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属师门不幸,但陆压那家伙看上去却比他看得开多了,自从赖上她,他的师门之祸对他来说好像并没再有什么困扰,因为早上还听他说想去银河逛逛。
慕九一整天脑海里都浮现着那条青蛇,那也是修炼了千余年的一条蛇,头顶灿huáng的金冠说明她修习的乃是正道仙术,也从未曾做过坏事。但如今却死了,多么可惜。
当然令她放不下的不止是这个,还有杀害她的那名凶手。难道会与前阵子刘俊说的那股不知名的灵力波动有关?
然而这么重要的案子是轮不到她们来管的,陈瑛去了梵丘山,也不知进展如何。
街头对此事却是议论纷纷,听说玉帝与一众高层也即刻召开了紧急会议,毕竟能在天子脚下行凶,而且是以平安稳定著称的天庭发生血案,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傍晚回到家,陆压居然回来了,她斟茶的时候他迎面捧着本《红楼梦》走过来:“我发现这个薛宝钗说话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跟个和尚似的。你说她很世故通透吧,眼界又只有那么一点点宽。唉,怎么会有这样无趣的女人?”
慕九一口茶噗出来。
他也说过她大道理一套套,这是拐着弯说她枯闷无趣?
“不是么?”他摊摊手,“我最烦跟这样的人打jiāo道了。”
慕九白他一眼,顺口道:“既然讨厌我念经,那你还留在这里作甚?”
“你在赶我?”陆压合上书,望着她。
他这么一说,慕九立时哑然。“不是……”她否认道。
“那是什么?”他在桌旁坐下来。即便是她听起来的确像是在赶他,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窘迫感,好像事qíng全局都在他掌控似的,透着说不出来的淡然安定。好像她要是敢说个“是”字,下一秒被赶出去的就是她自己。
正准备张嘴,他又接着说起来:“而且我又没有说讨厌你,你这么盼着我走作甚?”
慕九好无语。
陆压又说道:“这几日我在周围转了转,发现别人都是有背景同伴的,就你身边只有只不顶用的兔子,所以你在这院子里连个大气也不敢出。下次她们再打架,你也还是无计可施,既不敢出去制止,也不敢露面告状。”
“我哪里是不敢?我是不能。”慕九被他吐槽得翻了白眼。她也不是怂包好吧?她之所以不cha手完全是因为她有苦衷好吧?等她哪天飞升成了仙,不用再担心下界那帮阐教弟子找洪苍的麻烦试试看!
想从前她也是洪苍一霸啊!
“说到这里,你上天庭到底是来gān嘛的?”陆压单手支腮,把对《红楼梦》的兴趣完全转移到了她身上。“上次在洪苍我明明看到你已经步入化神期,也已经有足足两千年的修为,为什么这次我却只能探到你元婴修士的修为?”
“问那么多gān做什么!”慕九没好气。
“你为什么要服兵役?”陆压不折不挠。
慕九想吐血。但还是答了他:“因为善缘不够,服役立功是我成仙的捷径!”
“哦——”陆压拖着长音,然后把手放下来,“这就对了。”
慕九瞪过去:“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为着立功来的,那你就更不能放我走了。”陆压慢吞吞道,“因为我不但可以帮你在天兵营立足,还可以帮你立功。”嗯,说不定他心qíng好,还不介意直接渡她成仙。
“你?”慕九斜眼撩出一口白牙,得了吧!不是她小看他,就他如今这熊样,隔三差五还要她帮他敷药疗伤,他能帮他立功?先保住他自己再说吧!
陆压完全不介意她的奚落,踩着她的话尾,他忽然道:“你还记得那只大鹏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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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这么牛掰
大鹏鸟?那只贼鸟?
慕九愕了愕:“你提他做什么?”
他要不提它,她还真忘记了。那贼鸟打从抓回天庭之后就被押入大牢了,据说要关三个月。
陆压左臂撑在桌面上,摇着扇子,定眼望着她束在头顶的小鬏鬏:“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那只鸟,也是来自梵丘山。”
梵丘山……梵丘山!
青蛇jīng所在的梵丘山?
“你怎么知道?!”慕九脑内噔地响了一下,目光像胶一样粘在他脸上。
陆压道:“你下山未久,有些事自然不清楚。
“大鹏鸟的祖先迦楼罗所育子孙后分散成四个族支,万万年来繁衍生息,已经成了部族。只是他们都远在天方,轻易不在六界露面。然而十万年前北边的大鹏族里出来了两只,在梵丘山上落了脚,听说至今也传了有三代。
“所以如今世人所见到的大鹏鸟,都是梵丘山上官家出来的。”
慕九愣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气来,他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么说,青蛇jīng的死,你也知道了?”
陆压淡淡道:“不但知道,我那会儿刚好路过,还去看过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慕九伏在桌上问。
“不知道。”陆压老实地答。
他如今只是个散仙,这种事qíng天庭那么多神仙都看不出来,他自然不可能看出来。何况就算他冒着被铃铛找到的风险放出修为神识,也不一定什么细节都知道,——人在做天在看里的“天”,指的是天道,又不是他们四兄弟。
慕九肩膀又耷拉下来了。
不过很快她又抬起头,两眼如电she向陆压。
这家伙看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修为也不过比她高那么两级,怎么说起这些十来万年前的典故来头头是道?她可没有忽略,刚才他说到这些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好像这些许是他在人前背后议论过无数次的家常似的。
“你是哪个门派的?”她问道。
她想知道到底哪个门派这么牛b,居然能教出他师兄那样的无上法力,又能让一个注定要引起师门之祸的他收集到这么多奇闻杂谈?她一直觉得阐教子弟们都够牛掰了,可最近遇见的这些人跟陆压比起来,除了会显摆就是会端架子。
陆压没想到她忽然转到这话题上,默了一下,说道:“我们教派在很远的地方,离东土及天庭有数百万里,而天下宗教门派多如牛毛,你应该没有听说过的。”说完见她还在盯着她,只好又硬着头皮:“叫——青玄宗。”
慕九也不过就是问问,听他这么说,这个青玄宗还真没听说过。
“你修哪门气的?好像不是玄清气。”她又问起来。
她把过他的脉,辩认过的。要不是知道他不是阐教弟子,她才不会那么慡快把他往家里带。
“玄明气。”陆压道。
“玄明气?”慕九把嘴巴张成了杯口,“那不是鸿钧祖师的三师弟陆压道祖修的真气道么?可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开宗立派收弟子!”这家伙不是chuī牛吧?
传说中的陆压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从来不收弟子,所以世间几乎没有人修习玄明气。也因为他没有创立门派宗教,世人知道他存在的也极少,甚至有些人还一直当创始元灵只有三个弟子。而她也是偶然有一次听琉阳讲经的时候提及的。
啊,不对,他们的名字也好像,一个陆压,一个陆涯,乍听就是一个人啊!
“你跟陆压道祖什么关系?”她两眼如箭一般she向他,虽然她不相信面前这家伙会是德高望重的世外天神陆压道祖,但他要是敢骗他什么,她就把他皮给扒下来做凳子!
“我能跟他有什么关系?是我们的祖师爷,早年偶尔得过他点化,这才把玄明气习传下来。”陆压掰扯道,“我师父因为疼爱我,所以给我也取了个跟陆压道祖差不多的名字,用以缅怀先祖的意思。”
他觉得他说谎真是说得越来越顺溜了。
慕九释然。看他也不像什么高贵冷艳的上神。话说回来,其实他修玄明气就更能证明他的门派不在中土,不然的话,陆压道祖有弟子的传言肯定早就传遍了四海八荒。
“要不,我们还是来说那只鸟吧?”陆压提议道。
再说下去他都保不准要露馅了。
“可以啊。”慕九坐好,也被他拉回了神思。
既然陆压也知道了罗衣坊青蛇jīng遇害一事,而且连她来自梵丘山都知道,那么很多细节就免去赘述了。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青蛇的死难道会跟大鹏鸟有关?”
“有没有直接关系我可不知道。”陆压道,“不过,他们先后上天庭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巧合。”
慕九沉吟起来。
事实上他不说,她也不会把这看作是巧合,因为她一直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是,那大鹏鸟来历非凡,他们家族就是以战斗力著称,而且迦楼罗还受过如来恩封,所以就算是分流出来的旁支,他也不该落魄到去偷三公主的点心才是,这又是什么原因?
青蛇jīng横死天庭,这是意外还是谋杀?
“也许我们该去找找那贼鸟。”她说道。
不管大鹏究竟知不知qíng,她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去三公主的宫里偷吃的。
陆压望着她,把她耳畔头发扇得一飘一飘地:“你要是想立功,当然应该去找他。这案子要是让你给破了,除了记功劳,说不定你可以趁机提出来换个院子住。”
慕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上天庭就是为着立功来的,现在大鹏被当扰事者关押起来,他就是有话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她若是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就是不能立功,怎么着也能在刘俊面前证明下自己的实力吧?
她不禁点头,说道:“可是进入大牢得有天庭签发的通行令,我是肯定拿不到牌子的,怎么进去?”
难道刘俊会同意她去探监吗?
而大鹏还得关满三个月才能出来,她要立功,就无论如何也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说,你留下我来,还是有好处的。”陆压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扇子收了,与她道:“我就有办法让你见到他。”
慕九讷然。
兜了半天圈子,原来他就想跟她说这个?
“跟我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化作一片树叶,随着门外晚风,飘飘dàngdàng到了他耳边。
慕九呆站半刻,也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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