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速度快如神速,就像是个常常包扎伤口的大夫,一丝不苟的谨慎,细心。
她也不知在他怀中歇息了多久,才觉得整个人有些好转,气若游丝地说,“陵王,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本王问你。”他的声音依旧如当年,那本清冷,只是里边透了几分苍凉的意味。
那份苍凉让她感觉到一抹心酸,幸好自己身上的伤能掩藏她此刻的qíng绪,“本宫自然是出来狩猎,却没想到被jian人暗算。”
“贵妃不是该陪同皇上一同狩猎吗?他竟丢你一人于此处。况且你不知这林子多大,竟然越走越偏,前面很可能有野shòu出没,一个女子胆子还真是大!”陵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皇上待本宫如何,自然不用陵王cao心。只是本宫遭遇暗算,陵王却又这样巧合地出现在此处,难保本宫不会觉得是你早背后cao纵。”她的声音里尽是刺,满满的不信任似乎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只听得陵王一声冷笑伴随着轻哼脱口而出,也没解释,径自起身,“能走吗?”
脱离了他的怀抱,觉得身上有些冷,仰着头对上他的眼睛,“能。”话语虽然倔qiáng且坚定,却用了好多次力气仍旧坐在地上不动动分毫,她感觉不仅肩上有着锥骨的疼痛,脚下、臀部、腰上、背上似乎一点气力也使不上,仿佛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可是在陵王面前,她却不想示弱,又挣扎了几分,却牵动了浑身上下的疼痛,肩头那好不容易微微止住的血液顿时又涌了出来。
陵王看着她许久,终于还是蹲下了身子,背对着她,“上来吧。
知道他是要背她,立刻拒绝,“本宫要上马!”说到这里,目光一扫周围,竟然空无一物,原来她的马早就不知惊跑到何处了,“陵王的马的呢?”
“方才瞧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手持弓箭一路朝这里走来,本王未免打糙惊蛇便弃马跟随了过来。”
她仍旧拒绝,“你是臣,本宫是妃,这样成何体统!”
陵王的耐xing已被磨光,一把拉起她那未受伤的左肩,便将她扯至背上,起身离开这一片荒芜人迹的林子。
她伏在他的背上,没有挣扎,也挣扎不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两个沉默着的人心中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问,“陵王既然一直跟随着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一路到此,为何却不去抓住他。”
“本王倒认为,比起那个刺客,皇上更想要娘娘你的安全。若本王只记得去追那名刺客而将娘娘丢在那儿不管,皇上必然降罪于本王,这等道理本王还是懂的。”
听着陵王那口口声声的皇上,她的心中不由闪现一抹yīn霾,冷笑着,“本宫以为陵王根本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娘娘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最好不要再说,本王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
她不再说话,只是在心头暗暗嘲讽,这个世上任何人都能说对皇上忠心耿耿,却惟独陵王没有资格说。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她却知道,陵王心中是知道她就是凤訾汐的,正如独孤珏一样知道。
不同的是,独孤珏明明知道,却非要bī着她在他面前承认身份。
而陵王明明知道,却没有任何的诧异,将所有的qíng绪皆掩藏在那清然的面容之下。
他们两同为叔侄,xing格与处事方法却差了这么多,而且从进来宫闱中时不时传出的风声来看,如今的皇上与陵王简直已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了。每回在朝堂之上,总是要有争锋相对,幸好如今有宫蔚风可以梢微压制一下陵王。——
而端木矍自两年前被皇上禁足了一个月调查谋害秀女的事后,锋芒尽敛,极少与陵王有过多的接触,更没有最初的同站一条线上的默契。
如今的朝廷上犹如一盘散沙,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她想,独孤珏最想看的就是朝廷之上的乱,只要众臣的心一乱,就更好逐个击破。这些日子与独孤珏时常有接触,惊奇的发现,比起两年前,如今的他手中似乎握着的权利更多了。
“陵王!”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觉他的步伐一顿,回身正对上手持弓箭的端木矍驾马而来。
“贵妃可是皇上的妃子,你这般不成体统的背着她,也不怕引人非议!”端木矍的目光暗含着一抹凛厉。
陵王也不解释,只是迎了上去,“有马就好,你带她走吧。”
端木矍的目光里闪过疑惑,看了看他背上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她,右肩之上隐隐有些血迹,这才明白她受了伤。
立刻下马,正想将她由陵王背上接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马蹄之声,逐渐的bī近。
寐思侧首对上独孤珏那双yīn冷无比的眸子,心中不由一惊,许久之后,心中的惊诧被那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独孤珏领着身后那一支铁骑,在打猎之时瞧见她的马竟孤零零地回来了,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充斥心头,立刻下令四处找寻,可找寻到她之后的第一面竟然就是陵王背着她,而她竟然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
“过来!”独孤珏的声音满是冰凉,还有那不容置疑的王者霸气。
可她仍旧趴在陵王的肩上,一动不动。而陵王与端木矍却是沉默着,也不知心底在思量何事。
“朕不想再说一遍,过来。”yīn沉至极的语调让他身后的铁骑们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第十四章:一直在互相伤害
一旁的宫蔚风朝她往去,便发觉她脸色有些难看,再仔细打量了她的全身,赫然发现她右肩的衣衫上有血迹,只因她本就身着红艳的衣裳,以至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便立刻出声提醒,“皇上,娘娘受伤了。”
独孤珏听到这里也朝她望了过去,脸上闪过几分yīn郁,却没有最初的yīn狠。翻身下马,径直朝陵王走了去,越走近便越能看见她脸上的毫无血色,那份苍白令人深觉不忍。而衣衫上的血也越来越明显,这让他冷声问,“如何受伤?”
陵王弯下身子,将背上的人轻轻放下,“有人朝贵妃放冷箭。”
“那刺客呢?”独孤珏由陵王手上接过她,才触及她的手心便觉得她的掌心没有一丝温度,看到她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这才深知她真伤的很重。
“为先救娘娘,以至于他跑了,不过他身上穿的是大内侍卫的衣服。”
独孤珏不说话,弯下腰将不能动分毫的她拦腰抱起,大步朝龙骑走去,然后亲自将她放至马背之上,后对众将士下令道,“你们先与朕回宫,剩下的秋猎完之后速速回朝。”
“是!”身后的将士声音响亮,却也不免有些失望,好不容易一场秋猎,竟然在开始一半的时候就结束,况且他们还没有在皇上面前立功呢。
随后,独孤珏在附在宫蔚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周围没有任何人听见,唯独离皇上很近的寐思听见了。
独孤珏说的是:待朕走后,剩下的那一批侍卫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寐思那握着缰绳的手猛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独孤珏那yīn狠地表qíng,全部杀了?一同前来的侍卫起码有一百来人,他竟要全部杀了?他还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千呵。
虽然依旧残bào,却也多了几分果断。
是为了她吗?
“回宫!”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随着皇上的龙骑远去,独留下那一些仍旧在拼命狩猎准备在皇上面前立功的侍卫,殊不知,此处将是他们葬身之处。
……
一回到皇宫,独孤珏就搂着她直奔圣天殿,当即传召御医前来为寐思治疗箭伤、摔伤。寐思躺在皇上的龙榻之上,御医发觉她的摔伤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当下用手一按她的背部,只闻她一声呼痛,那份痛真的痛到极致。——
“皇上,娘娘摔下马虽然没有皮ròu之伤,却有内伤潜伏在体内,需要泡药浴内疗。而且这段时日也不能下chuáng随处走动,否则牵一处则伤全身,很有可能伤及五脏六腑。不过这箭伤还好,幸好提早将箭拔除,早早的得到了糙药的止血,现在已无大碍,只要用药治愈,便可痊愈。”
听到这里,独孤珏才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准备药浴了。
待御医退下之后,独孤珏yīn沉着一张脸坐上龙榻,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冷冷地说道,“朕不知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明明不会狩猎,竟然随意往林间深处走去!”
她眨着眼睛,看着独孤珏的怒意,心中也有几分自责,今日是她大意了,如若没有陵王的及时出现,那她今日很可能就命丧在林中。
“你那是什么眼神,感谢陵王,抑或是思念陵王?”独孤珏冷冷嘲讽,“几年没有得到他的怀抱,今日在此得到是不是很依恋,很舍不得?那你怎么不和陵王多呆一下,聊聊这两年你们互相的思念?”
“皇上!”她虽然气若游丝,声音却也还是极为有气势。
“陵王当初那般对你,你竟然还能想着他,念着他,你就真的对他那么割舍不掉?可陵王对你又存了几分qíng意呢,你离开半年后就重新娶妃,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婢女。”
他极尽一切地伤害着她,更是勾起了她心中掩埋地最深的伤痛,“这一切,还不是拜皇上你所赐?”
这一次,她的直言不讳,明显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独孤珏看着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没有丝毫的讶异,凝视着她冷笑,“拜朕所赐?是谁没有给你信任,不是朕!”
“不是皇上吗?皇上如今倒是将责任推的一gān二净,你这个冷血动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怪林汐筠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即使是死都不要留在你身边!”她一字一句,用着心中那仅剩的气力冲她吼着,可那份吼却显得毫无气势,她伤的太重了!
“即使朕再冷血,有陵王冷血?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突然听闻他提起那个未出世便被亲生父亲夺去的骨ròu,她含着浓浓地恨意,直勾勾地盯着独孤珏,她的胸口顿时一阵热血沸腾的涌动,一口血顿时由口中喷洒而出。——
血,染红了龙榻,溅了她一身,更溅了独孤珏一身。
“皇上,你真狠!”她带着胸口那沉沉郁郁地伤痛,以及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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