里还有许多客人,纪澄好脾气地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由桂圆儿伺候着梳洗更衣,再到前头大厅去用早饭。
纪澄身为女主人自然到得最早,指挥着庄子上的丫头刚将饭桌摆好,就见冯霜走了进来,紧跟着崔玲和沈荨也进来了。
纪澄和沈荨一对面,难免有些尴尬,昨晚她虽然对沈彻说,若是问出她哪里得罪了沈荨,她就去道歉,可实际上纪澄心底很清楚沈荨为何那般对她,不过就是因为楚镇先救了自己,叫沈荨心里不痛快了而已。
可是这种事qíng,怎么好意思宣诸于口,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纪澄还没来得及朝沈荨示意她没将昨晚的事qíng放在心上,就见沈荨直直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二嫂,昨天的事qíng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沈荨低着头道,她的眼底有青痕,眼圈也是红红的,可见一个晚上没睡好。“二嫂,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不敬了。”
沈荨说着说着就又要哭了。
其实不管沈荨说什么,纪澄都不可能为难她,只是没想到沈荨居然会用上一个求字,纪澄赶紧道:“没事的,我没放在心上,昨天你是吓着了,如果我不跟你赛马的话就不会出事,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纪澄说这番话其实是在向所有人解释沈荨的动机,她不想叫崔玲和冯霜误会她和楚镇真有什么。
沈荨道过谦之后,就委委屈屈地朝进门的沈彻和楚镇看去。
沈彻依旧冷着一张脸,略略扫了沈荨一眼就撇开了,楚镇连看都没看沈荨,径直走到纪澄跟前,“二嫂,阿荨昨天做得太任xing了,她也是吓坏了,你别怪她,我替她再给你陪个不是。”
楚镇朝纪澄行了一礼,纪澄忙地侧身,“她是我的妹妹,我从没怪过她。”
纪澄的确没怪沈荨,她心里怪的是楚镇,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是怎么对沈荨的,会叫沈荨那么误会自己。但昨天的事qíng,纪澄却是十分感激楚镇的,没有她,她可就死定了。
“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是。”纪澄反过来朝楚镇行了一礼。
崔玲笑着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说明白了,大家心里也别再记着那件事儿了。”
用过早饭楚镇和沈荨就告辞离开了,原本过来温泉庄子就是商量好要玩两、三日的,昨天的事qíng的确是扫了大家的兴致,好在沈徵和楚得夫妇依旧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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