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_南风歌【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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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方越笙怒道,“反正老爷心里喜欢你喜欢得紧,恨不得你就是他亲生儿子呢。你还装什么装,真叫我恶心!”

  “你怎么说话呢!”方侯爷一拍桌子斥道。

  “我就是这样了,你觉得凌戟千好万好,你认他当儿子,把爵位传给他啊!我还不稀罕呢!”方越笙虽然对方侯爷又敬又怕,但到底方侯爷对他也是从小娇宠上来的,不然也不会养成这么一副xing子。此时气xing上来,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发了一通脾气就跑了出去,任方侯爷在后面气得直拍桌子。

  “混帐东西,你给我回来!我让你走了吗?!简直是反了,反了!”

  凌戟安抚道:“老爷不要生气,我去劝劝少爷。”

  方侯爷看向凌戟,面上现出几分歉意:“凌戟啊,他口无遮拦,你别把他的那些混帐话放在心上。”

  又来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凌戟有些暗暗好笑。他道:“少爷也是年轻气盛,他都是小孩子脾气,我怎么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老爷,您消消气吧,喝杯茶,我去看看他。”说着给方侯爷放在桌上的茶碗里续上茶水。

  方侯爷点了点头,目送着凌戟往方越笙的院子方向走去。

  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过顽劣,又总是这么个态度,任别人有多少忠心也会被他磨灭吧?他怎么就看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呢。只盼望在凌戟灰心失望之前,他的儿子能够真正长大,知道上进,要能独当一面,还要知道收买人心才好。方侯爷长叹一声,摇着走走回书案。

  凌戟走到方越笙的院门外,几个在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看见他,忙上前来见礼。

  “见过凌少爷。”

  凌戟让过她们,问道:“你们少爷呢?”

  “少爷一回来就跑回卧房去了,谁也不让跟。霜荷姐姐跟过去伺候还被他赶出门了。现在正一个人闷在房里呢。”

  凌戟听了,便往方越笙的卧房走去。这也是他现下这个身份的奇特与方便之处。

  若他只是普通的外姓男子,又无爵禄在身,像方越笙这样的公府世子的卧房也几乎相当于千金小姐的闺房了,他那种身份想要进去是门儿都没有的。

  若他还是方府家仆,没有主人的传唤自然也不能随便进来。

  现在他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反而使得他在方越笙的所有地盘都畅通无阻。

  凌戟走到方越笙的卧房外,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坐在外面的石阶上,一脸愁容。

  少女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面上露出欣喜笑容,一双大眼睛也亮了起来,起身走向凌戟:“凌大哥,你来了。”

  霜荷是方越笙身边的大丫鬟,与他一样都是方府的家生奴仆,两家住得也近,她的父亲跟在凌戟父亲手下做事,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qíng分。因此别的人都在方侯爷的命令之下改称他为凌少爷,只有霜荷一直没有改口,还是自小的称呼。

  凌戟道:“霜荷姑娘,我来看看少爷。”

  “他连我也不见呢,也不知道谁又惹了他生气。”霜荷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

  凌戟走过去推了推门板,居然从里面拴上了。听霜荷的意思,里面也没个人伺候着,他赌气自己在那里伤心,哭得久了只怕要沙着眼睛,气闷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凌戟自然不能放任他这么一个人呆着。

  他将手在门板外轻轻一抹,也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儿,只听里面哐的一声,是门栓落了下来。凌戟推开门,向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霜荷道:“霜荷姑娘,你且在外面等一等,我去劝劝少爷。”说着便走了进去,又将门板掩了起来。

  几个早就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从四处涌了过来,围着霜荷往远处走了走,叽叽喳喳地道:“霜荷姐姐,凌少爷好厉害呀。都说他跟江湖上的高手学的功夫,比护院的师傅厉害多了。他刚才是变了什么法术,怎么少爷栓好的门一下子就开了呢?”

  又有小丫头道:“你懂什么,凌少爷可是考上过武状元的人,在全国都是第一的厉害,护院师傅怎么比呢。跟那些只会读书的公子们比起来,本事更是大多着呢。凌少爷人有本事,长得又好,对人又这么温柔可亲。哎呀呀,霜荷姐姐真是有大福气了。”

  霜荷满脸通红地挥帕子赶人:“你们胡说些什么,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还不都gān活去。”

  小丫头们四处躲避,还笑闹道:“霜荷姐姐害什么羞啊,谁不知道你们两家早就有结亲的打算了。等以后凌少爷考上了状元,直接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到时候戴着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出嫁,姐姐的造化可就大了。”

  霜荷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拧着帕子跺脚道:“我看是我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一个都敢拿我嚼舌根了。看我怎么治你们!”

  小丫头们笑着一哄而散了,倒是有几个守在院门外的丫头没有跟进来凑热闹,看着刚才这一幕,有人酸酸地撇了撇嘴向同伴道:“凌少爷人才是好,但我看他眼光也高着呢,你们看他这么大年纪也没说亲,八成是冲着什么公府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去的。哪里能看得上霜荷?大丫鬟怎么了,还不就是个伺候人的丫头。”

  “就是就是。”倒也有一片附和之声。

  外面的丫头们是如何议论的自然传不到门扉紧闭的房里去。方越笙的卧房布置得十分jīng致,凌戟一步步走过了宽敞外间,转过一道屏风,又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才看到蒙头躺在窗下小榻上的方越笙。一股软玉温香亦随之扑面而来,这种香自然不同于女子的香,却更不是男人的那种粗莽气息,那是独属于方越笙的味道。

  凌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放缓了脚步走向方越笙。

  走得近了,便看到他用来蒙着脸的是一块浅紫色的丝帕。那丝帕服帖地盖在脸上,将那微微凹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还有薄唇的弧度都勾勒了出来,带着即柔软又优美的线条。

  凌戟的手指伸了过去,在那张脸的上方停了片刻,凌空微微摩梭着,复又收了回来,从容地在榻边矮凳上坐了下来:“少爷。”

  方越笙忽地坐了起来,一把扯掉脸上的丝帕,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从门进来的。”凌戟笑道。

  方越笙卡了片刻,想起这个人很是学了些杂门歪道的功夫,有些偷jī摸狗的本事也不足为怪,便gān净利落地将刚才的问题抛到一边,随手拿手边的东西扔凌戟:“你滚!我不想看到你,谁准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滚滚滚!”

  凌戟将落在肩上的丝帕捡了起来,面不改色地随手塞到怀里,正色道:“少爷,还是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吧。老爷打得不轻,今天不上药,睡上一晚,明天怕会更疼的。你气我也好,气老爷也好,但是别跟自己过不去。”

  方越笙犹豫了。他是极怕疼的体质,以前在族学里被先生象征xing地敲了手心,还没这么重呢,过了一晚上之后的第二天他都疼得坐立不安。看看手上那道火辣辣的红印子,方越笙已经可以想象明天疼起来会是怎样一番难受的光景了。

  趁着他犹豫着不再赶人,凌戟靠过去牵起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是江湖神医秘制的伤药,比宫里的药还要好用几分。今天涂上,明天一准好了。”

  说着就用指尖挑起里面晶莹透明的绿色膏体,轻轻地在方越笙的掌心按摩起来,以让药物充分地吸收。

  那药物甫一沾手,皮肤上火辣辣的感觉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极为舒适清慡的清凉。这下子方越笙是彻底屈服了,凑过去看着自己平摊开的手掌心,指挥凌戟道:“往这边一点儿。咝你轻些揉,好疼的。”又鼓着嘴往手心里chuī气。

  ☆、第4章 温香

  凌戟一边给他揉着手,一边轻声道:“少爷,我才走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就惹了老爷生那么大的气?”

  方越笙心里自然埋怨凌戟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要帮自己,结果却因为他那些什么朋友找他来了就扔下他不管。

  凌戟在启明书院里的那些同窗恰好是方越笙最讨厌的那类人,跟凌戟分明是一丘之貉,都是些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家伙。仗着能写几句酸文歪诗,自以为科举出仕就身份清贵了,反而看不起方越笙和他那些同样靠袭爵的世家子弟出身的朋友。

  哼,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出身低微,家里没有爵位给他们承袭,才不得不去读书科考,装什么假清高。不过是一群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家伙,他们就是奋斗一辈子,也摸不着他锦绣华裳的一片衣角。就像这个凌戟——

  方越笙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在外面的名声再响,风评再好,文武双全本事再大,然后怎么样呢?

  在他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地巴结讨好。听说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御史出身的启明书院的山长都对凌戟青眼有加,赞不绝口,还敢明目张胆地说是国公府拖累了他,简直不知所谓。

  没有国公府的背景,凌戟不过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凌戟半天没有听到方越笙的回话,怒斥他也好发牢骚也好,都没有,竟是一声不吭。他抬眼看了方越笙一眼,见他神qíng微妙地打量着自己,笑了笑道:“怎么了?少爷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方越笙恹恹地道。其他的且不论,今天这件事上他是绝对不会开口斥责凌戟的不忠心的,不然倒显得自己多依赖他似的,难道自己连应付老爷的检查也要靠他?!所以尽管他心里是很生气,却不能发火,方世子感觉很憋屈。

  凌戟只是听着他这副口气,就听出了他满肚子埋怨却逞qiáng不愿意冲他发泄的郁闷。既然知道了,哪能不给他铺好台阶让他下。

  凌戟叹道:“对不起少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时候走开的。我本来只是去与几个朋友说句话,以为不会耽误什么功夫,哪想到老爷生起来气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还下手这么重。让你受委屈了。”

  方越笙哼哼了两声,感觉心里舒坦了一些。

  “你知道错就好,下一次可不许再犯了。”

  “是,少爷。”凌戟仍旧捏着那只纤长白嫩的手。上面的药膏其实早就化开了,方越笙看着差不多了,便把手收回来甩了甩,“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该gān什么gān什么去吧。”

  凌戟的指尖停留在空中,只是一瞬,便从容地收了回来。他将瓷瓶放在方越笙的榻边,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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