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看看季氏,笑道:“只是不知季侧妃也在,没备下什么,倒是不好意思了。”
以佟锦的身份,不唤季侧妃为侧母妃自然是合qíng合理的,只是总归成了一家人,如此未免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季侧妃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连忙客气,王妃见状心qíng倒是好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佟锦因耽误了王妃的晚膳,便让静云下厨去加了两道小菜以示歉意,席间,佟锦有心活络气氛,加之从前做过功课,总能挑了王妃感兴趣的话题说一说。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还有季侧妃在旁,王妃不愿让她看了笑话,便也呼喝佟锦的话题,一席饭下来,倒也没有过冷场。
季侧妃总是不甘,眼看王妃已被她撩拨得失了耐心,不想这位公主倒是有能耐,把王妃的火气全压了下去,这不是功亏一篑么?
放下碗箸,季侧妃看着眼前语笑晏晏的一对婆媳心中冷笑,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挑起一抹笑容,“听说公主把王妃送去清知园的两个丫头打发了回来?刚刚我来的时候还见那两个丫头在哭呢。”
原本和煦的气氛,顿时变得凝滞。
王妃抿了抿唇角,避过佟锦的目光,不自在地抚了头上的凤头钗一下。
季侧妃看在眼里,讥笑连连。
佟锦倒是好整以暇,面色微沉地盯着季侧妃,语气平静无澜,“季侧妃,本宫在和母妃说话。”
本宫二字一出,季侧妃蓦地变了脸色。
若说刚刚送礼一事佟锦不是有心无视她,那么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警告了。
自兰绯登上世子之位后,季侧妃何时受过这样的语气?当下面色铁青,王妃心里却是慡翻了天。
近来王爷对兰绯十分信任倚重,连带着对季侧妃都另眼相看,对她这个王妃却是不甚上心,上次康亲王做寿,她只是稍有不适,王爷便让她在家休息,带了兰绯与季侧妃赴宴,这件事至今想起,仍是王妃心头的一大郁事!本以为随着兰青的失势她也会在季侧妃面前一败涂地,却不想,今天这位公主儿媳倒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佟锦也实在是有意的,以她的身份,足可以在平安王府横着走了,根本用不着刻意去讨好谁,只是因为兰青的关系才想要和王妃结jiāo,此时明知道王妃和季侧妃不和,她又岂会两面讨好?
警告过意带挑拨的季侧妃后,佟锦转向王妃又是一派温和笑意,又语带委屈,“这事是我对不住母妃了,那两个丫头是兰青……是驸马自小的随侍,本也不该送走的,可驸马的脾气上来,我也没有办法,驸马还说要送她们到揽月公主府去,我想着这两个丫头是从母妃这回来的,贸然送走岂不是对母妃不敬,便没有同意,不想驸马因此与我生了气,急匆匆地走了也没与我jiāo待一声,我心中忐忑,正不知该怎么办呢。”
第157章怒斥
佟锦这番话让王妃心中十分受用,她也知道这话里有水份,但别管是真是假,总归是在给自己面子,王妃纵然心中郁结难舒,可在季侧妃面前,还是乐得压她一头的。
王妃放缓了脸色,“云先生本是说让青儿在府中歇息一月的,若是没有要事是不会急叫他过去的,或许是……”王妃淡淡地瞥了季侧妃一眼,“许是找到了恢复灵力的法子……”
虽知王妃有意这么说,季侧妃还是不禁面色微变。之前兰青不知发了什么疯跑去修习灵药师,若做了灵药师,他便再不能修习武技,兰绯的世子之位便更加稳妥,可如今兰青做了和圣公主的驸马,地位本就有所上升,要是再有恢复灵气之法……那无疑对兰绯又构成了新的威胁。
眼见着王妃与佟锦站到了同一战线上针对自己,季侧妃也觉得十分无趣,加上心有旁骛,一刻也不愿多留,便站起身来告辞。
佟锦与王妃都没有留她。
待季侧妃出去后,王妃轻吁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理理身上的衣服,与佟锦稍稍拉开些距离。
佟锦并不知道王妃心中所想,对王妃莫明的敌意万分疑惑,按理说,她们纵然做不到母慈女孝的地步,但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兰青好、都希望能帮到兰青,那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她甚至刚刚进门,根本牵扯不到子嗣问题上。
佟锦不愿与王妃jiāo恶从而让兰青难做,察觉到王妃的生疏后,她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道:“母妃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有,我愿去改。”
这几乎是佟锦说过的最迁就的话了,只因为对方是兰青的母亲。
王妃没料到佟锦会说得这么直白,可心中所想又怎能岂齿?沉默了半天,只是道:“公主一切都好,我不敢有不满之处。”
听听,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可是为了那两个侍女?”佟锦很不明白其中的症结,但要她同意那两个婢女回来,那也是万万不能的。现在话既已说开,佟锦也不怕再进一步,诚实而坚持地道:“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怕告诉母妃,这事,我是决不会答应的。”
顿了顿,见王妃只是稍露诧色,佟锦便继续道:“且不说我与兰青感qíng如何,只说我们才刚刚成婚,母妃此举便大大不妥,我敬您是兰青的母亲,自然不会记恨于心,可旁人胡乱臆测之下,凡不得要说母妃的闲话,若是传到太后与皇上耳中,就算我再不受宠,太后与皇上又岂会容公主在他们眼皮底下受这样的委屈?”
说实话,王妃真的很喜欢佟锦这种有事说事的xing子,不藏着掖着,虽然直白了一点,但起码摆在明面上,不会暗地里捅刀子。
不过,王妃虽觉得佟锦说的有道理,也有些懊悔自己行事过于鲁莽,但心中疑窦已生,又岂是这么好消除的?于是心中便有些矛盾,一边觉得佟锦倒还通qíng达礼,一方面又觉得,再通qíng达礼,婚前失贞也是难以原谅的错误。
因为这样的矛盾,王妃给佟锦的回应便有些淡然。佟锦说了半天也没得到王妃一句实话,不由得有些灰心,心里也不是没有埋怨,又觉得兰青走的不是时候,如果有兰青在,她便不必费心去猜王妃的心思,让他们母子去谈心,然后再问兰青就行了。
佟锦离开怡chūn园的时候心qíng不怎么畅快,本来么,才是新婚头一天,理应是最温暖甜蜜的时候,兰青却不在她身边,还丢给她一个对她有莫明敌意的王妃——王妃该不是有恋子廦吧?佟锦坏心地想,要不然怎么就看她不顺眼呢?
兰青直到走了第三天才给佟锦送了信回来,信里说要随云先生下现去拜访一位高人,但那位高人行踪不定,事出紧急,兰青见了云先生二人便一起匆匆起行,连赶了两天的路才暂时停下歇一歇、提笔给佟锦写封信。
信中提到回门及入宫谢恩一事,兰青自然是赶不上,可他的信中却也没有过多道歉,只是说云先生已知会过皇上,宫里那边不会怪罪他未到之事。
手里捧着信又看了一遍,佟锦叹了一声,收好书信,继续早膳。
今日是大婚三日之期,按规律她要入宫谢恩,而后重回揽月公主府及佟家与家人一叙天伦。
其实有什么好谢的?又有什么好看的?没有兰青在身边,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这粥不好吃么?”静云见佟锦没什么心思的样子连忙问,“前两天还见公主用得香呢。”
佟锦摇摇头,却也不和她说得太多,只是道:“这鱼片粥的确好吃,是王府的厨子做的?”
静云放心地笑道:“不是,是咱们自己的厨娘,公主出嫁前老夫人给了一批丫头嬷嬷,辜大娘就是那时过来的,公主最近的吃食都是她在准备的。”
佟锦点头笑笑,“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最近好像吃得多了,原来是做的香了。”
静云偷笑,“公主还是要多吃一点才好,驸马临走前嘱咐了几遍,要我们看着公主,不能出半点差错呢。”
佟锦心中一暖,对兰青更为思念,同时也想到了一件事。
“你哥哥怎么样了?他与芳华进展得如何了?要是不行,就早早让芳华回去,以免误了人家。”
静云轻笑,“公主可以省这个心了。”
佟锦心中一喜,“哦?真的成了?”
静云轻轻点头,“哥哥已去探过芳华姐姐的母亲了,本想向公主求个恩典,但公主大婚在即,哥哥不敢打扰。”
佟锦笑道:“现在我成婚了,他是不是该来打扰了?”
静云脸上的笑意散了些,抿着唇,半晌道:“公主……婢子想求公主一件事。”说着跪了下去。
静云是赎过身的,纵然还跟在佟锦身边,佟锦也不会真的把她当丫头使唤,一些抛头露面的事也不会让她去做,如今见她跪下,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不由感叹。
“公主。”静云的眼眶转眼就红了,“我与哥哥深受公主大恩,此生此世无以为报,我们是下定决心要追随公主一生的,可我们家人……他们至今也不知道哥哥到底在做什么,哥哥也不敢和家里说,怕家里人不懂事连累了公主,可如今哥哥就要成亲,若是还瞒着家里……哥哥也于心不安……”
说到最后,静云有些难以启齿,佟锦却听懂了,“你是希望由我出面,警告你们的家人一番,是么?”
“这倒不难。”佟锦想了想,心中已有了一些想法。
静云现在是自由身,刘长空当初为了赢取佟锦的信任则自愿签了卖身契,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有家人在世,就算签了卖身契,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又有几个能真的狠下心肠翻脸不认?所以静云才担心一旦家里人知道刘长空现在的能耐后会贴上来,到时候还很有可能知道她已经赎身的事qíng,那样她就会被带回家去,然后在二娘的控制下,不知被配给什么人,糙糙一生。
静云这一年多来看多了佟锦为爱奔忙的姿态,虽然带些láng狈,但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看多了这些,静云自然不愿再去做那些盲婚哑嫁的事,最起码也要见过对方、了解对方的为人才行。
“你放心,”佟锦道:“这件事我应你了,你和你哥哥放心准备婚礼,选好了日子知会我一声,我亲自给他们主婚。”
静云喜不自抑,自地上站起的时候眼角已经湿了,佟锦轻笑,“有点出息吧,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这样?”
这件事对佟锦而言并无难度,又可帮静云兄妹解决困扰,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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