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_八十七【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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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暧见大致快瞧完了,暗自舒了口气,眼光一转,却忽然瞧见旁边竖着一尊润白如玉的佛塔,脚下的步子便停了下来。

  旁边那cao着江南口音的工匠见状,赶忙凑前谄声道:“公主请看,这七重浮屠是暹罗国进贡的上等象齿所作,镂圆相合,正宗平江牙雕的手艺,没一处拼接的地方,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件来。闻听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是好佛之人,臣特地jīng选的底料,足足花了一月工夫才完成,待寿宴时进献了,太后一见定然欢喜。”

  她“嗯”了一声,见那佛塔重檐繁复,作八角形态,塔基上还密密麻麻的刻着梵文,刀工jīng细,果然是不可多得的jīng品。

  或许是常年修佛的原因,她一见也不禁有几分喜欢,拿在手中左右端详,越看越是中意,可也知道这等好东西与自己是无缘的。

  叹了口气,正要放下,目光瞥在塔基处的梵文上,微微一愣,秀眉不由得拧了起来。

  那工匠见她面色有异,像是瞧出了什么异样,自家也紧张起来,便试探着问:“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臣也好jīng益求jīng。”

  高暧把那梵文前前后后顺了两遍,才开口道:“你这刻的是《般若心经》,用的还是悉昙字。”

  那工匠脸上一惊,随即拱手肃然起敬道:“公主慧眼如炬,这悉昙字数百年前传入中土,乃是梵文正宗,可惜如今已然式微,臣特意选取此文,以彰显我大夏乃佛学正宗,其间翻阅了上百本古籍,才将这心经集录完成,着实费了不少工夫。”

  高暧点点头,指着佛塔上的梵文道:“瞧得出,你是费了心思的。只可惜全然不懂这悉昙字的书写之法,难免有些错漏之处。比如这句‘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其中此字右下多出一个点来,误成另外一字,其意便大谬不然了。另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作为接续的摩多点画也是不对的。”

  那工匠见她一一指正,面色登时难看起来,侧头看看身旁,同僚也是满脸呆滞,也是惊愕万分。

  “公主,这……这……不会的吧?”

  高暧轻轻一笑:“方才你也说这悉昙字在中土已然式微,如今用的多都是天城字,平常人还真不易瞧出错来。只是不巧,本宫曾在弘慈庵读过一卷数百年前传入的悉昙字《心经》原本,你若是不信,可去求请来与这佛塔上的一对,便知本宫所言不虚。”

  两个工匠面面相觑,这佛塔上的经文本就是他们四处拼凑来的,想着赶工,也不会有人识得,就没如何用心考据过,如今见这公主正本溯源,说得头头是道,心便虚了,慌忙躬身道:“公主恕罪,是臣等疏忽了,这便去求来真本对照修改,务求一字不错。”

  高暧刚要答应,便听旁边一直没做声的徐少卿忽然说了句:“不必改了。”

  言罢,便从她手中拿过佛塔,重又放回案几上。

  “你……”

  高暧愣愣的看着他,不明其意。

  那两个工匠却不由暗笑,心说这徐公公恶名在外,没曾想今日却如此通达qíng理,知道太后寿诞期限将近,这佛塔又改之不易,反正除这位眼睛毒辣的公主外,也不会有什么人辨出错处,索xing便将就了。

  还没来得及窃喜,便见徐少卿猛地抬手一拂,将那佛塔打在地上,“啪”的摔作两截!

  “徐公公!这……”

  两人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噗通”跪倒在地上,直直的盯着那件再也无法修复的宝贝,脸色瞬间转成了灰绿。

  高暧也吃了一吓,原以为徐少卿真打算敷衍过去,没曾想居然如此绝决,竟为了些许不起眼的错处便直接将皱这价值连城的寿礼毁掉了。

  “呵,堂堂平江府的巧匠,原来就是这般样子。”他面色淡漠,目光中却是寒意凛然。

  两名工匠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咚咚”的磕着头:“徐公公息怒,都是我等疏忽,实在该死,该死……求公公饶命!”

  “饶命?如今寿礼还未完工,本督要你们的命做什么?左右还不算晚,回头去库房再选一块上等料子重新雕刻,仍是限期一月jiāo付,倘再出半点差错,也不用本督处置你们,自去向你们管事那里领罪吧。不过么,今日若不不小以惩戒,只怕你二人仍不长心,来啊!”

  他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两个穿褐衫的东厂番役跨了进来。

  “把这两个不晓事的蠢材拉出去,各打二十棍子,上了药即刻赶工,若坐不得椅子,便趴着雕,一刻也不许耽搁。”

  “徐公公饶命!饶命啊……”

  两名工匠吓得魂不附体,如捣蒜般的连连磕头。

  高暧也有些被吓到了,她之前只是随口说出那刻文的错处,改了也就是了,岂料他行事居然如此果决狠厉,眼见这两人因着自己那几句话便要受皮ròu之苦,便想出言求qíng。

  刚要开口,徐少卿却忽然别过头来,她与那冷冽的目光一触,将到嘴边的话竟硬生生地顿住了。

  第19章 素心斋

  高暧默然。

  他面似冰,心如铁,浑不像之前所见的样子。

  和自己在一起时,这位厂臣虽然也是冷着面孔,不苟言笑,但从不曾这般狠厉厉地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可现今他却真的如同传言中的地府阎君,弹指间便可定下别人的生死前程,丝毫没有一点点的迟疑犹豫。

  或许那些个话说得都不错,他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东厂提督太监,大夏当朝首屈一指的权宦,并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样子。

  “拉下去,着实打。”

  徐少卿别过那森寒的目光,淡然的挥挥手。

  两个工匠抖成一团,登时哭得更响了,没命的磕头求饶,但已然毫无用处,被抢上来的东厂番役揪着衣领拖出门外,隔着老远还能听到那一声声的哀告嘶嚎。

  “公主是否怪臣私自用刑,手段狠辣?其实大可不必,两个不晓事的匠户而已,臣只是照着宫里的规矩稍加惩戒,保管他们经这一次便长了记xing。”

  高暧一直懵懵的,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抬眼就看他立在对面,俯着脸,离自己只有不过尺许远,眸中那刺骨的寒意竟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她微感惊讶,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将面孔转得如此之快,接着便觉这般贴近的站法实在是大大的不妥,赶忙向后退开两步。

  “既是宫中的规矩,本宫自然不便多言,厂臣觉得合宜就好。”

  徐少卿忽然跨前一步,凝视着她问:“依着臣看,公主心中只怕不是这般想的吧?”

  高暧见他又走近,秀眉不禁一颦,下意识地也向后退,嘴上答着:“厂臣不必猜疑,我本就不懂宫中规矩,若是有什么冲撞,还请厂臣见谅。”

  “公主何等身份,怎的反倒向臣致歉?若是觉方才处置的不妥,就请公主当面责臣,臣甘心领受,绝无怨言。”

  他嘴上说得恭敬,脚下却没停,继续一步步凑过来。

  “厂臣这是做什么?”

  这一来她不由有些慌了,一边接着后退,一边戒备着。

  “臣哪有做什么,不过是看公主脸色不悦,心中不免惶恐,想请罪而已。”

  “厂臣言重了,我不过是……不过是……厂臣,厂臣!你先停步,停了我再说。”

  他步步紧bī,高暧终于忍不住急了起来。

  她向来是个沉xing儿,打小就没大声说过话,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喊出这一嗓子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徐少卿有些玩味的挑挑眉,脚下便停了。

  她却没想到对方竟真的会“听话”,自家反倒没收住步子,脚下一乱,身子歪斜着便向后倒。

  这下毫无防备,她“啊”的一声轻呼,眼看便要跌在地上,却忽然觉得手臂一紧,被一股又急又快的力气猛地一拽,身子登时反着向前扑去……

  眼前白影晃动,迷乱不清,她整个人撞在那坚实有力的胸膛上,只觉脑袋一沉,竟有些昏昏之意,但瞥眼间就看那张牙舞爪的金蟒近在眼前。

  她登时醒悟过来,慌不迭地一把推开他,向后连退几步,隔得老远了才停下,满面通红的喘息着,哪敢再去瞧。

  徐少卿见她胸口起伏不定,本来透着几分苍白的脸色被那两片羞红映着,少女初放的qíng怀展露无遗,好似桃李含chūn,芙蓉出水,煞是好看。

  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如此纯系自然的好颜色还真从未见过,他不禁瞧得也有些愣,随即拱拱手,不着意的轻笑道:“臣一时qíng急,手重失了分寸,冲撞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我没事……厂臣不必告罪……”

  她声如细蚊,几不可辨,脑袋里正乱糟糟的,仿佛一潭搅浑的水,把之前所有的事qíng都忘了。

  一时间两边都静静的,谁也没再言声。

  这般冷清清的耗着,反而让人发慌,她只觉那颗心没来由竟跳得更快,“嗵嗵”的响着,怕是连对面都听得到。

  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想来,垂首道:“既是寿礼检视完了,我也要回宫向陛下复命,烦请厂臣遣人送我回去。”

  “公主可用过午膳了么?”徐少卿直起身问道。

  高暧不由一愣,下意识地回了句:“什么?”

  “臣问公主用过午膳没有?”

  “……厂臣如何问起这个?”

  “臣听说公主今日一早就去了坤宁宫,转头又接旨来了这里,想来应该还未进膳。正好臣这半日有些散事缠身,也没抽出闲来,若公主不嫌这里简慢,便同臣一道去用些,如何?”

  本来不觉得怎样,经他这一提,她便觉腹中空空的肚肠搅弄起来,着实有些饥得难受,可要说和他同桌而食,总觉得有些不妥。

  “多谢厂臣好意,我也不怎么饿,皇兄那头耽搁不得,还是先回去复命好了。”

  他像是有些为难的皱眉道:“公主一心想着陛下的旨意,可也该顾念臣这边饿得厉害,反正晚间也要回宫面圣,不如先和臣同去坐坐,稍后臣送公主一道回去如何?”

  高暧刚要再推辞,转念一思量,忽然省起若和他一同回去复命,便多了几分安然,当下顿了顿,便点头道:“这也说的是,既然厂臣盛qíng难却,云和就不推辞了。”

  “公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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