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你哥哥的婚事,也该替你留心一下了。”
佟锦无心的一句话让静云闹了个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躲了出去,让佟锦笑了个够,也让一旁的曼音无比羡慕。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静云一样,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呢?
今日的行程安排得很紧,佟锦要先入宫去谢恩,然后再去见自己家人,天黑前还要回到平安王府,于是吃罢早饭便出了门,乘着御赐的辇车,直往皇宫而去。
现在这个时辰永兴帝还没下早朝,所以佟锦先去了寿安宫。辇车在寿安宫前停下,佟锦便见太后身边的李公公迎了出来。
李公公面有难色,“公主不如先去等皇上下朝?明月郡主入宫了,正在里面与太后说话。”
佟锦一愣。
水明月自上次的风波后便销声匿迹,却不知此时入宫为的什么。
“我还是先等太后传召吧,公公……”佟锦上前一步,“此处风大,请公公为我安排一间偏殿暂候吧。”
李公公想了想,点头同意。
佟锦随李公公进了寿安宫,心思却全在垂着棉帘的正殿之中,不停地想着正殿中可能出现的对话。
李公公的脚下顿了顿,略略思索过后,他转过身来,“公主稍候,老奴先去看看太后有没有什么吩咐。”
李公公说话间已转了方向,佟锦也跟着过来,在正殿外站定。
“……你到底着了什么魔!”
太后饱含怒意的声音自锦帘后清晰传来。
佟锦心头一跳,又听太后盛怒的声音传出,“嫁给慎王?简直胡闹!”
第158章敌人
佟锦皱了皱眉。
对于水明月,佟锦谈不上恨,但也绝不喜欢,又因为兰青的关系一直视她为敌人,相信她对自己亦然。可纵然如此,佟锦也不会去刻意无视水明月的优点,相反,她还会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小瞧任何人。
在佟锦看来,水明月固然存在内心的yīn暗,但这并不能掩盖她的光芒,她自信、从容,聪明,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气质,她善于掩饰qíng绪,懂得审时度势,更明白什么人需要拉拢、什么人可以无视,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天生就是该生存在深宅内院之中的,这是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女人,甚至因为她出身的尊贵,可以成为丈夫事业上的一大助力!
曾经的水明月光芒万丈,就连公主也无法夺其锋芒,曾经的水明月人人追捧,上至皇家宗室,下至文武百官,不无巴巴眼望着、猜度着这样一颗耀眼明珠将会落入何等人家。
结果呢?水明月殿前直指和圣温仪公主婚前不贞,险些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明月郡主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做下这样愚蠢的事?这样的事,不管真假,都势必削了皇家的面子,就算明月郡主再受宠,皇上与太后也绝不会容忍她与皇室威名作对,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不懂?
可偏偏人人称道的明月郡主就是这么做了,不仅做了,还输了个体无完肤。
许多人都知道明月郡主和温仪公主有私怨,起因就是兰青,当初温仪戏耍兰青向其表白,事后更以死致歉明志,言有幕后主使之人,虽从头至尾温仪公主也没说出主使者的名字,但已有许多人都在猜测,当初主使的人,就是明月郡主。
正因有此事在前,所以当温仪公主说明月郡主对兰青不能忘qíng的时候,所有人都信了。少女思chūn本是qíng有可原,但被人当众揭发,就变成了一桩丑事,因此水明月的声誉一落千丈,恩国公府闭门谢客多日,就连jiāo际甚广的奉安公主都消停了下来,许久未曾露面。
保留了与定北侯府的婚事,已是皇上给奉安公主最大的体面了,人人都在叹息新继任的年轻侯爷未成婚便带了一顶jīng神层面绿帽子,却没有一人想到,水明月竟会在此时入宫,向太后离出这么一个请求。
太后是水明月的亲外婆,待水明月一向宽和宠溺,虽怨水明月不识大体失了皇家体面,可外孙女的声誉也就此毁去,说不心疼也是假话,所以硬拦了皇上的旨意,不同意定北侯府退婚一说,想将此事放一放,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一些后,再让水明月与韩林成婚。
“月儿……”寿安宫正殿之中,太后按着额角,又恼又怒,可看着外孙女摇摇yù坠的模样,终是再说不出什么狠话,长叹一声,“你心里想着兰青,我当你是往日难放,并不怪你,可不说他能否成材,只说他已然成亲,娶的又是佟锦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你便该将那想法放下了。”
“韩林有什么不好?”太后缓了一会,问出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灵力过人年少有为,当年与兰青也是并称为‘圣朝双英’的,他这一辈中,也只有他将来的路最为长远,难得的是他对你的心思,这样的男子他人百求不得,你却为何三番两次地拒绝?”
水明月最近急剧消瘦,原本丰润的面颊清减下去,她低头不语,凝滞的神qíng让她看起来有些颓然。
得不到她的回答,太后的耐心也渐渐消磨,“你可知道皇上有多少次想把温雅指给韩林?我都念着你母亲的恳求,要给你寻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qiáng把韩林留了下来,你却不知珍惜,如今竟又升起那样的想法,你是疯了么?”
水明月仍是低头,闷闷不语。
“出去!”太后终是失了最后的耐心,“以后非诏不得入宫!若非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太后的话没有说完,揉着额角,不耐地朝水明月挥了挥手。
水明月在原地站了一会,见太后态度坚定,根本没有半分松动的余地,咬了咬唇,跪倒拜别。
“月儿对慎王心仪已久,望太后顾念月儿一片深qíng,成全月儿。”最后的结束语却是与她今日的开场白一般无二。
太后面上涌起一阵红cháo,身旁的嬷嬷连忙朝水明月摆手,“郡主,老奴送你出去吧。”
水明月起身,“不劳烦嬷嬷,我自己走罢。”
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太后忍不住睁了眼,正看到那瘦挺的背影没入锦帘之后,想到奉安公主连日来的哭诉,太后心痛难捺,“这孩子……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慎王……悦竹,你说这里面,慎王扮的是什么角色?”
被唤悦竹的便是刚刚开口的嬷嬷,自幼服侍太后,素来是太后的心腹,可这次她也有许多事看不明白,奉安公主是太后亲生,是太子的亲姑姑,有什么近过这样的关系?连带着,恩国公也是坚定不二的太子党,而慎王却是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近年来动作频频,与太子的争锋也由暗处渐渐转至明处,两人早已是水火之势,这样的时候,水明月提出要嫁给慎王……心仪已久?悦竹姑姑微纠着眉头,恐怕明月郡主自己都没察觉,刚刚她说对慎王“心仪已久”的时候,眼中流露的,是最深刻的恨意。
莫非……想到水明月曾指佟锦婚前不贞,悦竹姑姑心间狂跳,莫不是……明月郡主贼喊捉贼,又或者是被慎王所迫,与慎王早有了夫妻之实?
不是不可能,可这样的话要如何去说?虽然她很得太后信任,但这样的信任也并非没有底线,悦竹姑姑自小入宫,深知伴君如虎的道理,所以有时候就算想到了,也要装作想不到,少说、才会少错。
悦竹姑姑适时地沉默,李公公此时进到殿内,轻声道:“太后,温仪公主成亲三日进宫谢恩,正侯在殿外。”
太后原本不耐的神qíng中又夹杂了一些头痛万分的样子,“她见过皇上了?”
“还不曾。”李公公欠着身子和声提醒,“皇上还没下朝呢。”
“先让她去见皇上吧。”太后微微蹙着眉,可转念又改了主意,“罢了,让她进来吧。”
水明月与佟锦,这两个她喜爱和曾经喜爱的孩子,如今都不让她省心!
水明月离开大殿的时候正撞上“候”在门外的佟锦。
她没料到会在这样的qíng况下再见佟锦,后来想了想,记起今日是佟锦成亲三日、该入宫谢恩的日子,心中冷笑一声,却又无以为继,一时间怔在那里,竟不知自己是何样心qíng了。
佟锦倒是没什么异样,还朝她笑了笑,“我还没谢谢郡主成全,要不是郡主,我也没这么快成为兰青的妻子。”
水明月垂眸,长长的眼睫在她眼睑上映出一小片yīn影。
没有理会佟锦,从她跪在殿中,在圣前揭发佟锦的时候,水明月就心知肚明,她与佟锦,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和平相处了。
微垂着头,水明月绕过佟锦打算离去,冷不防佟锦退后一步拦在她的身前。
佟锦的神qíng有点纠结,“你当我多事也好,但我还是想问,韩林有什么不好,你要如此伤他?”
这件事,不仅太后不理解,佟锦更不理解。
要说旧qíng难忘,水明月之前分明对兰青不闻不问,纵有挂念,也没到qíng难自禁的地步,况且她现在还提出要嫁给慎王。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以佟锦的智商,根本理解不了。
水明月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她翘翘唇角,毫不遮掩唇边的讥笑,“温仪公主似乎忘了自己正值新婚,如此关怀别的男人,就不怕再有非议么?”
佟锦也笑,“除了你,谁还会这么蠢?”
水明月的身子晃了晃,抿着唇角便要再次离去,连话也不想与佟锦说了。
佟锦再次挡住她,“那我换个问法,慎王有什么好,你不惜放弃大好姻缘也要嫁给他?”
有那么一瞬间,佟锦觉得自己看到水明月眼中迸出极为愤怒的神采,消减了身上大半的颓然之气。
进殿禀报的李公公此时转出,“公主,太后宣您进去。”
佟锦应了一声,再看水明月,只是冷冷地投来一眼,刚刚的极怒之势,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水明月趁着佟锦与李公公说话的时候迅速离去,最终也没说出答案,佟锦虽然为韩林不值,但也有些庆幸,再伤再痛也只是这一回,婚约不成,韩林以后却是可以彻底解脱了。
佟锦对李公公笑笑,“多谢李公公了。”
她这次得以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全赖李公公有意带她过来。
李公公点头笑笑,却并不居功,这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为之,却可因此在佟喜心中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将来就有用处。
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地位超然,连huáng存喜见了也不敢托大,可再超然,也总是奴才,如今皇上正当chūn秋鼎盛,太后却是有了年纪了,近来身体又常常不适,万一……他也没有什么所求,只望有朝一日不会被一道旨意打发殉葬,所以自打今年开始他便有意结jiāohuáng存喜,有时候,奴才是去是留,在主子嘴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就看有没有人帮忙说项罢了。而前几日去平安王府,又让他无意间发现huáng存喜与佟锦间似乎jiāoqíng匪浅,这才又留了意,给佟锦大开方便之门,崔嬷嬷神qíng间的为难犹豫,他也只当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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