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芙,你可别怪我,是你先不守约定,断我一臂,那就别怪我回敬你一拳。穆风上京,晋王又会多一股力量,他又显弱势,告诉云宛芙真相,一来是为了激起她的恨意,让她有动力活下去,二来,云宛芙一旦报复,楚景沐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楚府必乱,对他有利无弊。
“原来,你说要为我爹爹平反是做戏给我看的,现在你告诉我这些想gān什么?”悲痛过后,云宛芙的思路开始清晰,恨恨地看着他。
“我们合作怎么样?你想要苏绿芙的命,而我想要楚景沐的兵权,不如我们合作,你现在已是无依无靠,要想报仇,就得靠我。”
云宛芙擦gān泪迹,暗自咬牙,她一生的幸福已毁,她的家人已死,她还有什么牵挂的,那个女子既然毁了她,在她毁灭以前也势必毁了她。
夺爱之仇,灭门之恨,不共戴天,她有什么可以疑虑的,眼前人正好是这一切的跳板,而最终,她会连他也一起毁掉,为了那张皇位,她被牺牲了一切,她也绝不会让他如愿。
她的幸福毁在谁手,她也要毁了谁。
“好!我们合作。”云宛芙的眼神,顿时变得偏执。
云王死后,楚景沐频繁流连西厢,苏绿芙不敢贸然行动,怕再让楚景沐察觉到蛛丝马迹,然而,随着忌日bī近,她这几日心qíng都不是很好。
楚景沐察觉得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冷,苏绿芙更不愿意出门,唯独忌日前一天去苏家商行jiāo代一些事qíng,马车回程的时候,她故意绕道刘府。刘廷将军叛国后,府邸没有被没收,皇帝就算想赐给谁,也没人敢接手,所以府邸一直空着,墙壁已长满青苔。
苏绿芙看了一看,眼睛已有了湿润之意,每年忌日,她都会偷偷回来一次,谁也不会告诉,她知道家人都死了,哥哥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怕也是凶多吉少,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感觉并不好受,曾经的家多么热闹,如今就有多清冷。
终究是没了。
再也回不来。
苏绿芙只想在刘家门前走一圈,并不想逗留,没想到马车经过刘家门口的时候,车轮陷入坑洼中。冰月抚着苏绿芙下来,马夫想办法把马车拉出来。今天只有冰月随行,无名和奔月有事要做,只有马夫一人,苏绿芙让冰月过去帮忙,自己一人站在积雪中,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刘家。
马路拐角处,走了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整个人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显得有些冷漠和无qíng,苏绿芙正看着刘家发呆,见了他,心中发冷。
穆风,他来做什么?
这一带很冷寂,这条街本来很繁华,不是富家就是高官住所,刘家出事后,众人都说风水不好,不吉利,大多人都搬了家,渐渐的,这一带就冷清下来。
穆风又曾暗杀过她,此刻来这里,除了暗杀,苏绿芙想不到其他,一时间手脚都冷如天气,冰月万万不是穆风的对手,然而,穆风看到他们,似乎也怔了怔。
冰月知道他是晋王的人,苏绿芙的怀疑从未告诉别人,可冰月也察觉到危险,把苏绿芙保护在身边,穆风蹙眉,他生得十分英俊,眉目英气勃勃,有一双大眼睛,感觉不到他的杀气和恶意。
苏绿芙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穆公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089
穆风蹙眉,一言不发地走到马车旁,一拉缰绳,陷入积雪坑洼中的马车轮子被拉出来,苏绿芙松了一口气,或许他只是路过,并不会杀她。
“天寒地冻,王妃早些回家。”穆风的声音是清冷的。
苏绿芙拜谢,穆风正要走,苏绿芙喊着他,“那天,不管为何,谢谢你。”
穆风骤然回头,利箭一眼的目光she向苏绿芙,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可转念一想,若穆风要杀她,这是下手最好的时机,他不下手,就说明此人不会杀她。
她仍然笑着,穆风收回视线,身影慢慢消失在雪地中。
冰月疑惑说,“他一个大将军,来这边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兴许人家路过,回家吧,天气真冷。”
翌日,苏绿芙一早便借口带冰月,奔月到苏家商行,她一个人撇开奔月,冰月,再一次来到城北刘家,此刻的城北不见人烟,苏绿芙徒步过来,身子畏冷,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辛苦。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无名和冰月很担心苏绿芙的安危,她常遇到杀手,尚不平静,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流连,谁都不放心,可他们对苏绿芙死忠,今天特殊,这几年来,谁都知道,每到这一天,苏绿芙总会不见,至于去哪儿,没有人知道,也没人会问。
无名本来想偷偷保护她,苏绿芙却知道他们xing格,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打消无名的念头,今天谁要跟着她,以后就别出现在她眼前。正因为这句话,没人敢违抗苏绿芙。天黑之前,苏绿芙会回来的,以往都是这样。
然而,今天倒霉就倒霉在,楚景沐突然出现在梅花楼,要接苏绿芙回家,奔月和冰月急得团团转,管事去打发了他几次,楚景沐都无动于衷,一定要等到苏绿芙。
拖到实在拖不了,无名才把事qíng告诉楚景沐,楚景沐脸色沉如水。
瑶池碧阶,芙蓉已败,枯萎地沉睡在白玉砌成的池中,幽幽闪着油尽灯枯的微光,积雪茫茫,梅林飘香千里,落英在雪地上铺了柔软的一层粉裳,细致迷人,狂风扫过,卷起千层雪。城北的家,景仍依旧,芙蓉池中,香已不再,梅林中,暗香仍在。那是她最爱的瑶池,那是姐姐最爱的梅林,景致依旧人不再。
苏绿芙痴痴地看着这熟悉的景,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不哭,哭瞎了眼睛,她的亲人也不会回到她身边,所以她变得安静,极致的悲伤,反而没有眼泪。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一片,寒风chuī过,似刀刃一刀一刀地在她脸上割着,她已不在乎,或者说没感觉。她心已冷得麻木,也疼得麻木。常年笑意盈盈的脸上空dòng飘渺,绝色的容颜少了狡黠灵慧,更显死寂。
每次忌日回到这里,她就会想起合家欢乐的时光,她和娘亲在后园下棋,姐姐在旁边静静地看书,哥哥和爹爹在院子里舞剑。耳边不断回响爹爹严厉的教诲,哥哥不甘的呼痛声,娘亲慈祥的笑声,姐姐柔和的嗓音,还有她悔棋的耍赖声,声声在回响。如此快乐的画面,她如今一人冷清在院子里的画面形成qiáng烈的对比,总让苏绿芙沉浸在现实和梦境的,舍不得离开。
她的亲人,尸体都没留下,他爹爹是叛国罪,她连牌位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立。她想祭拜,也没有坟墓祭拜,死无全尸。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怀念,年复一年地怀念,深怕淡忘了家人的模样。
家,曾经那么温暖的家,在争位的洪流中,就这样没了。苏绿芙眼眸掠过恨色,紧紧地盯着那片梅林。
“只剩下楚云和凤君政,爹爹,您一生的好友。当年进了我们家的人,杀了你的人,他还活着。您想念他吗?很快他就要回京,您说,我该送他去见您吗?”
“芙儿一直都没来这里和你们说一声,爹爹,娘,姐姐,芙儿嫁人了。嫁给楚景沐,楚云的儿子。很可笑吧,女儿也觉得很可笑。”
……
“您从小就教导我们,将门之后,不管男女,要保家卫国,可是爹爹,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我在挑起仇恨,挑起内乱,现在的朝廷腐朽不堪,百姓民不聊生,可是芙儿还在为了个人的仇恨。乱上添乱,爹爹,如果你泉下有知,一定会对芙儿感到失望的,对吧?”
“可是不让他们自相残杀,芙儿又怎么能报仇?不能报仇,我像幽魂样活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爹爹,如果你泉下有知,请不要怪罪女儿”
……
“如果能重来,我还是会选择这条路,绝不后悔。爹爹,你的名誉,芙儿倾尽一声所能,帮你恢复。”
狂风怒吼,卷起白雪,和红梅相互辉映,美得如梦如幻。同样的,对苏绿芙已经改变的体质而言,冷得她手脚冰冷。天色渐渐沉了,苏绿芙从台阶上站起来,她坐得太久,双腿有些麻痹。她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虽然舍不得,终究是要走的,她不能永远活在梦境中。
就在苏绿芙想离开之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吓了一跳,有人?女子的眼神顿时变得敏锐,赶忙闪进最近的一间房子,蹲下身子。她压低自己的呼吸,侧耳倾听,衣服凌空飘飞之声随之而来,有人进了庭院,苏绿芙黛眉紧蹙,这些年来这里,从来没遇过什么人。谁还记得这是刘廷的家?
是敌?苏绿芙随之摇头,不可能,要是敌,不会只听见如此轻微的脚步声,是谁呢?
天色一寸寸地暗下来,苏绿芙暗自叫糟,院子的人没有离开,她再不回去,奔月和冰月会出来寻她。房间已全黑了,只有银白的大地上映出的光照she几许,丝丝缕缕透入窗户,为房间增添一丝光线。久不打理的房间灰尘厚积,窗台上触手就是厚厚的灰,借着亮光,依稀看见房间中的老旧却熟悉家具,呈现一片死然和沉寂。
090
苏绿芙心一窒,生生忍住,悄悄地起身,透过窗台往外面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映出一个背影,修长的,挺拔的,如青松一样立在雪地里。稳如泰山,一身白衣迎风飘扬,负手而立,单单一个背影,却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正气的力量,苏绿芙几乎想落泪,那抹身影在记忆的深处有不可磨灭的印象,是她爹爹的身影,高大,有力,顶天立地,豪气万千,光光一个背影就让她折服的人。
她捂着嘴巴,险些哭出来,她知道是她的幻觉,她爹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她再怎么思念,于事无补。苏绿芙想等他转过身来,她想看看这人的脸,可他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容颜,雪下得太大,视野模糊,更看得朦胧不清,隐约只知道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苏绿芙想到她音讯全无的哥哥,可她记忆中,刘枫活泼好动,鲁莽不羁,怎会如此沉稳,或许是受过爹爹恩惠来此怀念的后辈,苏绿芙想了许久,思路越来越乱,身子也越来越冷。
终于,那抹影子动了动,苏绿芙慌忙蹲下,测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声飞身而起的声音传进她耳里,院子里恢复了平静,苏绿芙遗憾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确定人真的离开,她才从房间里出来,冷风冻得她打颤,苏绿芙不敢停留,出了刘府。
地上积雪太厚,每走一步都显得困难无比,加上她又怕冷,脚尖的冷意让她心头窜起一阵阵寒颤。苏绿芙懊恼地想着,今天的冬天实在是冷极了,再不回到王府,她会冻死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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