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青就知道事qíng有古怪!一般来说牡丹的花期是chūn天,顶多到初夏,今年夏天来得又早又热,许多牡丹都提前谢了,就算这芳华园有秘技可以延长花期,那也不是全盛时期的品相了,如何送与太后?可他万没想到竟会是相亲,他以为王妃经过上次一事后,已经长了教训了。
“那边的可是准太子妃娘娘吗?”平安王妃身旁的贵妇低声向王妃问询。
平安王妃轻一点头,“正是孔姑娘。”
那妇人便眼前一亮,速速拉了自己的女儿,“我们过去看看。”
这样急迫的态度让平安王妃皱了皱眉,好夕也是正三品奉国将军的家眷,怎地如此沉不住气!
不过孔梦云如今身份不同,平安王妃自然也是要过去的,兰青跟在王妃身边,遥遥地看着孔梦云身边的人,心中不由微感气恼。
自上次分开,他一直在等“最后一次机会”啊!拒绝的话也在脑中滚了无数次,哪句可说,哪句太伤人不能说,不用刻意去想就自动地浮在脑中,根本做不好旁事。可她倒好,丢下个“最后一次”的期限,就这么消失了。
亏他还特地调整了上下班时间,每次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入,又自告奋勇地接下无数jī毛蒜皮的小事有借口门里门外的跑……结果呢?她居然在这悠悠哉哉地赏花聊天!
她还有没有点诚意听这“最后一次”的拒绝了?
平安王妃原是没看清佟锦,直待到了近前才看出刚刚险些出丑的是谁,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同时又在疑惑,从未听说佟锦与孔梦云还有jiāoqíng,两人在人前的jiāo往有据有度,竟不知居然要好到可以私下同游?
有了这疑惑,王妃在与孔梦云说话时便多有打探之意,孔梦云虽说很想把自家大哥介绍给佟锦,但也不愿佟锦空付一腔心意,便趁机大秀与佟锦的闺蜜之qíng,便得王妃看待佟锦的目光也大为转变。
兰青很不喜欢这种转变。这种赤、luǒluǒ的意图让他觉得别扭。
兰青与佟锦的目光始终没有相jiāo,两个人就像互不认识一样听着众人说话,偶尔cha上一两句,也是各说各的,并不攀谈。
虽说有外人在这是极正常的,但……兰青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心底的奇异涌动,原来他们也可以这么生疏……兰青迫使自己想一想至今尚在庵堂静修不敢回京的刑茉华,经过上次一事,刑茉华可以说丢尽了颜面,以前尚有人抱着攀附的心态上门提亲,现在却因毁婚一事,让所有人对她敬而远之了。
这么一想,他心底的那股涌动便消褪了些,毁婚一事,虽是由王妃一手实施,可若无她的提醒……兰青轻抿了唇角,将目光投向别处,连席间的谈话也不听了。
第108章压抑
那边平安王妃与孔梦云聊得正好,时不时的也会带上佟锦,气氛很是不错,这时一些下人抬着几盆牡丹过来,旁边跟着两个花匠和芳华园的总管。
其中一个花匠上前道:“王妃,我和老王选中这几盆,王妃看看可还合心意?”
王妃便去看那牡丹,边看边与孔梦云道:“我家中也有许多牡丹,只是近来天热,开得不好,就带了人过来再寻几盆,孔姑娘也帮我看看吧。”
孔梦云虽说是已定的太子妃人选,但她现在毕竟还没过门,所以王妃待她虽然客气,但仍是持着长辈的态度,不会给人以过于谄媚之感。
孔梦云便随王妃去看牡丹,又拉上了佟锦。
佟锦对花没有研究,也就是凑个热闹,看了一圈下来,倒是被其中一个花匠腰里别着的汗巾吸引去了目光。
青底huáng花,绣的还是迎chūn……佟锦确认再三,终是变了脸色!
兰青站在她们身后,很轻易就发现了佟锦的不对,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佟锦再没什么心思赏花了,夹着恼意与孔梦云和王妃道别,而后沉着面孔,匆匆而去。
孔梦云等人都有些茫然,只有兰青,心里微微的有些不是滋味。
这下也不用什么“最后一次”的拒绝了吧?任何人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
因为这件事,让兰青在后半场的相亲聚会上始终处于神游状态,引得王妃略有不满。
“就算不满意,也不必表现得那么明显。”回程之时,王妃于车内对兰青淡淡地说。
兰青靠在车窗旁边,垂着眼帘没有言语。
“那佟锦……”王妃缓缓问道:“听说你们之前倒是关系不错?”
兰青看了王妃一眼,良久过后移开目光,“没有。”
微带些抗拒的态度,让王妃了然地笑了笑,“可是还在怪母妃之前不同意你们的事?”
“没有。”这次的回答又多了一丝烦躁。
“之前只是母妃气恼佟家,与她是没什么gān系的,还有上次那事……我也不信她会这么无聊地想要戏耍你,总归是有些误会……青儿,母妃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真的中意她,母妃豁出颜面不要,也会为你再次向太后求旨赐婚的。”
王妃说得qíng挚意切,兰青却格外不耐,脸上也没了一贯的温和笑意,轻轻一哼,“我中意与否有那么重要么?在母妃心中怕还比不上她和孔家的jiāoqíng重要。”
王妃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她的身份jiāo际自然重要,但你的喜好与否也同样重要,这并不矛盾。”
“是么?”兰青的唇边挂了淡淡的嘲讽,“之前母妃向太后求下与刑家联姻一事,似乎并未考虑过儿子的喜好。”
“你之前对联姻一事并不抵触,今天是怎么了?”王妃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难道你真对那刑茉华动了心思?”
兰青转过脸去并不回答,这样的态度引得王妃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借他人之名向刑茉华所在的庵堂捐了不少钱财,又嘱咐那庵主对她多多照应,不要让京中流言传到她的耳中……”
兰青猛地看向王妃,虽未开口,眼中的诧异却是一清二楚。
王妃只是冷哼,“收起你那随便和廉价的同qíng心吧!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当年你一无所有之时可有人同qíng过你?就算你表现得再怎么谦和有加,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嘲笑与冷眼!又有谁真正看得起你?如今兰绯与那水氏在旁虎视眈眈,你不思进取也便罢了,还对我这般态度!你当我如此辛苦筹谋,都是为了谁?”
眼见着兰青面色微白,王妃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重了,但心中实在气恼兰青的不体谅,便也冷下脸来不理会他。直到回了王府,母子分别下车,见兰青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王妃终还是不忍,示意兰石拦下兰青,跟上前去软声道:“要是你喜欢那刑茉华……待你娶了正妃后,娶她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虽然我们与刑府有些误会,但刑茉华身体不好,她的家人总不会再让她孤苦一生,还是有希望的。”说罢又郑重jiāo代,“锦娘那边……你多去与她走动走动,她对你很有心思,要是能让佟家再主动一些,那便最好不过了。”
面对王妃的柔声相待,兰青只是点头,而后一路疾行回到玉闲雅居,顾不得洗去一身尘埃,便一头扎进沉金园中。
沉金园的面积不大,看上去只是个布置jīng致的院落,可自书房的书柜后,有一条直通地下的通道,连接着一处宽阔的密室。
因兰青的少年天纵,他日常的修炼也成了众人好奇的目标,为了保护兰青,平安王便以jīng钢为壁,为兰青在地下特别修建了一处密地,沉金之名也因此得来。时至今日,已无人再关心兰青的修炼进度,可这里,仍然是他最常流连的地方。
机械地自钢架上取下一块灵石,兰青盘腿而坐,手握灵石,闭目感受着灵力涌入身体时扩充筋脉带来的疼痛感。
这样的疼痛他已经历了五年,不同于身负灵气之时身体对灵力的接纳度,灵气尽失后,他一身的筋脉也回复到正常人的程度,是而每次有灵力注入,便都是重新开辟筋脉,时至今日,他由初时的痛呼出声,已习惯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他自嘲地想,对自己意料之中的没能集聚灵气带了一股颓败的坦然。
无论吸取再多灵气,灵气也无法收拢在他体内,至多半个时辰,便会全然消散一空。这么多年,他用过的灵石无数,用过的药物更是不计胜数,极热极寒,极痛相激,他什么都试过了,他一次次地满怀信心,又一次次地面对失望,他总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能行!今天他也同样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能行!
待体内的灵气全部散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休息,而是又拿了一块灵石。疼痛的刺激让他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他得专心,他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不能负母妃的期待,才能让他有勇气一直站在世人面前。
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连续不断的刺激终于让他的筋脉到达了可以承受的极限,刮骨抽髓般的痛楚让兰青的四肢抽搐不停,他身下积聚了一摊水渍,全是他渗出的冷汗。
他就这样了。
他睁眼看着密室角落叠摆成阶梯状的废弃灵石,突地极为压抑地低吼了一声,而后竭尽仅剩的力气,将手中已转为花白的灵石掷向那堆灵石。
有什么用!眼中乍然涌起的热意让他恐惧,他直直地向后倒去,手臂遮至眼上,掩去室内鱼目石映下的点点光辉。
他还有什么用?除了周而复始没有尽头的làng费这些灵石,他还有什么用!
曾经他是平安王一脉的希望,更是大周的骄傲,如今却只是一个累赘!父王对他的信心与爱护被这些年磨得只剩疲惫与无奈,看着日益成长的弟弟,他甚至想过,让出世子之位吧,他已经不能再为平安王一脉增添光彩了,甚至还需要联姻、需要用一个女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地位他要来做什么?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兰青了,现在的他自卑,还带着让人可怜的懦弱。母妃说的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同qíng别人!
要是他能消失就好了,他负气地想,要是那样,他就不会给任何人丢脸了,也不会让人知道他从容不迫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如此不堪的软弱。
他这是怎么了?堵回自己满眼的温热,他静静地躺了一会,移开手臂,看向室顶满壁的光辉,灿如星芒。
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景致呢?以她的xing子……应该会吧。
缓缓地坐起身来,他甩了甩头,甩去一些莫明的想法,站起身来,走到那堆废弃的灵石跟前,坐下来,将刚刚砸散的灵石连同新用完的,一块块地重新叠成整齐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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