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得这份圣宠,不是为了独享富贵的。”凌戟说着,抬手整了整方越笙的衣领,“如果不能将方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接来享福,我做的这一切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胡说。”方侯爷板着脸训道,“为国出力是读书人的本份,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志短之语。”
“都说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方越笙不以为然道,“父亲倒是忠心为君了,最后却被诬陷削爵,也没见皇帝有一分的眷顾。自己有本事,不卖给帝王也能有别的出路。许是比在皇帝身边更自在呢。凌戟既然回来了,就是为了洗清我们平国公府的冤屈,我们又怎能躲着避着不敢面对。”
“住嘴!”方侯爷气得伸手就打方越笙,“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万一被别人听去了还了得!”
方越笙捂着被打的手臂赌气看向凌戟,凌戟连忙探手揉着,沉声道:“少爷说得很对。”
方越笙冲他笑了,也顾不得方侯爷在一旁气得chuī胡子瞪眼了。
方夫人在一旁看着凌戟对自己儿子的溺宠,一双眼睛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当了诰命夫人那么多年,也见识了不少各府后宅之事。有的公子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无论对妻子妾室还是丫鬟一概温柔宠爱,那样的人却多数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家族荫蔽下过活。有本事的男人却又心思远大,少有在内宅里厮混不清的,女人更是当作摆设,不过为了家族联姻罢了。
便是方侯爷,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妾室抬进门。
凌戟的本事不必多说,不鸣则已,一鸣就挣了个神武侯回来,哪家的年轻子弟也没有这样的魄力。
他对笙儿却又如此专一疼宠百依百顺……若是女儿,凌戟简直是最好的归宿,没有二话。
即便笙儿是个男孩——方夫人想着方越笙的种种,娇气又挑剔,只能别人顺着他宠着他,xing子天真,没有城府,虽是多亏了这种xing子才不会被方府落难后的巨大落差击垮,反而能够和越棋一起担起养家的重担,但是,方夫人还真是想不出以后他娶了媳妇儿会是个什么模样……
似乎自己的笙儿只适合被别人疼宠,不适合当个宠别人的丈夫……
方夫人一路心乱如麻地想着,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进了神武侯府的大门。
车停了下来,凌戟先掀开帘子下去,自然而然地回头牵着方越笙的手拉他下车。
虽说是供凌戟临时落脚的府邸,这里的格局却委实开阔,比之前的平国公府都不差什么,可见皇帝对凌戟的荣宠之盛。
凌戟力主让方老太太住进了后宅正院,方侯爷和方夫人的院子也在一旁。方越棋和方越笙各自挑了个院子,凌戟又将买下的几房下人往各院分配了一番,也算安顿了下来。
凌戟过来找方越笙,正看到他在屋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将各处都寻摸一遍。眼前似乎看到了以前那只他带进府里的猫,一放下来就到各处探寻一番,留下自己的气味。
凌戟笑了笑,捧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去。
“凌戟。”方越笙看到他,笑着跑了过来。
凌戟将木箱放在桌上,故意张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
方越笙毫不迟疑地扑了过去。
方越笙的喜欢是一种如此直白的qíng绪,矜持是什么?
凌戟笑吟吟地任他搂着,抬手将桌上的木箱打开。
“少爷,你托我保管的东西,今日完好奉回,幸不rǔ命。”
方越笙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只被他摔摔打打好几回的无辜小木偶。
原来是当日他从方夫人手底下抢出来的那箱凌戟送给他的礼物。
方越笙伸手拨着箱子里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噙着笑容。
凌戟看着他俊秀的脸庞,眸色微深,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第61章 事起
凌戟被赐了爵位,又封了一个从二品的武官,由此每日都要上朝。
方越笙一下子闲下来,每日里无所事事,反而有些不太自在了。
方越棋却又找到了新的事做,每天都往外跑。他本来读书很好,现在戴罪在身科举无望,他便只能将那点念头彻底抛开了。现在每天晚上回来都是一身泥水,看着比凌戟还要忙累似的。
“哥,你每天都出去gān什么呢?”方越笙已经受不了游手好闲的日子,看着方越棋忙忙碌碌,也起了心思。
方越棋刚洗了澡换了一身gān净衣衫,捧着茶杯吁了一口气:“最近一年yīn雨不停,江水涨了很高,工部官员天天去大堤上视察,生恐堤坝撑不住,要把附近的百姓先疏散开来,免得真的决堤的话会祸及百姓。我也不过是去帮帮忙。”
“工部官员?”方越笙马上听出了重点,“林玄英啊,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什么叫勾搭上。”方越棋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这可是为了黎民百姓。”
以前方越笙还是侯府世子的时候,方越棋对他终归有一层隔阂。毕竟处在权利中心,亲qíng之前先是地位和身份,经历过这以多之后,他们二人反倒比寻常的亲兄弟还要亲近。
方越笙摸着被敲的地方,想了想道:“明天我也去。”
方越棋惊讶地打量着他:“你不是最讲究gān净了么,大堤上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何况现在天气这么不好,你去了肯定要嫌弃。”
“我也要为黎民百姓做点事不行吗。”方越笙皱起眉头嘀咕道。
方越棋看着他,方越笙满腹心事地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这心大得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小堂弟,也有为难的心事了?
方越笙不愿意说,方越棋也bī问不出来,只能答应他第二天带他去大堤。
方老太太一早让凌戟打发人去把凌氏夫妇接来京城,如今一家人在神武侯府安顿下来,几天之后,一辆马车便将凌氏夫妇带到了侯府大门前。
青色的布帘掀开,先是一个妙龄少女跳了下来,又回身仔细地扶着凌母下了马车。
方老太太早带着方夫人在二门外迎接,如今见了人来,忙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
凌父凌母从来都是方府的家仆,如今虽说凌戟得了势,二人心实,见到旧主依旧上前见礼。
方老太太忙亲自把人搀扶起来。
“千万别这样,折煞老身了。”方老太太拉着凌母的手,眼眶有些红了,长长地叹道:“多亏了你生了一个好儿子,要不是凌戟,我们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容身呢。”
凌父忙道:“老太太这才是折煞我们夫妇了。如果不是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对犬子的悉心教导,他哪里能有今天的本事,他要是敢不孝顺老太太,我第一个不答应。要说这一切,都是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种下了善因这才结了善果。”
方夫人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好了好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别在这里客套了。”
凌母本来就是她跟前得用的管事嬷嬷,二人从小相伴,方夫人和她向来姐妹qíng谊高过主仆身份,不然当初也不会独独将凌戟脱了籍,对他另眼相看。如今这qíng分更是亲上加亲,凌父自去找方侯爷问安,一众女眷相携着往后院走去。
方夫人一眼瞧见一直跟在凌母身边的小姑娘,打量了半天,才问道:“这是哪家小姐?瞧这模样,生得真是好。”
那女子羞得红了脸,向方夫人行了一礼,低下头不敢应声。
凌母拉过女子的手,笑道:“前段时间回老家住了一段日子,这是我外甥女,名叫茉芳,我那姑奶奶的夫家姓郑。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倒叫太太看了笑话。”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亲近。
方夫人不由得多长了个心眼,仔细打量了那郑茉芳几眼,虽不似京城的大家闺秀那样高贵大方,却也是礼数周全的小家碧玉。凌父凌母这次来京城,带着外甥女却又是何意?
回到屋里,下人奉了茶,几人闲聊了几句家常,方夫人才打探道:“姐姐可还记得以前在越笙屋子里伺候的霜荷?”
凌母从前和霜荷的母亲有过结亲的意愿,后来还未说成侯府就出了事,霜荷一家被重新发卖,幸得林玄英接济,买了回来又把卖身契发还,让他们回乡去了。
凌母果然哀哀地叹了一口气:“霜荷也是个命苦的女孩,如今还不知道流落在哪里。”
凌夫人忙把后面的事说了,凌母才总算有些欣慰。方夫人想听到的却不是这此地,继续装作不经意地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想把霜荷那孩子说给凌戟的。如今凌戟功成名就,霜荷也算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再给人当下仆,要想再续前缘也不是不行的。”
她这样一说,却见那郑茉芳小脸一白,手指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看到这个qíng形,好歹管了那么多年侯府内宅的方夫人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凌母果然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我当初也是向凌戟说起过的。可是他非不同意,这才没了下文。凌戟从小主意大,他既然无意结这门亲,谁说也无用。我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了。”
不再想那件亲事,又看上了郑茉芳。凌戟年纪不小了,凌母会着急相看亲事也是人之常qíng。方夫人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凌母还不知道凌戟和笙儿的那些事,还在一门心思地给凌戟说亲,这以后又免不了一番jī飞狗跳……
方夫人猛然醒转过来,她居然因为凌戟和越笙的私qíng而不希望凌母给凌戟说亲——她这是老糊涂了不成?!
方夫人一时呆若木jī,手里的茶碗差点翻下去。郑茉芳忙扶了一下,小声唤了一声:“夫人小心。”
方夫人忙将茶碗放回桌上,抿了抿唇角收回心神,再看向这个郑茉芳。说不得如果凌戟成了亲,对越笙的心思也就淡了,到时候也不用长辈们为难了……方夫人这样想着,却似乎自己都无法相信。
凌戟下朝回来,听说凌父凌母被接来了,朝服也来不及脱就过去拜见。深青色的朝服穿在身上,整个人笔挺如松,行动间又带着赫赫威仪,让人不敢直视。凌父凌母见了儿子如此有出息,一时间都是老泪纵横。
郑茉芳行了礼站在一旁,红着脸不敢去看那神武侯爷俊美无双的容貌,只能低着头看到那一双带着泥泞的皂靴。
凌母拉着凌戟说了半天的话,渐渐平复下来,猛然想起什么,忙把郑茉芳拉过来:“这是你姑表妹,我们在老家住着,可多亏了茉芳细心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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