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被诅咒的一段孽缘,生生死死相见不能相爱,相爱不能相守。
若是相见相爱相逢又相jiāo,便是天地轰动,万剑齐鸣,煞气出世,伤了她也伤了他,甚至使得生灵涂炭。
下了榻后,阿砚拾起那把闹腾了大半夜的剑,握在手里,安静地审视着这把剑。
其实虽然拥有七世记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平凡的,平凡而倒霉的,是那个被命运戏弄的小角色。
突然有人告诉自己,自己和萧铎之间,竟是毁天灭地的结合,她会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可是却不得不信。
其实她这个人是自私的,死了七次了,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当她意识到自己爱上萧铎的时候,她才发现,命这个东西,远没有自己以前以为的那么重要。
想起昨晚上萧铎的那些qíng话,她心里明白,她纵然怕死,也是愿意和萧铎同生共死的。
可是这又如何呢。
她和萧铎,终究是为这个天地所不容的吧?
阿砚想起了柴大管家和宁非所说,他们话语中都提到了一个词,天意。
天意是什么呢?
天意就是相爱而不能相守吗?
阿砚颤抖的手紧紧握着那把剑,咬咬牙,泪水再次涌出。
当萧铎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子正闭眸躺在那里,睡得香甜。
他昨夜醉了,醉了的他,只知道自己和阿砚好一番疯狂,却忘了细节。如今侧首凝视着她睡得恬静的容颜,不由得笑了。
他伸出长指抚过她娇柔的面颊,温声道:“阿砚,等我回来,我必光明正大迎娶你,让你成为让天下为之钦羡的女子。”
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chuáng上的女子些微眨动了下睫毛,他以为他醒了,不过静待了片刻后,她看上去依然睡得香甜。
萧铎其实是有片刻失落的,不过他想着昨晚自己折腾得厉害,也就不曾多想,当下静坐了片刻后,看看时候不早,也就出发了。
待到萧铎走出去好半天后,阿砚才睁开眼睛,抬起手摸了摸,脸上残存些许沁凉的地方,那是他手指摸过的地方。
他天生体凉。
以前如此,今生亦如此。
因为他是一把剑。
阿砚怔怔地躺在那里,回忆着过去和他的点点滴滴,最后终究是叹了口气。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相逢一场,八次纠葛,最后依旧是这样吧。
这一日阿砚在chuáng上躺了大半日,如意曾过来问起是否要用膳,她也是了无兴趣。她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这里的,不过萧铎走了,她也不急在一时,总是要好生筹谋一番。
谁知道到了晌午过后,如意匆忙进来,却是回禀道:“贵妃娘娘过来了,说是受托特意来看顾你,一起过来的还是十七皇子呢!”
她这话一出,阿砚顿时没了之前的意兴阑珊,赶紧坐起来了。
尽管她已经准备逃了,可是自己如今到底是湛王府的小妾。
身为湛王府的小妾,她还是得做好表面功夫,孝敬好那位名分上是她的婆婆的人。
于是她勉qiáng支起身体来,在如意的侍奉下起chuáng,洗漱,梳妆打扮。
这边刚打扮到一半,那边就听到有丫鬟传讯,说是胡贵妃已经到了千竹阁的大门口了。
“这么快?”她这还没收拾好和心爱之人从此永别的悲伤心qíng,心爱之人的后娘已经追到了大门口?
“是啊,贵妃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过打扮,家常一些就好,只是随意说说话。”
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贵妃娘娘笑呵呵地道:“阿砚啊,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你还没起来呢?”
阿砚顿时无可奈何起来。
这位贵妃娘娘啊,你这么多年宫廷生涯,到底是怎么当上贵妃的,怎么行事之间不像个贵妃,反而像个乡间阿婆?
不过纵然心里无奈,她也只好起身,去欢迎婆婆和小叔子了。
贵妃娘娘今日看上去实在是平易近人,一身娇嫩的杏花衫子,头上也颇为简单,并没有太多累赘珠宝头面,果然是“家常一些就好”啊!
阿砚上前拜见,正要跪下,已经被贵妃娘娘给拦下了。
“别跪了,哪来那么多规矩!”
贵妃娘娘平易近人,她身旁的小十七皇子却是越发调皮,对着阿砚眨眨眼睛道:“小嫂子啊,好久不曾见了,最近这些日子,我只说要过来看,谁知道母妃不让我来,九哥哥也不让我来!”
言语间倒是颇为委屈呢。
阿砚只好笑笑不语,当下赶紧请了这母子俩进了屋。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被昨晚自己和萧铎还有半夜闹腾的那把剑毁的,虽然丫鬟们已经收拾过了,可是依然乱。
阿砚也想不到,这位皇贵妃竟然不是循规蹈矩地在花厅等着自己拜见,反而来自己内室啊!
胡贵妃倒是没在意的样子,看了看屋内,笑了笑,自己捡了处绣凳子坐下来了。
环视四周,她笑盈盈地道:“小九儿走得匆忙,放心不下你,说是让我好生照料下你。也恰巧了,这几日我身上不大好,向皇上请了旨,gān脆出宫来这湛王府,一则是看着你,二则是好生休养身子,把宫里的诸般杂事jiāo托给了其他人代管。”
阿砚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意思是说,母子两个人一时半刻走不了了?
那她还怎么逃啊!
第93章
这胡贵妃来了,她是想逃都逃不了了,一时少不得收敛心绪,小心伺候在胡贵妃身旁。好在胡贵妃是不受约束的温和xing子,免了她各种规矩,反倒拉着她说些家常。
“小九这个孩子啊,自小不爱说话,xingqíng冷得很,也就和他母亲亲近。我因和她母亲是好姐妹,他也亲我。后来他母亲出了事,他这xing子比起以前就更冷了,好像连我都疏远了,我想想这事儿,也实在是心痛!”胡贵妃叹息连连。
阿砚也没什么可说的,少不得点头称是。
一时胡贵妃又提起萧铎的母亲来:“她呢,xingqíng好,长得美,做菜也好,小九以前就喜欢吃她亲手做的饭菜呢。”
阿砚听着这个,忽然想起萧铎曾经所说“你和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你做的菜和我母亲一个味道”,不免有些好奇:“不知道殿下的母后是何样貌?”
胡贵妃听她问起,顿时来了兴致,拉着她的手道:“那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那个的大美人,瞧瞧这里,知道他走了,我特意偷偷地带了他母后的画像呢。”
说着,她命一旁嬷嬷从她箱子里取出来一个画轴,打开来道:“瞧,这是他母亲,这是他小时候。平时他在,我可不敢让他看到的,免得他犯了xing子。”
阿砚因为惦记着萧铎母亲和自己想象的事儿,不免好奇,当下忙凑过去看,一看之下,不免诧异。
“这……这是他母后?”和自己长得,真得一点点都不像啊!
自己是个瓜子脸,而这位皇后娘娘分明是个鹅蛋脸!而自己的眼睛是杏仁眼,皇后娘娘则是和萧铎极像的丹凤眼。
无论是从气质还是样貌,真得是没有半分相似!
胡贵妃见阿砚盯着那画像分外诧异的样子,不免纳闷:“这是怎么了,这画像你见过?”
阿砚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和我一点不像啊!”
胡贵妃听了大吃一惊,不解地打量着阿砚:“你为什么会认为你会和皇后娘娘相似呢?”
阿砚哭笑不得:“是殿下这么说的,他说,我和他的母后简直是长得一模一样!”
阿砚特意学了当初萧铎那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语气。
这话一出,胡贵妃先是愣了,接着便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着实豪迈,阿砚无可奈何,外面的十七皇子恰好走进来,好奇地问:“母妃,这是笑什么呢?”
胡贵妃少不得把这件事儿说给了儿子:“你九哥竟然说阿砚长得和先皇后一模一样!”
一旁阿砚听着胡贵妃这取笑的语气,真是无语凝噎,想着萧铎那是什么眼光啊!
十七皇子听得,却是无以为然,摇头叹道:“我九哥何止是眼光差,我看那连口味都差的。说到这里,我还听说小嫂子做的膳食和皇后娘娘做出的膳食味道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胡贵妃听得越发诧异:“先皇后做的菜我是尝过的,吃了一次后再也不要吃第二次了!”
这倒不是她对先皇后不敬,实在是……吃了一次后她就吐了!
她纳闷地望着阿砚:“你难道竟能做出那等难吃的膳食?”
这话一出,十七皇子顿时来了劲儿:“母妃,看来九哥说得没错,你不知道,小嫂子做出的饭,那叫一个难吃……”
当下他走上前,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当初怎么跟着九哥去了阿砚家里,怎么被bī着喝什么菜籽粥,怎么差点吐出来,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只听得胡贵妃笑得前俯后仰。
母子两个人好生把阿砚打趣一番后,这边胡贵妃才道:“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你竟能做出和皇后娘娘一样口味的饭菜,说起来我也好久不曾吃过了,不如你今日下厨,让我重温旧梦吧!”
噶?
蔫在一旁无可奈何看着这母子两人的阿砚,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谁知道这胡贵妃的想法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她竟然是要尝尝自己料理的可怕膳食?
她该是寻常心发挥呢,还是如她所愿,让她吃一个难以下咽呢?
阿砚在奉命给这位胡贵妃做菜后,不免有些为难,当下先行告退,就这么琢磨着这件事儿走到了厨房。
刚要踏进厨房门,前面忽然就倒吊着一个人,她惊了一跳,待细看时,却见竟然是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笑嘻嘻地道:“小嫂子,我来帮你了。”
“嗯?你要帮我什么?”阿砚对这皇子小少爷实在看不懂。
“你做的菜那么难吃,便是我母妃说了要尝一尝当年先皇后饭菜的味道,但是你万一做得真那么难吃,你以为她饿着肚子心里会好受吗?她如果不好受了,必然对你不满的。你既然要嫁给我九哥,自然不能得罪我母妃,得罪了我母妃,岂不是就得罪了我父皇?得罪了我父皇,你这辈子只能当一个小妾了。”
这听起来实在是很有道理的样子,阿砚顿时对这位皇家小少爷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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