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乌木齐将那汗削好的梨子放于细瓷碟子里,却不吃它,将那条长长的梨子皮拿起,却以慢慢一圈圈地覆盖在雪白的梨子ròu上,那已被分享的梨子皮与梨子居然严丝合fèng,使人看不出分享的痕迹。
他嘴角的笑意却缓缓加深,仿佛极为满意,忽道:“有谁会知道这是一个已皮ròu分享的梨子?”
我一惊,对上了他含笑的脸,似有趣,又似嘲讽。
我忙拿了千里目往刀山上望,却看见那萨野越登越慢,一路登上却,脚上流出的鲜血染红的刃口,不应该如此的,那此些刃口经过打磨,这些勇士都有一身硬气功,怎么还会如此?
我望着其它勇士,却见那些勇士行动缓慢起来,仿佛已失了斗志,不想再往上攀了。
可他们脚下并没有流血。
我仔细观察每一个勇士,却发现其中三人每爬至一处,便手握架刀的桐木停留一小会儿,我心中一突,再仔细观察,终于让我看清楚了他们在gān什么。
他们在暗暗转动架刀的桐木,萨野不断的变换地方,他们便对应着跟着变动身形,他们有三人,萨野只有一人,因此无论萨野去到哪里,他们总能及时到达萨野直线对应的下边,然后转动桐木。
原来,那些新添上去的刀刃早被动了手脚了,想必被工匠以特殊手法打磨,略一转动,原本磨平的刀口就变成了利刃向上。
可那萨野当真凶悍,恐怕他也知道刀山被动了手脚,如若不然不会一再变动方位,可他却一直往上攀登,到了最后,连有护手护着的手掌都流出血来。
正文第一百八十九章那又如何,只此一句
广场上的人只以为这刀山太高,他护体硬功支撑不到,已经破了,但无人不被他的悍勇感动,惊天的喝彩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
“真是一名勇士。”乌木齐忽然叹道,“连金铁之jīng打造的燕翎刀,他都照踩不误。”
我故作不角:“什么金铁之jīng,这世上当真有这东西?”
他笑而不答,反道:“此人悍勇之极,倒有几分将军当年的气概呢,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如果不然……”
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小麦色的手指轻轻拈着自己的两侧垂下来的以紫带金珠纺织的发辫,意态悠闲,仿佛观看落日余晖。
我心中一突,忽然间升起了不安。
金铁之jīng?他竟然用了几柄金铁之jīng打造的刀刃,那么,那个萨野一踩上去,不就是足断掌裂?
任何硬气功都不能抵挡金铁之jīng的砍杀。
用千里目向刀山之上望过去,萨野攀登过的地方,果然有一把燕瓴刀,刀刃染了野血,我的心忽然扑扑跳了起来,怕看见萨野用被斩成一半的残足继续向上攀着,千里目上离,我不由松了一口气,萨野的又足虽然鲜血直流,可依旧在。
我放下千里目,心却依旧一阵狂跳,不知道自己忽然间为何如此关心个陌生人?
乌木齐却是将那青梨的皮缓缓揭开,拿出里面的梨ròu,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向我道:“此物寒凉,你两点不合适吃,我叫我备下了莲子汤,等一下送过来,趁热饮了,才有力气继续看下去啊。”
他款款地说着,眼神关切而温柔:“你放心,那燕翎刀虽用金铁之jīng制成,可他走过之时,刃口还没有对准方向呢。”
我看见他嘴角温柔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身上微微发寒,不由紧了紧披风。
“这勃尔克的小子运气可真好,哎,又让他躲过去了一把……”他忽地丢下梨子,拍桌而叹,语气虽是遗憾之极,眼里却露出几分兴奋。
如láng遇上对手般噬血兴奋。
见到他的眼神,我心中又是一突,再望于桌上,刚刚长公主送过来的木盘子,里面的核桃已经被捏得粉碎,而梨子,却也只剩下一堆果皮剩核。
独留下那只橙huáng色熟透的柿子,在残皮之中静静而立。
侍婢送来了煮好的温汤,摆在我的桌子之上,汤里面有几粒红枣,半浮半沉于的汤面,乌木齐侧过身子从盘子旁拿起了银勺,舀了两舀,放在嘴边轻啜一口,笑道:“热度刚刚好,趁热饮下吧,这才是对你身体有益的。”
我抬头望他,他纤长的睫毛半闭半遮于眼帘,在小麦色的眼下投下淡淡的暗影,手腕上的宽银链子不经意地撞到了碗边,发出如木琴般的乐声,手指捏着那银勺子轻轻搅动,竟仿佛有节奏一般。
可忽然之间,我听不到了他的声音,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只看得清他脸上淡淡的微笑,脸中更象打了结一样,一片空白。
忽地,耳边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喝彩,紧跟着,我却又听到了声音:“……要不,我来喂你吧……”
再看过去,那银色汤勺浅浅明huáng的汤上浮着一颗小小的红枣,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看得清那汤勺冉冉冒起的白汽,红枣在银色勺子上起起伏伏,缓缓来至我的唇边。
仿佛被人牵动一般,我便想张开嘴,可不知为何,却忽地站起身来,推开了他手里的银勺。
心象要从皮ròu之间跳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我向放于案台之上的千里目摸了过去,可慌乱之间,那千里目却被我的衣袖一扫,扫在了地上,只听啪地一声,上面的琉璃片便碎了,从长长的铁筒跌了出来。
“你怎么啦?”乌木齐扶住了我。
被我推开的那碗汤飞溅出来的huáng色汤水溅在他的前胸,染污了前襟上用银线绣就的展翅飞鹰。
他脸上满是无辜:“不喜欢这汤的味道便罢了,要不我叫我送些酸梅过来?”
我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千里目上,碎裂的镜片反she出椅子的镂空雕花,随既,我手里便塞入了一个千里目,尚带着他微微物余温。
“坐下看吧,不用这么着急的。”
又叫侍婢过来捡起地上的碎片,说不能让这碎片割伤了我。
我几乎僵硬的被他扶着坐下,手里的千里目仿佛千斤般重,缓缓移至左眼之上,竟然扯得我的手臂生疼生疼。
我怕看见刀山上往上爬的人满身都是鲜血,更怕看见地上有断掌与断足。
我先将千里目下移,仔细查看地面,还好,没有,除了偶尔跌落的尘土的鲜血之外什么都没有。
再往上移,千里目内一片银白,反she着太阳的光熴得人眼生疼,发我终移至顶端,我终于看见那高大魁梧的身形,手足之上皆鲜血淋漓,可只差几步,他便爬到了顶端。
可那几步,对他而言,仿佛极难极难,每一步,他都要仔细观察,寻找落足之处,我这才发现,这坐刀山造得极为巧妙,除了刀刃之外或落足之外,一柄刀的刀刃居然覆盖了另一柄刀的刀柄,越是往上,刀刃越是密集,到顶处,只看得清刃口森森,如犬牙jiāo错。
眼看他渐至山顶,下面的喝彩之声越来越大,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更有牛角号声chuī起,响彻天际。
其它的勇士则越离越远,有几个更是放弃了,可那三人没有放弃,依旧不断变换方位,且身形加快,不断用手转动桐木杆子。
只差几步了,前面虽有刀刃森森,可是,只差几步了。
我差点失声问出:“还有没有金铁之jīng铸就的利刃?”
可我只能紧紧捏住千里目,看见圆形的视野之内,一片雪亮之中,那高大魁梧的身形一步步往上爬。
留下一路鲜血。
一滴,一滴,滴在刃口,木架。
“可惜,只制成三把金铁之jīng宝刀,次次都让他躲了过去,如果不然……”乌木齐在一旁叹息道。
听了这话,我忽然感觉全身一下子松懈下来,手里的千里目几乎握不住。
却用了全身的力气凝于指尖,才将那千里目稳稳握住于手掌之间。
当我凝聚双目向刀山上望过去的时候,却感觉眼前模糊了,要使力眨一下眼睛,才看得清那黑色的身影渐渐爬上山顶。
广场之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喝彩之声,数十支号角同时chuī响,更有人将牛皮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一瞬间,广场之上竟如过过般的热闹,无论是不是勃尔克族的人,人人脸上皆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伸手解开了蒙着鹰眼的黑布,拿起了那只紫铜雄鹰,举过头顶,场上的欢呼之声更是一làng高过一làng,每一个人都在喊:萨野,第一勇士,萨野,第一勇士。
他绕着刀山顶一周,将那只雄鹰负用备好的包袱系于背上,拿出勾子,勾在了系于刀同同顶的牛皮索上,往下一跳,那钩子便带着他滑下了高高的刀山。
我才这松了一口气,手指一松,那千里目便跌在了桌面之上。
却听见身边又一声碎响,不由自主地侧头,乌木齐捏碎了最后一只核桃,用银签子挑出里面的ròu来。
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见我看他,便笑道:“姑姑的府上倒有不少……”
人后面的话却又被广场之上惊天的呼叫之声掩盖住了,我听得清楚,这一次,不是喝彩,却是惊呼。
不用千里目,我也看得清楚,那根几十米高的刀山正缓缓向看台这边倒了下来,接地之处,有些老旧的刀刃便断成了两截,而他,尚沿着牛皮索往下滑去,那根牛皮索连于地上,虽减缓了刀山下落的速度,但到底能不能承受它的重量,竟然被拉得极长。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下滑的身影在牛皮索上摇摇yù坠,广场之上惊呼之声连绵不绝。
终于,刀山轰然一声倒下了,它的重量使固定牛皮索的木桩一下子拔了出来,那拉长了的牛皮索居然像鞭子一般地反弹起来,连着木桩和顶端的那人自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我们坐着的看台甩了过来。
我忽地明白,这刀山便是一根马鞭柄子,而这牛皮索便是那根鞭子,倒下的力量拉长了那根鞭子,正如用手甩出马鞭一样,马便头卷着的重物便可飞至远处,避过兵士与箭雨。
果然,自半空之中,他松开了牛皮索,身影在空中被抛得老远,原本那刀山离看台有两百米远的距离,任何轻功卓越的人都不可能越过,可如今,他的身形倏忽之间便越过了我们的头顶同,卫兵们被刀山的跌落弄个慌乱不堪之时,当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刀山之上时,他的左手,已稳稳地掐住了铁参可汗的喉咙。
他的手依旧流着血,脚依旧赤足,可没有人以为他的手不能捏碎铁参可汗的喉管。
因为他目光微微一扫,那傲视群雄的气概便扑面而来。
铁参可汗原是行伍出和,在他的控制下,居然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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