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还不愿意跟我来呢。不然在村里,哪有吃了饭就能歇着的日子?”郑老头说着话,又觉得腿上酸胀起来,不由蹙起眉头。
两人夫妻多年,郑老太看他这神qíng就知道他是腿上有疼了,便挨着她坐下,一下一下给他捶着腿。
“老头子,不然一会儿让老大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郑老太不以为然,“都看了好些年大夫了,无外乎就是说年轻时受了累,落下了病根,无法根除,只能静养。我就是前几天累着了,歇两天就没事了。”
那厢郑绣忙完了灶上的活儿,看到家里还有之前青竹书院先生送来的dòng子货里头,有几根十分新鲜水灵的huáng瓜。她洗了几根出来,切成小段装盘,送去给郑老头和郑老太尝个鲜。
这huáng瓜在现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这时候的冬日里,寻常人家可是不能常吃到的。
郑老太舍不得吃,便说:“给你爷爷吃就行了,奶奶不爱吃这些。剩下的回头你们姐弟分着吃。”
“家里还有呢,这东西水灵,对肠胃好,特地给爷奶准备的。”郑绣一边说,一边就注意到了郑老太正给郑老头捶腿,不禁问:“爷爷腿上不舒服啊?”
郑老头笑呵呵地道:“多年的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了。”
“那我去倒盆热水给爷爷泡泡脚吧。”
郑老头忙道:“用不着你,你也忙了一上午,快歇着去。”
郑绣已经掀了帘子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捧了个新的木盆进来。盆里倒着温水,郑绣又折回堂屋一趟,提了热水进来。
郑绣试好了水温,郑老太帮着郑老头脱了袜子。
双脚放进温水了,郑老头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郑绣拿了小板凳在他对面坐下,帮着把他的裤腿挽起,用手给他按摩小腿。她虽然没学过这个,但上辈子可是按摩爱好者,隔三差五就去推拿足疗的。被按的多了,自己也掌握了一些窍门。
按了几下,郑老头小腿紧绷的肌ròu就慢慢放松了下来。郑绣还要给他按脚。
郑老头就养大了两个儿子,活大半辈子也没人给服侍过洗脚,她给按完小腿就不肯让她碰了,只说:“爷爷脚脏,别脏了你的手。”
郑绣笑了笑,不以为意:“爷爷都洗过了呢,哪有什么脏的。”说着在膝头铺了gān毛巾,就把郑老太的脚拉到自己膝头,循着前世的记忆,按起他脚底的xué位。
郑老头初时还不习惯,到了后来就只剩舒服的叹息了。
郑老太在旁边看的十分认真,道:“绣丫头真麻利,你教教奶奶,以后奶奶学会了,就不用你了。”
“以后爷奶跟我住在一处,想按脚就直接喊我。”说着也教起了郑老太。
一套按摩足足按了半个时辰,郑绣还时时注意着水温,没过一会儿便兑些热水进木盆。
郑老头按完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郑老太看着也高兴,老头子最近因为腿脚酸疼,已经有好几日没睡过安生觉了。眼下居然直接入睡了,显然是被按得极其舒服。
晚间,郑仁和二老说话。郑老太便把下午郑绣给郑老头按摩腿脚的事说了,二老对郑绣都是赞不绝口。
听到他们夸赞自己女儿,郑仁自然觉得高兴,本还怕二老初搬过来会不习惯,没想到才一下午的功夫,女儿已经跟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
说完话,郑仁准备回屋,然后看到郑绣正在堂屋里跟郑誉说话,姐弟俩不知道在说什么,凑在一处说说笑笑。他脚尖打了个转儿,就去了堂屋。
“哎呀,阿绣,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腿脚也有点酸疼。”他自己都没享受过女儿的按摩呢。
☆、第二十七章chūn梦无痕
郑绣抿唇一笑。谁说只有几岁的孩子会带着这种爱较劲儿的孩子气,他爹这是变相地跟她撒娇呢。
“那我也给爹端盆水洗脚吧。”郑绣说着就站起了身。
郑仁放下也是一时闹热,此时便阻止道:“不用不用,爹就是这么一说。天也晚了,你累了一天,快歇着去。”而后转脸就郑誉道,“你快回自己屋里去,别烦你姐姐。一天天的瞎皮,吃顿打就老实了!”
郑誉已经习惯了自己和姐姐的‘差别待遇’,缩了缩脖子,并不放在心上。
出了正月,就是郑誉上学的日子。他刚到镇上几天,正是新奇的时候,每天还有二宝这么个发小跟着瞎闹,日子快活极了。可快活日子没几天,就该收紧骨头去上学了。
郑绣给他fèng了一个斜跨的方形小书包,给他用来放课本。文具是之前过年的时候说好的,买的‘致和斋’的。
镇上的学堂有好几间,郑誉上的就是其中最好的一间,上学前还需要经过先生的考校,通过了才能进。郑荣也上了学,却没能考进这家。
弟弟去上学,郑绣比谁都紧张,前一天晚上都没睡安稳。她起夜的时候顺便去了郑誉屋里看看,怕这小子也紧张的睡不着呢,谁知道郑誉睡得十分香甜,小呼噜打的此起彼伏。惹得郑绣无奈发笑。
第二天一早,郑仁去书院之前就把郑誉送去学堂。
出门前,郑绣对着弟弟千叮咛万嘱咐,jiāo代他在学堂里一定要听先生的话,也要和同学融洽相处。还往他的小书包里塞了手帕包着的几块糕点,若不是郑仁说学堂里会供应水喝,她还想给他带壶水去。
郑誉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好奇,心qíng挺好,还反过来安慰她说:“姐姐,我一会儿就回来吃午饭了。你在家好好的啊。”
郑绣点点头,“诶,姐姐知道的,家里不用你cao心。”而后便目送着他们父子离开。
以前听说有家长送孩子去上学还会哭的,郑绣听了这种事也就当个笑话。没成想到了自己身上,那心qíng还真是十分复杂。
这一上午,郑绣都左立不安的,担心弟弟在学堂里是不是渴了饿了,被同学欺负了,或者顽皮了、被先生打手板。
她心不在焉,连帮忙的钱婶子都看了出来。便不让她在灶上忙活了,省的她又把糖当盐用。
郑绣没了事儿做,心里更是忐忑,索xing拿了抹布,把本就gān净的堂屋又从上到下擦了一遍。
钱婶子看的好笑,打趣道:“姑娘,堂屋里的木板凳都擦了十几遍了,我看着越发光亮了。”
郑绣不由摇头笑道,“阿誉打小就在我眼底下,突然不在家吵吵闹闹的,我还不习惯。”
“哥儿那也有出去玩的时候,平时也不见得姑娘这么爱cao心。”
郑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紧张。她也没上过这个年代的私塾学堂,只是从书上看过,这个时代的先生都十分严格的,会板着脸训人,还会打人手板子。大概正是因为未知,才会有这般心理。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上午,中午郑誉高高兴兴地和他爹一起回来了。
郑绣赶紧拉着他到一边问:“学堂好不好?先生凶不凶?你那些同学都和善么?”
“姐姐,这么多问题,你慢慢问。”郑誉笑着眨了眨眼,“学堂里好的,每个人有自己的桌椅,先生姓王,挺和善的,上午学了百家姓,我背的最快,先生还夸我了。同学里有二宝在,我跟他在一处,玩的也好。”
郑仁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不由笑道:“那王先生跟我有几分jiāoqíng,会好好照看阿誉的,你别瞎cao心。”
郑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边牵着郑誉上桌开饭,一边又问:“那上午在学堂里饿不饿,渴不渴?有时间给你吃东西喝水休息么?”
郑誉点点头,道:“每过半个时辰就能休息一刻钟,我吃了姐姐给我的糕点,还分了一点给二宝吃。就是学堂里的水不太好喝,是在一个大茶壶里,旁边放了小茶碗,自己倒着喝的。我喝着有股怪味儿,而且也不够热。”
郑绣闻言点头,“那确实不好,这个天喝了冷的会闹肚子。下午姐姐给你灌一壶花茶去。用布给你包好了,这样冷的慢些。”
郑誉正想欢喜地应下,就看到他爹已经冷冷地看了过来。
“就你事qíng多,学堂里其他人都能喝,偏你娇贵?”
郑誉扁扁嘴,不再说话。是姐姐要问的嘛,他又不是存心想要抱怨什么。
这时代午休就半个时辰,吃完饭他们便都要赶回去。郑绣就从家里拿了gānjú花和枸杞,找了两个赶紧的竹筒壶,一人给他们带上了满满一壶,给郑誉的那壶还放了一点点蜂蜜。jú花清火,枸杞名目,对读书都是好的。之前她想着给爷爷准备泡脚的药材,就顺带着买了这些。
郑仁本有些说郑誉几句,但看到女儿也给自己准备了,便也没再多言。
郑誉又高高兴兴地去了跟着他爹去了学堂。
郑绣中午听了他的话,已经安心不少,gān完家务,她就回屋歇着了。
郑誉在学堂里的一天过得飞快。他一天得了王先生的两次夸奖,心里高兴极了,哼着小曲儿跟二宝一起下了学。
学堂离家也就一刻钟不到的脚程,白日里他爹已经领着他走过一遍,两人中午放饭的时间一致,但青竹书院下课的时间可比他们晚多了,于是此时便是他一个人回家了。
他跟二宝的家在不同方向,两人在学堂门口玩了一会儿,郑誉怕他姐姐担心,便跟二宝说了再见,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郑誉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劭!”他欢喜地叫了一声。
薛劭也欢喜地朝他挥了挥手。
郑誉朝他小跑过去,“阿劭你是来找我的吗?”
薛劭点点头,“几天没见着你了。今天是你第一日上学,我来看你好不好。”
郑誉猛点头,“学堂里好得很,先生很好的,上课也很有趣。还有我的好朋友二宝在。下回我介绍二宝给你认识好不好?他人可和气了,你一定也能跟他玩到一处。”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郑誉就把他往家里带,“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你来家里啊,姐姐这两天还念叨你呢。”
薛劭却停了脚步,说:“我爹不知道我来的,我马上就得回去了。”
自从那日郑家搬家,他爹来吃了一顿酒,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了,他说要来镇上找郑誉,他爹就不太高兴的样子,只说让他在家多练功夫,少成天在外头瞎玩。
郑誉牵着他的手不肯松,“那你进来喝口水再走嘛。姐姐要是知道你来看我,没进门就走了,肯定会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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