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郑绣跟他说话,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便看向他,见他不知道在望着什么愣愣出神,便出声唤他:“薛猎户?”
薛直忙收回神,侧身往旁边让了让,站得离她远了一些,继而拿起面前的姜汤一饮而下。
“哎呀!”郑绣惊呼一声,那姜汤才刚煮好,还没放凉,这一口喝下去得多烫啊!
薛直却面不改色,口中滚烫的温度,怎么都不及心里的波澜。
“烫不烫?”郑绣忙问。
薛直摇摇头,说:“还好。”
郑绣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伸手去碰了碰桌上其余两碗,碗壁还有些烫手。
这时郑誉和薛劭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郑绣敦促他们喝下姜汤。
两人一人捧着一碗,连chuī几口气,慢慢地喝完了。
薛直便告辞道:“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外头轰隆隆地响着雷,雨幕笼罩下来,才不过傍晚,却已经暗了下来。
郑绣忙道:“雨下的大,你们等等再走吧。或者等吃了夕食再回去。”
薛直却也坚持,“等天完全黑了,回村的路越发泥泞难走。眼下这点雨已经比方才小了很多,并不碍什么的。”
说着对薛劭使了个眼色,薛劭乖乖地站到了门口,“姐姐,我们先回去啦。”
郑绣跟过去,拿了放在门口的伞,“外头雨大,多拿一把伞吧。”他们回村还要走上一段路,薛直就撑了一把伞过来,她担心他们共撑一把两人都会着凉。
薛直却已经撑开了伞,一手提上薛劭,箭步冲了出去。
郑绣拿着伞,根本没挨到他身边,就见他们已经出了自家门口。
……怎么好像躲着自己似的?
送走二人,郑绣回屋换衣服。
照到铜镜,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发髻凌乱,衣衫裙摆边上更是濡湿一片。
自己方才居然就用这模样待客,郑绣也是一阵脸热。
想到薛直那避忌的模样,她不由莞尔,这薛猎户时而粗枝大叶,时而却观察入微。倒也算个正人君子了……
而被相称‘正人君子’的薛直,这天晚上又睡不好了。
明明这几天已经很努力不去想这些,却因为偶然见面,对方一个细微的动作,又心绪难平。向来觉得自制力过人的他,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
薛劭不明所以,只是看他爹回来后一直黑着脸,便有些犹豫地问:“爹,是不是因为我没在学堂门口等你,所以你生气了?”
薛直黑着脸:“没有啊。”
“哦,”薛劭继续问,“那你在生什么气?”
薛直继续黑着脸:“我没有生气啊。”
薛劭:……
他爹大概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有多黑吧。
薛直越发打定主意要对郑绣避如蛇蝎,再不控制,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便叮嘱薛劭每天下了学堂就自觉回家,少在郑家逗留,给人添麻烦。
薛劭答应下来,每天还是跟郑誉玩在一处,午饭在郑家用,之前薛直已经给了银钱给郑仁,当做薛劭的饭资。有时候下了学,他跟郑誉回家吃些点心,跟郑绣说会儿话,天黑前就回家。
如此过了几天,薛直那不安分的心qíng也平复下来,他想两家住得远,只是孩子们走动,只要自己再多注意几分,不要同她单独相处,一切便都能没发生过了吧。
不过显然他这如意算盘也没能打响。
二月底,chūn回大地,鸟语花香。学堂里组织孩子们在休沐日,上山踏青,陶冶xingqíng。
这就有点类似于现在的chūn游了。
郑绣准备一个ròugān糕点,给郑誉和薛直一人带了一份。
两人一人挎一个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了郊外。
踏青活动是一整天的,是以中午并不会回来用午饭。
青竹书院里这几日也在举办诗会,郑仁忙的脱不开身,便也是留在食堂用饭。
家里就爷爷奶奶和自己在,郑绣炒了两个菜,再炖了个碎ròujī蛋羹,做个一顿简单的饭,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郑老头这段日子在屋里静养,三不五时郑绣就会拿药糙给他泡脚,顺带做做按摩,他的腿疾也缓了过来,不再似从前那般只在屋里炕上躺着,平时也会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郑老太每日在家无事gān,家务活郑绣也不让她cha手,她就经常和几个以前同村的老姐妹唠嗑。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很能聊,又好几年没碰头了,家长里短都聊不完似的。经常一出去就是半天。
二老的jīng神头是一日好似一日了。
吃过午饭,郑老太出门活动,郑老头在院子里慢走,郑绣陪了一会儿,就觉得犯起了chūn困,上下眼皮不住地打起了架。
郑老头见了,便笑道:“绣丫头困了就回屋去睡吧,爷爷自己走会儿就成,不用你陪。”
郑绣站起身来,“那爷爷有事喊我。”
郑老头笑着对她摆手,“快去吧。”
郑绣摸回屋里,解了外衫,刚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嘈嘈杂杂的说话声。
她坐起身穿好衣服,拢了头发就出去瞧。
王先生来了家里,正在堂屋里跟郑老头说什么。
郑老头急得脸都红了,“好好的孩子,让你们学堂带出去,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谁不见了?是阿誉吗?”郑绣忙问。
王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放了孩子们一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傍晚集合,才发现郑誉和薛劭不见了。方才学堂里其他几个先生已经跟我找过一番,还没找到人。他们还在找着,我就先来府上看看他们是否先回来了。”
郑老头急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郑绣上前扶他坐到一边,“爷爷先不急。”然后又转头问王先生道,“不是说踏青就在郊外的竹林么?怎么会不见了人?”
王先生道:“确实是在竹林,我们都已经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人。我们便猜想,他们二人或许已经不在林子了。”
郑绣又问:“那竹林附近可有山谷丘陵?”
王先生道:“竹林后面有几重小山……”
郑绣心急如焚,但还是qiáng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点头道,“那我也过去看看。劳王先生派人去通知我爹和薛猎户一声。”
王先生应下。
郑绣跟王先生问清了竹林的位置,又安抚了郑老头两句,便匆匆赶了过去。
郑仁被学生请到酒楼吃饭,具体哪个酒楼,书院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王先生派去的书童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找到人。倒是薛直就在家里,一听说儿子不见了,他也直接奔赴竹林而去。
☆、第三十二章
郊外的这片竹林,历史悠久,风景宜人,毗邻几座层峦叠嶂的山丘,更是可作登高赏景之用。
郑绣赶到的时候,天还黑,学堂里的几位先生正在那儿商量如何继续搜救。
郑绣上前说明自己的身份,其中一位先生便道:“竹林里已经里外都找过了,确实没有人了。只是附近这重小山,还没上去看过。我跟几位先生商量了,两人一组,分别搜寻。”
郑绣点点头,“我也加入,来的匆忙,先生可能给我一个灯笼?”
“这……”那先生颇为迟疑,“天色渐暗,大姑娘怕是不太方便,不如就让我们去找,你在这里等消息。”
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杳无音讯,郑绣哪里待得住,坚持道:“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就让我一起跟着去罢。”
这几位先生也确实为难,已经弄丢了郑举人的儿子,这要是他家的大姑娘也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可是在担待不起。
薛直这时候也赶到了,道:“大姑娘跟着我吧,咱们一组,这附近的地势我都还算熟悉。”
郑绣点头应下,比起几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先生,自然是身qiáng力壮、经验丰富的薛直更有希望找到人,更让人放心。况且如果两个孩子是因为觉得闯了祸,不敢出来,见到她们,应该就不会再躲下去了。
话不多说,几人分好组,划好山头,就分别行动了。
上了山,郑绣才发现这几重小山,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爬。此时已经入chūn,糙木丛生,因人迹罕至,道路亦不分明,加上天色昏暗看不见脚下的路,她走的更是磕磕绊绊。
薛直让她在后头提着灯笼,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手里执着一把短刀,遇到灌木或者挡路的枯枝,他便用短刀割开那些东西,替后头的郑绣开出一条路来。
“阿誉,阿劭——”郑绣一路走,一边呼唤着两个孩子。
两人走了不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薛直忽然停下,问她:“可要歇一歇?”
郑绣摇头道:“只管走,不用管我。”
薛直点头,加快了步伐。
两人翻翻找找一路走,郑绣突然踩到了一根树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薛直听到响动,转身扶了一把,她赶紧拉住他,勉qiáng稳住身形,脚腕处却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
“怎么了?”薛直关切。
郑绣咬牙道:“无事。”
薛直也不再多言,继续前行。
这一走,就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拂过树木的声音。
“歇一歇吧。”薛直出声道,“快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这大雨中,人的视线更是受阻,郑绣手中的灯笼直接被浇熄了。
郑绣虽然心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随着薛直躲到一处山dòng中。
薛直在山dòng口捡了几根gān树枝进去生火,安慰道:“阿誉如果是跟阿劭在一起,那么眼下绝对是无碍的。这山不高,不会有猛shòu。阿劭从小跟着我东奔西跑,待在山上几天绝对不是问题。山上雨多,下的快停的也快,咱们歇一会儿便可以继续了。”
郑绣点头,心里还是不好受。
薛直生了火,让郑绣挨着火烤身体,他自己则避开去了山dòng口。
刚才走了一路,郑绣早就出了一身汗,加上浇了雨水,已经发起了冷。此时挨着温暖的火堆,才觉得身上舒适了一些。
“你也过来烤烤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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