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_云外天都【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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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断头台上飞溅的血花,仿佛还在眼前,让我的眼前一片血红。这其中也有人,让宁王在乎过的吗?也有让他动心过的吗?不知是哪一位?

  可为什么,当他们为他而死的时候,他却不知所踪?

  让他们在断头台上一遍遍地大叫着:“宁王殿下,冤枉,属下冤枉……”

  可他却没有出现。

  他们的呼唤换来的,却是鬼头刀一次又一次的落下,那未曾瞑目的头颅冷冷地滚落,热血瞬间冰冷,浸湿了每一寸糙地。

  我仿佛又站在那刑场之上,混在观刑的人群之中,冷冷地看着他们的头颅滚在我的脚边,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转瞬既逝,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望着,却连眼泪都不能为他们流下来。

  “怎么,你不问了吗?如果没什么要问的了,便上路吧!”林美人淡淡地道。

  我将指甲之中藏的毒针暗暗地取了出来,如果没有了其它的办法,也只好如此了,我的xing命,绝不能让她如此简单的拿走。

  “gān什么?叫你审个犯人而已,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审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宁王站在了门边,皱眉望着室内一地的láng迹,林美人眼内的悔意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失了良机,而我,则把毒针重又藏入了指甲之中,我知道,他既然来了,我这条命,便暂时留住了。

  “王爷,妾身都已经审清楚了,她们两人,果然是派来的细作,那媚蕊功夫极高,那一日的刺客,就是她。”

  “哦?是吗?”宁王扫了室内一眼,便道:“那就处置了吧,还磨蹭什么?”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我抬头愕然望他,我万不想他居然下了如此的命令,还以为来的活命菩萨,谁知却是夺命怨魂。

  我是知道宁王的武技的,如若是以前,我倒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甚至于脱身也不成问题,可如今,这具如枯木一般的身体,只怕略一用力,便已经散了。

  他转身坐在椅子上,接过林美人递过去的茶,饮了一口,视线甚至没有望向我们,而林美人则一挥手:“王爷的命令,你们都听见了?”

  盒子里的白绫又被重新拿起,我已感觉到柔软的白绫拂过我的面孔,不由急道:“王爷,您还要让这世间多多少冤魂?你要让妾身如君家军一般下场吗?”

  他手里的茶杯叮当一声跌了落地,面前黑影一闪,他的手便捏向了我的脖子,我听到了脖颈之间的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可生命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我冷冷地望着他狂怒的脸:“王爷,您别忘了,我也是从北疆来的,君家军将领死于断头台上的时候,妾身正在台下。”

  他终松开了我的脖子,宽袖扫过之处,茶几上的杯碟跌了落地,他踉跄后退:“你也知道他们?”

  “自然知道,君家军名震北疆,爱民如子,宁王难道不比任何人清楚?”我手抚脖颈,望着这个失态的男子,“可王爷还是任他们死于断头台上。妾身和台下的百姓都记得清楚,君家将死的时候,一遍一遍呼唤的,是您:宁王殿下!”

  我看见他后退了一步,又再一步,直至重又跌坐于椅。

  我有些后悔,何必触怒于他,以后的事,还得靠他,不是吗?

  他失神地望着我,眼内流露出我不懂的光芒来,仿若坠落暗星忽然之间耀出最后的光彩,又仿佛冬天隐藏于灰烬之中最后那一点星芒:“你……到底是谁?”

  第十三章

  我一惊,转过脸来,不经意之间却看清了屋角那面大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人影,竟然凌利如出匣宝刀,不,我不能在他面前失态,让他瞧出端倪来,忙垂头道:“妾身是王爷救过的猎户之女,王爷忘了吗?”

  他这才收了失神的眼光,仿若失了魂魄:“本王竟又看花了眼,他早就死了,死了……”

  看来,他对君家军倒存有一份愧疚之心的,看来,我只有利用这一点来打动他了,便跟着叹了一口气:“妾身当年还为君少将治过箭伤呢,未曾想,他壮志未酬,便死于非命。”

  我也不过随口拿了君家军中那位天姿卓绝的年青少将一说而已,哪知这便让宁王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跟着眼神便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我:“你当真帮他治过箭伤?”

  我被他抓得手臂生疼,只得随口胡说:“那是自然,要不然妾身哪得机会接近于他,妾身记得,他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笑意,就算妾身的爷爷一下子给他抽出了背上的生有倒刺的断箭,他也不过微皱一下眉头而已。”

  “那是自然,你说得不错,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受了怎么样的委屈,肩上有怎样的重压,在他看来,不过云淡风清。”他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让我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条命总算捡了回来了,是不是林美人是弄错了,将他们之间兄弟qíng深,看成了那不伦之恋了?女人一嫉恨起来,可是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有的,可是,宁王那句‘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关系”,不期然地又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小心地望了他一眼,见他眼神飘忽,显是陷于了回忆之中,便知道有关君少将的一切,将成为我保命的工具,便低声道:“王爷,妾身为君少将清洗过伤口,他身上真是伤痕累累……”

  果然,我如此一说,他脸上便露出黯然之色:“有些伤痕,还是本王造成的呢,那个时候,本王年青气盛,好几次行军论战,都和他战成平手,而他更赢得下属官兵的衷心爱戴,本王心底不服气,便故意找喳儿用军法处罚他,害他莫名地领了一百军杖,可那小子身体好,不过休息了几日而已,就又和将士们打成一堆了……”

  我便跟着脸有了怅然之色:“是啊,君少将那一次的伤,也是爷爷治的呢,连爷爷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从来没见过复原这么快的……”

  宁王便沉默了下来,屋内一阵寂静,林美人知道大势已去,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问道:“王爷,那这刺客的事……?”

  宁王眼神一扫,便让她噤口不言,他道:“本王自得查清楚再说,本王行伍多年,岂会怕一两个刺客?把她放了吧。”

  两名侍女只得将媚蕊松开,并解开了她身上禁制的xué道。

  我松了一口气,未曾想此事就如此算数了,只不过提及君少将一些生活小事,就换了我们两条xing命,难道,林美人所提的‘那人’当真就是君少将。

  可是,他那个时候,的确是一名男子啊,而且是一位百战沙场碎铁衣且略有些粗鲁的男子。

  我自是记得他身披银甲,手持长剑,箭指千军的模样。

  宁王就这眼光?

  也太差了吧?

  我把手指甲狠狠地掐住了手心,才让自己竭力忍住脸上不露出些微的古怪神色,把一切看成平常,绝不能bào笑了出声,只在脸上做了黯然伤神的模样,仿若如宁王一样,感同身受,共同缅怀着君少将的死。

  此举更是换得宁王一阵唏嘘,他又叫人备了酒上来,将那琥珀酒一杯一杯地往喉里灌,我只得脸上黯然之色未褪,给他一杯杯地斟着酒,只是有时候手有点儿抖啊抖的,有时候要皱了眉用袖子掩了嘴低咳两声,我的动作,自没引起旁人的注意,都以为我感冒未好,绝不会认为我在躲着偷笑。

  忽地,他一把握着我端了酒杯的手,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怨恨过本王?”

  我斟酌迟疑半晌才道:“这个,妾身那时不过为他治过一两次伤而已,他自不会跟妾身说什么,只不过,以妾身看来,像他那样光明磊落的男儿,自不会背地里说王爷什么的。”

  不自觉地,我把那男儿两字说得尤其的响。

  我是多么想提醒他啊。

  他便醉眼朦胧地道:“是啊,既便心里多么恼恨本王,他也不会失了方寸,你知道吗?本王最欣赏他的,便是这一点了……”

  我暗自好笑,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说半点这君少将的坏话的,不管那君少将是什么人,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就行了,便附和着他道:“是啊,对妾身这样的人来说,他便如星辰朗月了。”

  想不到这话便让宁王有些怒气:“你告诉本王,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老拿他和本王比……”

  这可让我大开眼界,我想不到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冷静似冰的宁王,居然会失态到在意这些小问题?看来凡牵涉到君辗玉的,都足以让他失态。

  那倒是真的,北疆民风开放,无论男女皆能骑马狩猎,就仿如我,不也能驾驶鹿车?那个时候北疆的年青少女,一见到宁王和君少将,未免会芳心乱跳,私底下的比较,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了,便吱唔道:“王爷自有王爷的好,君少将么,对人略亲切一点……”

  “我就知道,就知道,壮士们私下里的议论,他的笑容能融化所有人的心,就连本王,本王……都……”他一连‘都’了两声,又灌了一口酒入肚,头咚地一下垂下了,终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想不到这王爷喝醉了酒,全没有往日的威严,竟纠结起当年这些小事来,我暗叹一口气,心想,今日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只希望他看在我与君少将略有jiāoqíng的份上,在以后的日子里,便会顾及到这一点。

  墙边的镜子映出我的人影,又是纤纤弱质的模样,那如出匣宝刀一般的神qíng,自是不见了踪影,我自是提醒自己,如此的神qíng,任何时候,再也不能出现在脸上了,我……现在……仅仅只是花凝昔而已。

  那一日,我醒来之时,只感觉天昏地暗,乱发在脸上轻扫,抬眼一看,小七摇晃着我的肩膀:“你哭啊,哭出来啊,哭出来就好了……”

  我拂开了他的手:“小七,帮我倒一茶杯,嘴里的血腥味儿味道不好。”

  他的目光茫然而心痛,跪了下地:“属下求您了。”

  我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望窗外那一抹白云:“小七,你看那窗外白云,时消时涨,时淡时浓,世上万物莫不如此,既是军人,便要见惯生死,两军作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方兵士既受损失,下次再讨回便是,若有了仇恨,复仇便是。”

  小七哽咽不能出声:“可他们是您的……您的……”

  我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入口,淡然道:“所以,我便要他们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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