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嘴硬,口齿却已不清,双臂陡然搂紧,将她拦腰抱住,头脸深深埋在了胸腹间。
她不由大窘,自己虽和他有过亲昵之行,却还没被这么抱过。
尤其是那张玉白的俊脸狐眸半闭,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胸前蹭动着,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趁机占些便宜。
她羞窘无地,一边叫着“厂臣”,一边死命想挣脱怀抱,那美酒的醇香和着他身上的伽南香气,随着吐息在胸腹间晕开,蒸熏上来,被她嗅在鼻中,脑袋里也开始醺醺地发懵了。
“公主……公主……”
他手臂越来越紧,蹭弄得也愈发无礼,身子向前紧贴,将她bī得不断向后靠,像要整个人压上来。
那一声声的轻唤,更是像空谷呢喃般令人怦然心动。
高暧qiáng撑了片刻,终于站立不住,向后一跤坐倒。
她“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已被他扑在了地上。
那沉沉的压迫感让她心乱到了极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昏了过去,心中明明怕得要命,可手脚却似是被吸去了力量,蜉蝣撼树般的推拒徒劳无功,反而更像是将这火头越簇越高。
半晌之后,正当她jīng疲力尽,将要认命之时,却发觉那紧搂着自己的手臂不动了,跟着竟松了下来。
她暗暗吃惊,慌忙逃也似的抽身出来,靠着亭柱喘息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回头再看,却见他俯卧在地上,双目紧闭,鼻息调匀,竟然已睡着了。
高暧松了口气,回想刚才那一幕,差点羞得撒腿逃掉,但又怎么忍心放着他不管。
略一踌躇,便上前勉力扶着他半靠在石墩上,又将罩衣替他盖好,寻思这么着不是个办法,若是叫仆厮抬他去房里,眼下这样子被人瞧见了,不免失了他身份,那便怎生是好?
思来想去,便离了凉亭,沿回廊回入中院。
翠儿正等在那儿,见她回来,慌忙迎了过去。
“灶下备了醒酒汤么?”高暧上来便问。
翠儿先是一愣,随即便知其意,点头应道:“已备好了,奴婢去端来。”
高暧摇摇手:“不必了,我自己去端,你上楼吧。”
“这事怎能让公主动手?哎,公主,你背上衣衫怎的粘了这好些土?”
“……没什么,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你莫管了。”
她说着,便闷头快步去了灶间,让人盛了碗醒酒汤,一路端回后园。
来到凉亭内,却发现石墩旁竟不见了徐少卿的踪影。
莫非又是有事离去了,可人醉了,正昏睡着,又能到哪里去?
难道离去这片刻工夫,便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高暧不由一阵心惊ròu跳,慌忙搁下碗,奔出凉亭,口中疾呼:“厂臣,厂臣。”
四下里一片漆黑,周围的山石树木,廊檐屋宇影影重重,恍如魅影一般,颇有几分诡异。
她见没人应声,不由更急了,朝旁边奔出几步,正要再喊,却忽然听到左近有一阵异声传出。
“厂臣,是你么?”
高暧大着胆子问,颤巍巍地迈着步子绕过去一瞧,便见那背面的廊柱旁歪斜着站着一个人影,上身只着中衣,罩衫零落在地上,却不是徐少卿是谁?
她暗自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正要上前去扶,却突然见他背心耸动,那怪异之声仍不断传来。
“厂臣,你怎么了?”
高暧悬着那颗心快步上前,双手扶住他,目光却不由朝他双手下探的地方望去……
第81章 绮绫宵
闻者dòng心,见者骇目。
高暧木桩似的怔在那里,宛如雷击电灼,一瞬间就成了泥塑土封的俑。
对此刻的她而言,世间没有任何事能比眼前所见更令人惊诧,简直可说是震魂dàng魄。
脑中一下子像被洗空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想。
只有那异声的余韵伴着静谧的夜色,刺着她那耳朵。
他,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那半倚着自己的身子又颤了颤,异声戛然而止,沉在腰下的双臂也随即动作起来。
高暧猛然回过神,发觉自己还直直地盯着,顿觉羞臊无地,俏脸烫得发木,慌忙别过头,可眼前却仍映着方才所见的一幕,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这般年纪,又在佛堂中长大,自然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可就算再懵懂,也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何物,而这般立着方便的样子也与传言中去势的奴婢全然不同。
天啊,原来这人竟不是……
她掩着口,只觉那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中规矩森严,他又不是凭空一上来就身居高位,呼风唤雨,这长久以来,到底是如何瞒天过海,不露半点破绽的呢?
正自愣神,手上突然一沉,徐少卿那颀长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压了过来。
她毕竟是女儿家,没什么力气,架扶不住,眼看着他又歪倒下去,连带着自己也跌坐在地。
“厂臣,厂臣,醒一醒,这里睡不得。”
高暧连声叫着,他却双目紧闭,半点也听不到。
这可怎的好?
正寻思着,瞥眼间,便瞧见他衫裤松散,腰股间竟一片袒然。
她轻呼着背过身去,不敢去看他,刚刚平复下来的心陡然又砰跳起来,恨不得立时逃开,可眼下却比之前更离不得,怎能丢下他不管?
然而他这幅样子实在太不成话,自己纵然倾心相许,也有过亲昵之行,此刻却也是羞赧难当,别说是扶,就连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难道便放任他睡在这杂糙地上?
高暧咬唇暗自想了想,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瞧瞧左近便是后园的厢房,便寻思着先将他扶到那边去再说。
定下主意后,暗自吁了口气,把眼睛闭了,慢慢转过身,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想帮他先粗粗将衫裤提拢好。
那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才刚刚触到柔滑的布料,便燎火似的一颤,暗想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是一国公主的身份,这算不算是不知羞耻?
可又想,此刻事出有因,qíng非得已,只有天知地知,也没别人在场瞧见,好歹不要叫他知晓便好。
这般思量着,心下稍安,继续闭着眼睛,慢慢寻摸到裤腰处。
正准备要向上提,却听园门那处脚步声起,跟着翠儿的声音叫着:“快些,快些,看老爷醉得如何?”
高暧吓了一跳,心说这丫头怎么不听吩咐便自作主张地来了?而且还带了人,徐少卿眼下这幅样子若被瞧见了,那还了得。
猛地睁开俏目,便又将那非礼勿视之物瞧在眼里,脸上登时火烧似的发烫,手上一抖,竟在那羞死人的东西上蹭了一下。
她吓得赶紧缩了手,脑中登时乱了,呆在那里发愣。
耳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便像大重锤敲着,催命似的bī人,脑中一激灵,那双手不由自主地探了过去,扯住裤腰便提了上去。
抖抖地歪扭打好那个结,已是浑身冷汗,不停地喘着气,仿佛虚脱了似的,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近处,很快便听一名侍婢叫道:“这里,这里,老爷和娘子在这里。”
高暧身子一缩,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人瞧见了,闷头坐在地上,竟不敢出声应。
翠儿领着人转过来,见她呆坐在地上,徐少卿则躺在一边一动不动,也自吓得目瞪口呆,慌忙上前将她扶起,急急地叫着:“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她仍是不语,只讷讷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翠儿瞧了眼躺在一边徐少卿,又回头对她左右打量,见自己主子除了面红气喘,神qíng呆滞外,倒也无甚异状,不由更是奇怪,只倒是徐少卿酒后无行,意图非礼,眉头便皱了起来。
高暧见她面色有异,身后两个侍婢也是掩口窃笑,俏脸登时更红了。
明明并没什么暧昧事,只是要替他掩饰而已,怎么却像自己见不得人,反倒是他此刻睡着了,不闻不问,让这尴尬全由自己一个人担着。
不过,好在她们也没从徐少卿身上瞧出什么来,要不然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翠儿虽然不明实qíng,却是个乖觉的,知道此刻不宜多问,便朝身后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老爷扶到房里歇息,娘子这里由我来服侍。”
两个侍婢应了声“是”,便去扶徐少卿。
高暧一直脑沉心跳,懵懵懂懂的站在那儿,此刻听了这话,立时惊觉起来,冲口道:“慢着!你们别碰他!”
两个侍婢吃了一惊,赶忙收手退到旁边。
“娘子,你这是……”翠儿皱眉不解。
高暧顿脸愣住了,她只是一心念着他的秘密是要命的事,可千万不能叫人瞧见了,一时口快,也没想过什么理由,此刻却不知该如何解说了。
她此刻心正乱着,有些不自然地gān咳了两下,思虑再三,却也找不着什么了不起的理由,索xing便道:“老爷醉得厉害,我是叫你们……嗯,把他扶到这后面厢房去,今晚由我亲自来照看他。”
“这怎么成?”翠儿当即反对:“这种事若都要娘子来做,我们做奴婢的就都该领罚了。娘子放心,她们两个都是心细的,服侍老爷定然错不了,娘子只顾随奴婢回房安歇便好。”
她说着,便凑近暗自扯着自家主子的衣袖,连使眼色。
高暧听到“心细”两个字,不由又是一阵心惊ròu跳,没来由的更是心虚,忽然灵机一动,赶忙摇了摇头道:“不,不,老爷回头还有话跟我说,你们服侍了,没得惹他厌烦,还是我亲自来吧,你二人只管将老爷扶过去便是。”
翠儿不过是怕徐少卿欺负自家主子眼下不再宫中,没人撑腰,便胆大包天,趁着酒醉占她便宜,实则一听到徐少卿的名字便惧怕得厉害,此刻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可若真的触怒了徐少卿,这次保不齐连自家主子也护不住了。
当下便住了口,便让那两个侍婢搀着徐少卿去厢房,自己扶着高暧跟在后面。
高暧面上qiáng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架不住心中忐忑,目光一直停在徐少卿那条石青江绸的裤子上,生怕方才束得不牢靠,走得快了不小心掉下来。
翠儿在旁瞧着更是奇怪,却没敢多言。
一路提心吊胆,好在那厢房并不远,片刻便到了,那裤子只是松松垮垮,并没有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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