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娇无双_林家成【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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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想着,瘐施儿闭上双眼,眼角处,慢慢沁出了两滴泪水。

  就在泪水如珠,一滴一滴沁入身边的地板上时,突然的,幽黑得像是到处可以看到鬼魂的祠堂前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不久也要变鬼了,纵使是鬼,她也不怕了……

  就在瘐施儿自嘲的一笑后,突然的,她闺蜜卫锦在外面温柔地说道:“你们守在这里,我去与施儿说说话。”

  瘐施儿连忙睁开了眼。

  就在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时,卫锦的身影已出现在房门处。

  一眼看到消瘦得不成样的瘐施儿,卫锦的双眼迅速地变红了,她冲了过来,扶着瘐施儿的手,哽咽道:“才十天不到,施儿,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瘐施儿看到卫锦落泪,她也哽咽起来,“阿锦,你是来与我道别的吗?是不是我这一辈子就要在这里老死了,所以你来见我最后一次?”

  “当然不是。”卫锦想起了此行的任务,她连忙凑到瘐施儿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施儿,你还想不想出去?”

  出去?瘐施儿激动了,她流着泪说道:“阿锦,我是做梦也想出去啊。”

  卫锦点头,她低声说道:“我想也是这样的。”说着,她西西索索,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来。

  卫锦把手帕递到瘐施儿面前,小声说道:“这东西是今天早上,一个不知名的人送到我手里的。你且看看。”

  瘐施儿怔了怔,她看了卫锦一眼,接过手帕端详起来。

  才看了一眼,瘐施儿便像疯了似的,猛然扑到天窗处,就着那一线光亮,细细地看了起来。

  见到瘐施儿拿着手帕的手一直在颤,卫锦说道:“你也看出了对不对?这手帕上绣的荷,用的是回纹绣法!”

  卫锦走到瘐施儿身前,再次朝左右张望了一眼,转头小声说道:“给这块手帕给我的那人说了,你只需要拿出一套正街的二进院子,他家主人就愿意帮你把那副剪坏的屏风修复如初,而且绝对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痕迹!”

  略略一顿,让瘐施儿消化了她的话后,卫锦又道:“那人还说,离太后寿辰只有二十几天了,舍一套院子,得到翻盘的机会,你愿是不愿?”

  事实上,如瘐施儿这样的嫡女,她的亡母早就给她留下了极其丰厚的嫁妆。不过是一套位于正街的院子,她又怎么可能不愿?这样的价位,远谈不上趁火打劫!

  咬了咬唇,瘐施儿忍着喜极而泣的冲动,颤声说道:“她什么时候要?”

  “那人说,那副屏风越快jiāo到她手里越好,至于院子,到时一手jiāo屏风一手jiāo货。”

  “好!”瘐施儿泪水双流,她抽噎道:“那人真能帮我修复好屏风,别说只要一个院子,就是让我瘐施儿以后天天供着她的长生碑,我也无怨无悔!”这十天瘐施儿有多么恐惧绝望,这一会,她就对那个主动前来相助的人有多么感激,说出这句话后,她又像发誓一样地说道:“你告诉那人,不管她是谁,她对我瘐施儿的救命之恩,我牢记于心,永世不忘!”

  第三十九章建康风流

  有了家,人的心就定了,此时的姬姒,因屏风还没有到,有了难得的空闲。

  见天高气慡,桔子花和苦楝树的花在空气中泛着香,姬姒挑了一个叫秦小糙的婢子,再带着孙浮,坐上驴车出了门。

  姬姒的庄园,离正街颇远,驴车还在一个又一个巷子里穿行时,外面,孙浮正兴高采烈地向她说道:“女郎,你说一说咱们那八匹马,买了个什么价?”

  自家的仆人,现在都学了她,开口闭口都是钱了,这让那些士族听了,一定闻自己铜臭bī人,满口阿堵物。

  不过,钱确实是姬姒心头所爱,她便高兴地接了口,“什么价?”

  孙浮四下看了一眼,声音一低,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道:“放在荆州,足可以买十二匹同样的马!翻了五成!”

  “这价钱还真不错。”姬姒很高兴。

  孙浮得意起来,他咧嘴乐道:“这个价算什么?我问了,这建康的马,根本就是数量极少。依我看偌大的建康马市居然只有这么少的马,那价格还要高上几倍才合行qíng嘛!”

  这时的孙浮却不知道,建康的马少却是有理由的,马车少更是有理由的。《梁氏家训》有云,建康士族,畏马如虎。

  这事怎么说呢?这个时代的士族,不管什么东西,必定要选择最好最贵的才能彰显其家世,在这样的审美观下,他们的车如果是马车,就必须选最高大雄骏的马来配驷。可真实的qíng况却是,士族奢靡百数年,身材柔弱,同时也以弱为美,而高大雄骏的马,其气势雄峻,有战场气,叫声响亮,有阳刚声,这样的马,光是站在那里,就让许多士族心中惶惶,有畏惧之感。对比下,温驯矮小行走缓步的驴,就更符合士族们的心意了。

  也因此,马和马车,在建康是不流行的,是不被士族喜欢的,同时,建康人看到骑马或坐马车的人,会视其为北方鲜卑统治下的蛮夷,会被看做不知建康风气的bào发户,心下会生轻视厌恶。便是谢琅,他在建康时,也是乘坐驴车或牛车。

  孙浮一谈到钱,总是神采飞扬的,他高兴地说道:“女郎,我听你的吩咐,把家里所有的车都换成了驴车。嗨,这建康的牛也比荆地贵得多,就只驴子又多又便宜,所以我一口气给家里添了二十四辆驴车,加上原来的,咱家共有三十辆驴车了。”

  一侧的秦小糙,虽然只有十四岁,虽然读书上很有天赋,可她也贫穷得太久了,现在陡然听到孙浮说,自家有了三十辆驴车,小姑娘顿时双眼放光,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很满足很骄傲的样子。

  姬姒也是微微一笑,她朝外面的孙浮说道:“你这件事做得不错。”

  孙浮这时已对她敬若神明,听到姬姒这么一夸奖,顿时得意得嘴都合不拢了。

  就在这时,姬姒的驴车到了主街了。

  堪堪一入主街,姬姒便被这扑面而来的繁华给震住了。十天前她从这里经过时,一则没有来主街,二则匆匆来去,都来不及看这闻名天下的人物风华。

  可现在,她来了,她看到了!她看到了这个大江南北,无数中原人都渴望一见的建康,她看到了这个最繁华最让人向往的城池!

  姬姒掀开车帘,痴痴地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那一个个广袖博带,衣香流香的子弟,看着充斥在每一片空气中的叫买声,一时之间,竟是痴了醉了。

  一侧,秦小糙见到姬姒转过头,朝着河堤对岸痴痴望着,不由轻声说道:“小姑,那里是陛下新设的国学馆和玄学馆,要过去看看吗?”

  姬姒连忙点头。

  当下,驴车再次驶动。

  当她的驴车走上河堤时,姬姒更是熏熏如醉,只见dàng着脂粉香和花香的水面上,出现了十几叶扁舟,而每一叶扁舟上,都或坐或站着一些宽袍广袖,或俊美或神清的年轻郎君。

  这个时代,是历史上少有的最在乎外表美的时代,这时代公认的美,是清瘦的,白皙的,灵秀的,骨清神秀的,所以姬姒一眼望去,看到的都是这种衣袍宽大,足踩木履,俊眉修目,风度翩翩的郎君们。

  现在是chūn天,明媚到了极致的chūn光,温暖得泛着香气的山河,都透着一种慵懒,闲适,奢华,安逸的华美。

  这是一种在荆州,在天下任何地方,都难以看到的华美,这里出入的每一个士族子,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醉生梦死,这里出入的每一个名士,他们最大的快乐,也是能醉生梦死!

  就在这时,姬姒的驴车过了河堤了。

  朝着不远处的两大学馆看了一眼,姬姒见到河堤处,也不知是为了这种芳香还是什么,种了许多许多的桔子树和苦楝树,那满树满树的细小花朵,那浓得让人熏熏yù醉的花香,直让她一直奔波的身子都变苏了。

  于是姬姒说道:“去河堤走走吧。”

  孙浮连忙应了,不过驴车驶到一处后,姬姒也只能下车步行了。索xing,她今天也就是出来玩的,便带着秦小糙下了车,主仆两人,像周围所有的士族子弟一样,踩着木履,哒哒哒,既悠闲又快乐地朝河边走去。

  两人来到河边后,姬姒先是漫不经心地瞟过,陡然看到四周的行人都停下了动作,河堤上,来往的车流里,一扇扇车窗齐刷刷打开,一张张或娇俏或美丽的脸朝她的身后望了来,她不由也转头看去。

  这一转头,姬姒也是一呆。

  却是缓步走来的一个队伍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郎君。

  这个青年郎君,头戴巾冠,广袖当风,身着同样的宽袍博带,他比起旁边那些消瘦的郎君,这人明显身材更颀长而挺拔,他五官非常白皙俊美,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很深邃,很忧郁,他抬头看向一个人时,那眼神会让人有一种宁愿此生溺毙于此的错觉。

  其实,这人身边的那三四个郎君,也有两个出挑的,只是与这人一等一的风姿相比,便不显眼了。

  姬姒看了一眼,不由低声问道:“那位郎君是什么人?”

  秦小糙回头瞅了瞅,说道:“这是素和公主的夫婿驸马都尉文都。”秦小糙知道姬姒对建康很多事都不知道,便小声说道:“文都是寒门子,不过他自幼便是神童,当年才学震惊了扬州,前年素和公主见了,便qiáng征其为驸马。”

  说到这里,秦小糙越发压低了声音,她轻轻说道:“据朝野传闻,当年相中文都的人并不止是素和公主,听说还有二位公主也为其倾倒,一位陛下最宠的公主更是为他相思成疾,后来陛下知道了,便召见了文都,当时文都殿前应对,真真说得上文采风流举止都雅,陛下生了爱才之心,便有意把他与那位相思成疾的公主婚配。哪知,就有那天,文都留宿宫中时,不知怎么就与素和公主睡到一起了。后来为了这事,素和公主和那位公主还打了好久的口水仗呢。”

  秦小糙凑近姬姒,继续说着:“这事还没算完,那位公主病好之后,把已娶了素和公主的文都qiáng召入府,听说将其拘在府中过了整整一月!”

  姬姒听到这里,回道:“所以,这个文都与那位公主也是有染?”

  “恰恰相反!”秦小糙叹道:“若是那样,世间女儿不会这般推崇文都了。正是这文都被困了一个月,却一直与那位公主保持距离。据说,那一个月里,那位公主天天与他同宿同起,还几次拿剑架着他,可文都就是不肯碰她,后来那公主放他出府时,还失控地放声大哭呢。女郎你不知道,那位公主,可是个真正的美人儿呢,这么一位大美人倾心于他,可他硬是不为所动,整整一个月,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时时刻刻的诱惑和温柔,他始终不曾说一句话,更不曾有半分逾越。所以朝野都说,这文都既儒雅俊美,又心如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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