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郡王和信王世子都是正经宗室出身,自然瞧不上这种人家。
郑绣心中也是一凛,忠勇伯府,太后的娘家,不就是害了她父母的恶人么!
如今的忠勇伯是太后的亲兄弟,忠勇伯夫人身着米huáng底暗纹刻丝梅竹jú纹丝缎袍,看着五十出头模样,面容还算年轻端正,就是嘴角两道木偶纹很重,看着就是个不苟言笑,不好相与的模样。
郑绣深深地看了她几眼,便移开了视线,只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今天这样的场合,自己代表的是庆国公府的脸面,一定不能表现出异常来。
贵和长公主身边的几位公主,都是先帝的女儿,虽没有贵和长公主得宠,也是金尊玉贵,个xing骄矜,不过来了个忠勇伯夫人,也没人当回事,仍然自顾自说话。贵和长公主不过随意抬了眼看了看,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听其他人说话。连信王府和南荣郡王府都是那个态度,就更别说跟太后早有嫌隙的她了,自然更是瞧不上。
忠勇伯夫人板着脸给贵和长公主请了安,呈上礼单,贵和长公主不过是秋蕊一眼,让她把礼单收了,连个正眼也没瞧她,就挥了挥手让她找地方坐了。
忠勇伯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些宗室宗室如此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叫她没脸。
不过她们这样根正苗红的宗室看不上忠勇伯府,却有其他勋贵上赶着。尤其是庆安侯那几个没落的勋贵,更是对忠勇伯夫人趋之若鹜,拥到她身边说起话来——反正贵和长公主向来看不上她们的,倒不如跟忠勇伯夫人套套近乎,还能撞撞太后的木钟。
贵和长公主才才懒得搭理她们那些小心思,便随她们去了。
忠勇伯夫人和庆安侯夫人说着话,眼角余光却悄悄在室内扫过。庆国公府二房太太的身份,她早有耳闻,两家也算是彻底jiāo了恶,当时想巧取豪夺人家妻子的是如今忠勇伯的弟弟,忠勇伯身为长兄,也十分疼爱这个弟弟,每每念起都要将郑仁一家子咒骂一番——在他看来,幼弟不过是年轻气盛,贪玩了些,郑仁忍一忍便也过去了,却要闹得那样大,坏了自家名声不说,还给了皇帝秋后算账的由头。幼弟若不是被打回了白身,郁郁不得志,也不会流连秦楼楚馆,最后被人打破了头,不治身亡。
忠勇伯夫人跟已经去世的小叔子谈不上有什么感qíng,却也对着郑氏一门有着深深的敌意。只是这满室的女眷济济一堂,郑绣又深居简出,没人探得她的样貌,她打扮的也不算扎眼,忠勇伯夫人一时也无处分辨。
她正想悄悄知会大丫鬟去打探一番,就听上首忽然一声惊呼,定睛看去,原来是贵和长公主打翻了茶盏,将热茶浇在了自己的膝头。惊呼来自于贵和长公主身后的秋蕊。
她不禁暗暗嗤笑,贵和长公主前阵子生了大病,庆国公府口风严实,又是太医亲自诊治,贵和长公主的病qíng更是保护得紧。不少人上门探望,贵和长公主一概不见。一时间外头风言风语,传什么的都有。若不是当今又让内务府cao办起了她的生辰,不少人还以为贵和长公主就要这么没了呢。
此时看贵和长公主这模样,坐在奇形怪状的椅子上不良于行,连个茶盏都端不稳了,真是半个废人了,像忠勇伯夫人这样素来被她冷落的,自然会在心头嘲笑一番。
郑绣听到响动,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贵和长公主身边,关切道:“您没事吧?”说着拿了帕子先拂去了她裙摆上的茶叶。
贵和长公主蹙着眉头,想发火又只能生生忍住,沉着脸道:“无碍。秋蕊陪我下去换衣裳,你先待客。”
秋蕊应了一声,推着贵和长公主出去了。
郑绣见她脸色不善,以为她是被烫疼了,有心想跟去看看。但她身为主人家,这满座的宾客,又都怠慢不得,便站住了脚,让桃枝给众位太太小姐换了新茶,重新上了点心。
室内安静了片刻,便又继续热闹了起来。
忠勇伯夫人眼睛在郑绣身上转了几圈,心想倒是有副好皮相,若是其母也是如此长相,也难怪当年能入了小叔子的眼。
她的目光稍作停留,一旁的庆安侯夫人便轻笑道:“这位就是郑家二太太呐,听说是小门小户出身,看着却是跟京城里的不大一样呢。”
忠勇伯府跟郑家的恩怨也不是什么秘辛,曾经还是京城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庆安侯夫人有意讨好忠勇伯府,自然是踩着郑绣说话。
忠勇伯夫人也不屑一笑,道:“看这通身打扮,倒是看不出出身了。”
庆安侯夫人又道:“打扮不过是骗骗人的眼睛,这说话做事可是骗不了人的。”刚才贵和长公主出事,那郑氏可是表现得比丫鬟还尽心尽力,一看便知道是上赶着献殷勤。可也不想想贵和长公主那样的身份,想拍她马屁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庆安侯夫人又把之前贵和长公主让郑绣坐到别处去的时当成笑话,同忠勇伯夫人说了。
忠勇伯夫人自己在贵和长公主面前也不的脸,听了这事却带上幸灾乐祸地笑道:“她那样的出身,可不该死命扒着贵和长公主么。不然这满座的太太小姐,能有她一席之地?”
庆安侯夫人附和道:“可不是么。可也不想想,贵和长公主何等眼光,任她再豁着脸皮讨好,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一丝一毫的。”
她们说话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身边其他人听到了,要么就附和两句,要么索xinggān脆闭口不言,当没听到。郑绣一个三品诰命,没有显赫出身,在她们看来,郑绣能有脸和她们坐在一道,已经是给了她脸面了。
郑绣倒是没察觉有人在谈论自己,而是光顾着听信王世子妃和南荣郡王妃说话了。这两人好比说相声似的,一捧一逗,净挑薛直他们三人少时做的胡闹事讲给郑绣听,逗地她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不久,有丫鬟来传了信,贵和长公主不在,桃枝便附道郑绣耳边道:“二太太,厨房那边说宴席已经准备妥当,这就可以上菜了,公主不在,您看着是不是先领着人进偏厅去。
贵和长公主爱洁,势必要换了整套的行头再梳洗一番,确实需要不少时间,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郑绣便点了头,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饭菜已经准备妥当,劳烦各位移偏厅。”
两个偏厅都设了宴,贵和长公主就一个,坐在了一处,便去不了另一处。
不过往年都是如此的,贵和长公主向来坐在东厅,东厅安置的便都是宗室和得脸的勋贵。西厅安置的便是清流和一些没落的勋贵。忠勇伯府绝对算不上没落,但贵和长公主就是看不上这样靠女儿换来荣耀的‘bào发户’,年年都把她放在西边。
此时贵和长公主不在,忠勇伯夫人便有意道:“那请薛二太太明示,咱们这些人谁能跟贵和长公主一起用宴,谁又没那个资格呢?”她似笑非笑,看好戏似的就等着听郑绣怎么说。这要说的不好,得罪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郑绣本就看忠勇伯府的不顺眼,忠勇伯夫人还明晃晃地来挑刺,当真是把她当泥捏的没脾气了。
她淡然一笑,道:“忠勇伯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怎么就是我的指示。本就是公主寿辰,众位的落座次序亦是公主和恭王爷一起拟定的。他们二位怕把众位太太小姐安排在一处,给拥挤怠慢了,才特地开辟了两个偏厅出来。听您的话,似乎是对这有不满?”
忠勇伯夫人当然有不满,凭如今太后和萧淑妃的身份,他们忠勇伯府就不该受到这样的怠慢!可郑绣口口声声都是贵和长公主和恭王爷,她又能怎么说呢?!
好个刁钻的丫头,忠勇伯夫人收起笑,道:“我哪里表现出不满了?不过是不太清楚,多嘴问了一句,话倒让薛二太太给带偏了。”
郑绣便装模作样地转头对着桃枝道:“没听到么,忠勇伯夫人说不知道自己的座位,还不大声地告知她。”
桃枝从善如流,也不露怯,大声道:“忠勇伯夫人,您的座位在西厅。”又补充道,“和往年一样呢。”
忠勇伯夫人一听,面色已经沉了下来。这郑氏故意曲解自己的话不说,还让个丫鬟来打自己的脸,当真欺人太甚!
郑绣还是温温和和地笑着,说:“您听清楚了没?需不需要再重复一遍?这事儿也怪我,只想着满座的太太小姐肯定都心qíng清楚的,便没再特地知会。忘了还有您这样年纪大,记xing差的。”
但凡是个女人,就没有能听人家说自己老的。在座的太太虽然年纪也有比忠勇伯夫人大的,此时却都有些幸灾乐祸,她们年纪虽大,可记xing不差啊,说的又不是自己。忠勇伯府行事向来高调,得罪了不少人,当场便有人笑出了声。
忠勇伯夫人的脸已经黑的堪比锅底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手上的指甲更是掐到了ròu里。
郑绣一看,这忠勇伯夫人看来是真的恼了,看来也不能闹得太过,万一把人气走了,外人可有的说道了。
忠勇伯夫人也不说话了,只是死死盯着她。
郑绣还是笑,脸都快笑僵了。
忽然就听到贵和长公主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我不过离开片刻,你们这是做什么?”
对了,还有贵和长公主呢,她对这郑氏也不喜欢。忠勇伯夫人心思一转,便对庆安侯夫人使了个眼色。
庆安侯夫人还算机灵,当下就明白过来,开口道:“您回来的正好,忠勇伯夫人不过是问了一句次序,府上的二太太便羞rǔ于她,您可得来评评理。”
贵和长公主换了件妃色三镶盘金梅花竹叶凤仙裙,被秋蕊推到了上首的位置。
这花厅上下都是长风苑的人,早在忠勇伯夫人发难之际便有人去通传了。
庆安侯夫人这样避重就轻地说了,不是真的以为能瞒住贵和长公主,不过是借着贵和长公主的威势压一压郑绣。按她想的,贵和长公主就算不喜欢忠勇伯夫人,可到底过门是客,又是在她自己的生辰宴上,郑绣这一番搅和,定然会让让她更加厌恶……
“这样么。”贵和长公主看了郑绣一眼。
那话确实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郑绣便没有辩解什么。
谁料贵和长公主忽然一声冷哼,道:“本宫看忠勇伯夫人确实是脑子糊涂了,本宫这寿辰年年办,你年年来,居然还要问旁人。来来来,你同本宫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起问了,本宫来慢慢给你答上一答。”她说话很慢,一字一句的,越发说的咬牙切齿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骨生迷 种田文 古言 宅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